经上次客栈里的行刺之事后，联西央一路行动提前知会沿路府衙做了安排，这车队的护卫比之前可是多了不少，本来唐墨和宝安一起时两人是用的小马车，这联西央的马车可比他之前的大不少。
    “大人我们是去林天县对吧？”唐墨扒着窗口往外看。之前是半死不活地躺在小马车里，外面什么样子也没看见，这下趁着三品大员的马车好好地看看这个明朝世界。
    “谁说我们要去林天县的？”联西央坐在马车里喝着长明准备的茶，一付文人雅士的样子。行进的马车走得不太快，怕车马震了按察使，这年头车驾得好不好会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唐墨一惊，眼睛看向他问道：“我们不去林天县，不去查那个王家案吗？”唐墨倒不是真想查案，他只是想回去唐家查查那个赵姨娘。
    “你是按察使部下文吏，自然是大人我走到哪里你去到哪里，不能想着回你家去。”
    唐墨在心里翻个白眼，什么你走哪我跟哪，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啊，信不信我拿职场平等给你上上课。
    “天啊，这青天白日的就那么死了？年轻轻的怪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
    “你说这川涧溪这时候怎么还能淹死人啊，这快过冬了晚几天都冻上，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呀？”
    “她哪里是淹死啊，哎……命啊，这就是命啊……”
    “你是说那曾……是自寻短见？！”
    “快闭嘴！人曾姑娘有什么事要寻短见，快别说了。”
    车外对话的声音传进车里，联西央掀开车帘叫了长明去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长明快步跑前去，车缓缓的在路边停下。联西央下车唐墨连忙也跟了上去。联西央下车后不动声色的抻了抻腿脚，如果不是看在唐小公子身体未愈，他怎么会陪他坐车而不是骑马。
    长明在联西央身边日子久了，行动做事很是干练，没多久就报上是知波县的捕头在溪边验查女子落水失命之事。那边的刘捕头知道是按察使也跟着一起来拜见。
    “刘捕快，案情为先，先讲讲是怎么回事吧。”联西央开门见山就问。
    “回联大人，乃是一女子，经辨认是我县当铺曾家的女儿，应该是投河自尽，但曾家姑娘还未许配所以稍后按规判失足落水。”刘捕快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对面按察使这样的大官也是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在衙门办公多年的老捕快。
    怎么可以把自杀当失足啊，这也太不认真了。唐墨心中想，这古人实在是没道理。
    “这位小大人，敢问下官何处判得不妥当？”这话比起刚才对联西央的语气可要硬上五分，说话之人更是瞪眼看着唐墨，连联西央也扭过头看着唐墨。
    唐墨一脸茫然。
    “小大人说我是古人，请问我何有为古？”刘捕快直人直言偏要问出个所以。
    这时唐墨才发现原来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这下要怎么圆？
    “我只是说自杀是自杀，失足是意外，不能混为一淡。”想了想又说，“自杀可能也要别人负责，意外也可能有别人的责任。”
    “自杀和意外怎么可能有别人的责任？本捕快在县衙十年还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刘捕快听这无理说词更是气上加气。
    “再说人家死因你要如实说明怎么可以自行更改呢。每一条人命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凭什么女子未婚就认定是失足了呢？”
    听到这里刘捕快再不理会唐墨转向联西央拱手一礼：“听闻联大人素来秉公办案，大人可随下官前去亲眼查看，至于这位小大人也可一同。”
    “刘捕快前面带路。”联西央暗叹了口气，这小人儿肯定是从来没出过门，一说话要得罪人，看来不放在身边定是要闯祸。
    溪边，草地，一女子衣容整齐却已告别人间。
    “联大人请查看，曾姑娘未被冒犯，身上也无伤，那之前是失足或是自尽都无分别，不如给人姑娘一个好名声以全人。”
    “刘捕快想的周全。”联西央看了尸身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位小大人可有其他看法？”刘捕头是故意向唐墨问出这句，一般官场上官说了下面的人便只能顺着说，他这是为刚才唐墨对自己无端质问的回击。
    唐墨是现代人不明白这其中暗含的女子家名节一说。在古代高堂仍在自尽视为不孝，年轻女子自尽一般是受了辱失了节，把曾姑娘溪边自尽报给曾家除了让家人伤心更是逃不过旁人的闲言碎语。曾家失女已是大悲又如何让人再受世人的流言蜚语呢？因此刘捕快自认想的周全，联西央也觉得他处理得当。
    但刘捕快此时的问句倒把唐墨给顶上杠头了，其实联西央只要说上一句就能解了他的围，但联西央也有意借刘捕快敲打敲打唐墨，不能信口开河。
    唐墨在现代也没见过尸体，站得离那女子远远的却开口回道：“你凭什么说身上没伤，你连衣服都没解开，根本没有细察，身为官员你这是失职。”
    “这位小大人，你岂能当验尸是儿戏！”唐墨话里话外点他验尸不准，刘捕头怎么能接受。
    “我哪里儿戏了，我说得都是事实。你明明没有验证。”
    “联大人你来看，曾姑娘口鼻里均有大量溪水可证明她是溺水而亡。由报案之人打捞，衣物没有损坏可初步认定身上无伤，就算衣物是有人蓄意在事后换上而如今衣物全湿，身上若有伤定会有血迹透出。这几点都可以证明曾姑娘身上无伤。”
    “那只能证明没有开放性外伤，不能证明没有伤”联西央对刘捕快的分析是认同的，没想到唐墨抢先开口质问。
    “大人何为开放性外伤？”联西央也从未听过这说词，看着唐墨。
    “开放性外伤就是说皮破肉绽的，有血流出的，就像刀剑砍的那种，但要人命的可能并不是这种。”唐墨在现代算是个推理刑侦片的爱好者。
    “小大人说的可是瘀伤？”刘捕快倒是直肠子，他发现唐墨不是在和他抬杠，对他的话也有三分认真。“那稍后下官带曾姑娘回衙门找婆子再来仔细检验一下。”
    联西央这时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就这样联按察使一行就随刘捕快转往了知波县。刘捕快不愧是官场中的老人了，提前派了手下带着长明快马回衙门报告按察使大人驾到。这可把知波县的衙门老爷也吓一跳。
    一般小县衙门老爷都是八九品的小官，算上正品、从品这县衙门老爷离着三品大员生生差了至少十级，说是天上地下也没错，可把知波的鲁大人给吓坏了。好在长明也是有眼力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明白才打消了鲁大人其他想法。
    唐墨平生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古代验尸早就兴奋无比把害怕什么的忘记到九宵云外了，尸体一入义庄就来不及催刘捕快找婆子。
    “联大人，你家这小大人也是个急脾气呀～”刘捕快本就是个直肠子一路上和唐墨已经聊得有说有笑了，唐墨现代销售卑微打工人与人拉近距离也算是被磨练出的技能。
    婆子一共来了两人，近去没一会就出来禀报曾姑娘身上无伤，无瘀血。刘捕快得了联西央首肯就要结案。
    “大人”说话的还是唐墨，“大人且慢，他之前说曾姑娘是当铺家的女儿，当铺生意三教九流都接触。照理说她不少钱花，也不能算是被家人圈在后院不得出门的少见识女子。既然没失节那又为何要寻短见？”唐墨说得急，没注意到自己抓着联西央的手臂，眼睛又圆又亮的看着他。
    看着唐墨眼睛里倒影出的自己，联西央不自然的咳了下，“可是没伤却是事实。”
    “不对，是验的方法不对。”唐激动的说，“我有别的方法再验！”
    这下轮到联西央吃惊，本以为他是年少无知才对刘捕快出言不逊，后来以为他是新得了文吏一职想在上司面前表现，现在他却说还有别的验尸方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唐墨你有何法？”
    “你先把那两个婆子叫住，我是男的等会还要她们帮忙。”
    联西央郑重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答应，让联江叫回了刘捕快说要再验尸体。
    这下就不只是刘捕快与唐墨之间的事，整个知波县衙门加上爱打听的男男女女一起来到了义庄，最后不得不让衙役在门口维持秩序。
    这样场面刘捕快说不上话，鲁知县对着联西央行礼后才开口：“下官不知本府捕快何处验尸有误，得按察使大人再验？”语气恭敬但话里的份量很重。
    一、告之尸体已经由县衙检验完毕。
    二、你要再验定要指出我衙门错误。
    三、如结果与之前相同那便是你官大欺我官小。
    四、不是我县衙错就是你按察使错，总有一个要打脸。
    联西央自然是听得明白这话意，唐墨也听明白了被子里他才生出害怕来，之前自己是侦探小说看多上头了，现在鲁大人的话像盆冷水把他浇醒了……
    “唐墨你可有把握？”联西央官威十足的问他。
    把握？！当我之前是放屁行不行呀？你们当官的好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