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生日快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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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传胪那日后,陆临泽就跟个乌龟一样躲在家里一步也不愿出去。栖黎羽的告白实在炸裂,直接让他连昔日那些友人庆祝他高中的酒宴都不敢去了,就怕碰到那倒霉催的端王,到时候他再纠缠着他要答复怎么办,他目前实在没那个大心脏再接受一次端王的真情流露。
    而陆临泽的不对劲是肉眼可见的,这把殷骞给急得够呛,他搞不懂怎么恩荣宴回来后这孩子就心事重重的,问他吧,也是一个劲地说没什么,殷骞靠在书桌背后,捋着胡须愁眉不展。
    殷恒言好笑地看着自家老爹,特地把他叫来就是为这事?他语带宽慰:“我看着没什么啊,今日不是出门赴同期宴去了嘛。”
    这么说殷骞就不乐意了:“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你弟弟,他哪有没什么了?那日传胪时还好好的,恩荣宴回来就不太对劲,你说是不是在筵席上出了什么事?”这么一说,殷骞更糊涂了,恩荣宴上若是有什么,早就传开了,哪会风平浪静的。
    “……”殷恒言无语,临泽又不是小孩,哪事事都要别人操心的,大人了有点心事不是很正常。不过他也不好忤逆父亲,只得应承下来:“是,是,回头我得空去问问吧。”
    得到允诺的殷骞满意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仆从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将军,二公子正在外面。”
    “叫他进来吧。”
    殷恪言挑起竹帘看到坐在一侧的殷恒言,明显愣了一下:“见过父亲。大哥也在?”
    殷恒言微笑以对:“嗯。”
    “有事吗?”
    殷恪言坐到大哥的对面,接过侍女端来茶水:“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事想向爹打听打听。”
    “儿子听说安寿王的寿辰,是去乾山狩猎?陛下特许将金吾卫调去护卫。”
    殷骞奇怪地看了二儿子一眼:“圣谕还未下,你怎么知道的?”
    “金吾卫里都是世家子弟,这种小事情哪需要等圣谕。”见小道消息是真,殷恪言实在惊讶:“安康王殿下真是老当益壮,六十五的大寿居然想着去狩猎。陛下也是给足了排面呀。”
    “安康王乃是陛下的亲叔叔,也是唯一还在世的皇叔,大寿由此殊荣也是无可厚非。”
    殷恪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殷骞继续说道:“因为西南那边的纷争,近日对兵士的操练也是格外紧,安康王寿辰那日为父不能赴宴,你们几个代为父向王爷祝寿。”
    “是。”三人又说了一些话,也不再打扰殷骞,皆起身离开。
    殷恪言瞥了眼身边大哥:“大爹是要跟大哥说什么吗?”
    “呃……”殷恒言一时语塞,从临泽来到府上这两人就一直不对付,伴读那事之后更是势同水火,虽然随着年纪增长恪言的脾气也渐渐收敛起来,但关系实在说不上多好,平日里也就在人前维持面上和气罢了,这会子要是如实说,他这二弟指不定又多想自己无法科考入官,比不上临泽父亲偏心了。殷恒言实在头疼,关系不融洽的两个弟弟,夹在中间的大哥实在难。“倒也没什么,只是些寻常事。”
    一闪而过的迟疑还是被殷恪言捕捉到,他嘴角勾起有些淡薄的笑:“是关于陆临泽吧?爹在意他这几天怎么总缩在屋里不愿出门?”
    “你知道?”听殷恪言的语气,显然他知道原因。
    “传胪那日我的一位好友当夜正在宫中当值,巡视的时候恰好见到陆临泽匆匆往宫门处跑,因为端王殿下的原因,陆临泽出入宫廷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便也没有上去盘问,事后听监门卫那说起,确实是端王殿下身边的内侍引进宫的。”即使迎着日光,殷恪言深邃的眼窝依然在脸色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八成是与殿下闹了小矛盾吧,殿下那般喜欢他,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该殿下登门哄他咯。”
    “爹就是爱操心,他如今金榜登科又有端王殿下相护,以后自然仕途平坦,谁敢欺负了不成?”听着殷恪言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话,殷恒言只能沉默以对,龆龀之年为了一个目的也算是投入了全部心力,结果就这么轻易被一个自觉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轻易得到,对于恪言可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了。
    虽然他也因为临泽一次就能高中多少生出一丝丝不平衡,但他到底没有恪言那么深的记恨心,羡慕嫉妒外也是发自内心为这个弟弟高兴,毕竟临泽所有的一切也是整个家族的殊荣,他看了眼身边的亲弟弟,与他有些相似的容貌却又多了一些习武之人的戾气,深邃的眼睛总是辩不清内里的情绪,他收回视线,恪言也该看得长远些才是。
    “啊?这个啊……”陆临泽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的殷恒言。安寿亲王的寿辰,除了军务在身的殷骞,他们全家都受邀赴宴,此时他们四个骑在马上走车队最前面,杭氏带虞英坐在马车内,马车的帷幔随着轮毂压到马路上的石子而晃动,依稀可见里面端坐的女人模糊的身影。陆临泽遂将目光挪向跟在殷恒言旁边的殷惜言身上,水绿色的忍冬纹半臂衫配石榴红的缂丝裙随着春风摇曳,被幂篱遮挡的面容上面靥斜红若隐若现,虽然对这唯一的女儿态度十几年如一日的不喜,但今日对殷惜言的打扮杭氏可谓下了一番功夫,力求在这样勋贵云集的宴会上能把她“推销”出去。
    “观三姐今日的打扮,看来是不能好好射猎一番了。”
    殷惜言夹住马肚来到陆临泽身边,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大哥问你是不是跟端王殿下生矛盾了,少拿我转移话题。”
    “……”真是一点啊都不可爱。面对大哥询问的眼神,陆临泽真是身心俱疲,他哪是闹矛盾啊,他是……这真实原因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而陆临泽难言启齿的样子,在殷恒言眼里就变成了“确实有矛盾”的写照,他不得端起兄长的架子劝诫陆临泽:“端王殿下待你确实不同于他人,你平日里无有尊卑那是殿下不计较,但他是君你是臣,你怎么还给殿下脸子不成?”
    我冤枉啊!陆临泽这下真是比窦娥还冤了,长这么大哪怕小时候拿命救过这个小殿下,他也没有仗着这份功劳对他有过任何不敬啊,他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对大哥的告诫也只能囫囵点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不论是“殿下喜欢男人”还是“你弟被殿下一个男人看上了”传出去都是能做天都人士三年内的话题主角的好吧。陆临泽耷拉着脑袋乖乖听殷恒言“爱的劝诫”,殷恪言觑了一眼,在看笑话的畅意里又浮动着从没有消逝的嫉恨,说出的话也是凉飕飕的:“大哥多虑了,端王殿下那么喜欢临泽,怎么舍得怪罪呀。”他将陆临泽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深邃的眼眶里连笑意都潜藏在暗处:“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可是自小就喜欢他,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喜欢”,我现在听不得这个词。陆临泽在殷恒言看不见的地方瞪了殷恪言一眼,殷惜言凑到陆临泽耳边:“真吵架了?没事,殿下喜欢你,一定会来哄你。”幂篱的白纱拂在耳边,少女涂抹的香粉顺着微风钻进鼻子里,陆临泽生生忍住想往后缩的心,他花粉过敏,离我远点,还有,你也少说这个词!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即使幂篱挡住了面容陆临泽也能想象到她脸上看好戏的神情,他压低声音反制回去:“三姐还是想想自己吧,母亲这么精心将你打扮一番,这次狩猎可得好好抓住机会。”
    两人的马匹刚好在杭氏所坐的马车边,突然的一声马嘶差点惊到了他俩的坐骑,陆临泽堪堪稳住身形,队伍也一时有些混乱,还是殷恪言反应够快当即出手控制住引出骚乱的那匹马——是拉着马车的头马,也不知怎么的有些狂躁,直甩蹄子。他将马控制好当即就是一鞭子抽到驾车的家奴身上:“混账东西怎么驾车的,若是伤了母亲和大嫂,将你乱棍打死。”
    “母亲,英娘,没事吧?”殷恒言靠近遮挡的帘幕轻声问道。
    车内响起女子轻柔低婉的声音:“只是略感颠簸了一下,母亲无事,夫君不用担心。”听到这话殷恒言这才放下心,目光扫了一圈那些停下脚步围观的路人对殷恪言说道:“好了,不要在街上生事。”
    殷恪言恨恨地剜了眼驾车的家奴,留下一句好好驾车便去到后面对杭氏嘘寒问暖去了,殷惜言一言不发,幂篱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看着这一切。驾车的赵云期被这一鞭子抽的后背的衣衫都有些碎裂,内衫隐隐有血迹渗出。陆临泽于心不忍来到赵云期身边:“一会去找个郎中看一下,若无银钱便报我的名字,记我账上。”赵云期闻言惶恐:“谢公子挂念,小人皮糙肉厚,这点小惩戒完全受得住,何况是小人驾车不利,惊了夫人和大少夫人,合该受罚。”
    陆临泽听着这话语,想说什么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点点头调转马头跟上前面兄妹三人的步伐。刚一靠近就听到殷恪言还是不依不饶:“下贱的仆役,回去定要打死他。”
    殷恒言实在看不惯殷恪言这样对奴仆过于毒辣的态度,他皱着眉头打断他:“恪言,你待下人太过苛刻了。”
    “大哥真是体恤下人,连母亲和大嫂差点受伤都能宽容呢。”殷恪言当即冷笑一声,出言讽刺。殷恒言脸色微变,但过好的涵养让他实在做不出在外与兄弟争执的事来,只是沉默地无视了殷恪言。陆临泽回头看了眼赵云期,浓眉大眼的男人低垂着脑袋正专心驾车,因为疼痛抓缰绳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处在社会最底层贱籍人,生死全在主家的手里。
    “这里什么时候建了这么豪华的府邸?”殷惜言的一句话打破了几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沉默氛围,三人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门头的红檐绿瓦到粉白的墙面一看就是新刷的,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围着三五人在仔细擦拭,朱红的正门紧闭,一群宫装样式的仆从抬着各式箱笼从角门进进出出,陆临泽接过话:“这便是太子妃来到天都时暂住的府邸吧?已经新修好了?”
    “是啊,太子妃出身广延,送亲队伍要从广延来到天都再完婚,这暂住的府邸从去年便开始翻修。”殷恒言打量着那些宫人,说道:“之前就说太子妃还有十几天便能到天都,看现在搬的这些东西,应该快了。”
    “太子殿下的大婚不是五月初十吗,这三月还没过完,这么早就到天都了?”殷惜言想撩起幂篱好好看看这个为了太子妃就住一个月而里里外外翻新的大宅子,被殷恒言抬手制止了:“闺阁女子的面貌怎能轻易示人。”
    “切。”殷惜言满不在乎地打开大哥的手,乳白的轻纱飘动,露出半边小麦色的面容,褐色的眼眸里是小兽一样的倔气。“破玩意,连路都看不清。”
    “好啦,好啦,再忍忍。”
    “不来早点难道还要卡着大婚日来?送亲的亲属不需要安置妥当?婚礼布置不需要时间?不懂就闭嘴。”看来殷恪言还没有消气,逮着这个同胞妹妹又是一顿输出,而叛逆期开启后的殷惜言不惯着他直接反击:“问你了?插什么嘴。”陆临泽在一旁他听得心里直冒凉气,唯恐大街上再上演一场兄妹反目,好在殷恪言没再回嘴,只是长久地注视着那座府邸,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呢喃着:“广延崔氏的太子妃,太子殿下真是众望所归。”
    那声音虽然轻微,但还是让周围的三个人听得一清二楚,除了殷惜言一脸懵左看右看,另外两个一句都不想也不敢接,这话题聊下去就危险了,陆临泽白眼都要翻天上,他是太子他不“众望所归”难道还要其他人“众望所归”?你一个金吾卫少操心皇家八点档的事吧!不过他还是注视着已经被殷恒言带起说起其他话的殷恪言,那点无聊的吐槽消失后便是深重的隐忧蔓延,谁都看得见问题在哪,置身其中的真就全无所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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