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沙华 我们只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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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连景和我并肩站在月色下的甲板上,看着远处平静的海平线,开口问道,“海岛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我想了想,说道,“培养基地”
“军人、医生、老师、还有许多我这样的实验体,他们分工明确,按照各种需求,培养标记与特工,你可以把海岛看做是一个大型的培养基”
“那你们又从何而来?”,杨连景转身,面对我靠在护栏上,双手抱胸看着我。
“你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每时每刻都处在动荡之中,战乱、饥饿、贫穷、偷渡···在这些动荡之下,必然会留下一些灰烬,我们就是那些灰烬,海岛喜欢我们这些灰烬,我们被大火烧掉了根,没有人要,他们捡起我们,重塑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来自哪里”
他听完,沉思了一下,骤然凑近,在我身上闻了闻,戏谑道,“灰烬的味道是玫瑰?”
我的心骤然跳了一下,“海岛上有一片很好看的玫瑰海,我以前经常待在那里,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我妈妈身上也有这个味道”,他说道,“但他和你的不太一样”,他更加靠近我,深深的闻了闻,“你的味道像被太阳晒干后,不会枯萎的··”
我的手在背后紧紧握住,尽力把背挺直,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向后退开,在我的煎熬下,他终于直起身子退开了些,抬眸继续问我。
“海岛如何培养你们?”
我轻轻的吸了口气,“和学校一样,学习不同的科目,他们有自己的教学系统,他们会输入他们认为我们必须接受的道德、伦理、价值、知识、能力···我们会在这样的教育下成年,并按照完成的成绩安排去向”
“这样完整体系培养出来的人是很难反叛”,他若有所思的开口,“分歧者为什么会出现”
这是个好问题,即便拿着这个问题去问第一个分歧者,我想也会很难回答。
他见我不答,继续说道,“杀人是犯法的,但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教育杀人,那么他就不会觉得杀人是犯法的,同理,当一个人从小被灌输一种认知,他就会把这个认知当做看待事物的基础,一旦基础被固定,是很难接受其他观念,更别说进行自我否定,自我否定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我明白他的话,就像中东的毒老头一样,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从小就是靠贩毒生活,甚至他们生活地方的管理与保护都是靠贩毒子维系,贩毒是个刀尖上的营生,所以要学会开枪和杀人,那样的环境培养之下,他们出生的孩子也会走上贩毒,并认为那是一份正当行业,如果有人去嘲笑他们,说他们其实在犯法,生活的一塌糊涂,可能会被当成傻子。
那么分歧者为什么会出现,我渐渐把眼光放在杨连景身上,想了想,“因为有你们存在”
我用眼神贪婪的在杨连景身上流连,压抑着说道,“因为我们离开海岛看到了你们,你们那么不一样,你们都不一样,每个人,每个时刻,只要你们愿意去改变,而我们是标准的,我们是按照统一模式生产的标记,我们已经被训练的没有欲望,没有思想,就像你说的,杀人对我们来说是那么普通,我们的认知已经在漫长的培养下打下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基础,我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人是有喜怒哀乐的,但我们没有,可我们离开海岛看到了人!”
一个人字居然让我有些难以抑制的疼痛,我顿了一会儿,压住声音里的情绪继续道,“我们看到了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发现了你们,我们有了好奇,好奇会产生欲望,欲望是一种可怕却美好的情绪,我们就会忍不住想要,我们想要你们,成为你们,融入你们,你们甚至近在咫尺,伸手就能碰到”
手传来温热时,我才发现我在抚摸杨连景的脸颊,我下意识的收回,却被杨连景握住,他覆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带着温柔,他在怜惜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我不会理解,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我便愣愣的感受他的脸颊和手掌的温度,好温暖,像我残留记忆中亲人的触感。
“你的脸色很不好,你需要拥抱吗?”,他握着我的手轻声问我。
拥抱?我不知道,我需要?我可以需要吗?
在我的迟疑中,他试探性的,犹豫的,轻轻的抱住了我,他的手掌在我的背上十分轻柔的拍了拍。
他说,“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出现分歧者的原因,在知道能被拥抱之前,我们是不知道我们可以需要拥抱的,在没感受到温暖之前,我们是不觉得冰冷的。
我抬手,屏住呼吸,尝试颤抖的去回抱他。
终于,我抱住了他,他愣了一下,却没推开我,他似乎也有些激动,我甚至能听到他快速的心跳声,月光打在海面上营造出一种类似梦境的氛围,让我感到不真实。
在这份不真实中,他突然哑着声音开口,“我妈妈也来自海岛,对吗?”
我无言以对,我想起苏愿知道真相后的崩溃,我下意识的抱紧他,“不要害怕”,我说道。
他慢慢推开我,双手握住我的手臂,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发红。
“她也是分歧者,对吗?”
在我的无言中,他笃定的继续道,“她的死并非意外,对吗?”
这句之后,他突然崩溃的弓着身体,向我吼道,“那我算什么!她用我的身体研究毒药,海岛没有教授你们任何感情,难道母爱也需要教授吗!”
不,不,我在他的质问中摇头,不对,Alisa一定是爱他的,他是她的孩子,是她创造出来的人,可她确实在他身上实验了毒药,而且还是在他三岁的时候。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看着他渐渐放开我,靠在护栏上,他用一只手遮住脸上的表情,肩膀的颤抖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愤恨的捏紧拳头,厌恶此刻手足无措的自己,如果我是一个人,如果我是李夙,那我一定可以安慰他,让他理解,Alisa是爱他的,海岛没有教授我们任何感情,但是感情是不需要去教授的,感情是自发的,是主动的,是无法抑制的···
所以我笨拙的说道,“她是爱你的,因为我也,我们,只是··不会·不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