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能用世界换来他的微笑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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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应该是。
    杂乱无章的点滴及其他
    《日出处天子》从厩户与毛人的相识、相恋到相绝,前后11卷(文库版是7卷),洋洋洒洒的为读者讲了一个建筑在史实基础上的爱情故事。山岸凉子不愧是教父级的少女漫画家,《日出处天子》也不愧是日本的国宝级漫画,从第一卷到最后一卷,故事的高潮一个接着一个,却又都安排得合情合理,绝无半点矫揉造作之处。每个故事桥段都能提到刚刚将读者胃口吊起来的高度,点到为止,如此炉火纯青的火候没有十年以上的文学和漫画功力,确实没有可能做到如此完美地步。
    故事几乎没有出现过稍微激烈的词句,却又能以比较婉约的方式将每个人的感情表现出来,所有激烈的碰撞在平缓的文字里一览无余。驰骋花了两整天的时间将全书看完,而且即使在看完后也有意犹未尽之感,不知道当年那些看杂志连载的读者们是怎样一点一点将整个连载熬完的。
    虽然过去也接触过许多与圣德太子有关的作品,(比如以额田部女王与近卫队队长山轮的悲剧爱情为主线的《红莲的女王》。在那部作品里的坏人是有物部支持的穴穗部王子,故事结束在饵川之战,也就是年轻的厩户王子刚刚露头的时候)但从没有一部能像《日出处天子》这样用令人惊异的畸恋视角的恋情贯穿讲述历史,而又丝毫不让人有所反感厌倦。
    山岸凉子最为成功之处在于,她始终在让读者认为她确实是在给他们讲述历史。虽然许许多多的历史事件都是因为厩户和毛人的感情而发生必然的变化,沉醉于作品中的读者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察觉出作者创作时所表达出的无比任性。因为每个事件的发生都和两位主人公的感情变化结合得合情合理,即使是深知道历史原貌的人也不会忍心去指摘书:“这里不对。”如果说这部漫画里的每个经过精心雕琢的事件都是粒粒珠圆玉润的珍珠的话,那么厩户和毛人的相恋就是将这些珍珠贯穿成一条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的金线。
    如果说整部《日出处天子》是珍珠项链的话,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就是山岸凉子的画技巧与构图了。
    由于故事的时代基础是佛教引进前后的日本,厩户王子又是可以看到神佛的人,所以在许多画面里我们都可以看到类似敦煌壁画的白描神佛形象。这些形象很大程度上表现着厩户的心理变化,也衬托出整部作品的神秘气氛。特别是在厩户痛苦的时候,厩户的痛苦表情与神佛们安静祥和、与世无争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似乎是想要同厩户说些什么,却又从不将他们要说的话表达出来,只是那样冷漠的旁观。这些漠然的家伙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在画面的一角,与他们出现在同一个面里的厩户总是孤孤单单的站在画面另一端,他身上花纹绚丽的服装与这些白描的家伙产生强烈对比,除了厩户的笨母亲恐怕没有人会在看到如此情景后还把厩户和他们当作伙伴。厩户是孤独的,作者在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这种孤独感,同时也用表情冷漠的神佛来表达作者渴望对厩户进行救赎,又无能为力的心情。相信每个读者在看这部漫画时都很想向厩户伸出帮助的手,可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因此我们也只能像那些神佛一样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痛苦挣扎。
    说到白描的神佛形象,就又不得不再来说说《日出处天子》里的服装。大概是由于厩户王子始终介于两性之间,甚至偏向女性的身份出现的缘故吧,山岸凉子在赋予他纤弱消瘦的身材和被化妆品掩盖的漫妙容貌的同时,在他的服装上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厩户从出场到故事结束换过近百套花色各异的衣服,即使是在同毛人最终决裂到故事结尾处100页的篇幅里,他就换了不下五身的服装。如此平均计算,厩户前后换过的衣服只怕不下百套之多,而且配合不同的服装厩户还会配搭不同的发饰。虽然只是小小的点缀,可是这种穿过一次的衣服绝对不穿第二次的气魄,确实也非常符合厩户这样高贵的王子身份。相比起来,现在的有些漫画连载上好几年主人公也只有一套黑西服,不知是该说主人公实在没有穿着品味好,还是该怨作者太过不在意这些细节好。
    在有就是关于考证。
    在虽然也有许多少女漫画家在画历史题材作品,但提到考证二字,想必不少作品里的历史感就有些荡然无存了。或许是因为太重视快餐性质的原因吧,现代的许多漫画家在画历史题材时,往往会背离当时历史时代的真实状况,生活习惯、服装、摆设、建筑、饮食习惯都错乱无章,根据作者的偏好或知识所限被改得乱七八糟。《日出处天子》虽然成品于70年代,画面比起现在许多专务华丽的作品又似乎有所不及,可是每个简单的画格都浸透着作者的心血,山岸凉子在尽可能的让读者感受到时代的气息。
    《日出处天子》的时代尚未有装订成册的书,所以厩户看书时只能拉开长长的卷轴;因为佛教还没有对这时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产生巨大影响,所以厩户和他的亲随们会坐在一起吃烤猪肉;当时的中国马蹬发明也才不过百余年,所以毛人骑马时脚下会空空如也……考证的细致会让阅读作品的每个人都沉浸在真实的时代里,反之则会使作品缺乏真实采信度。这一点山岸凉子做得很好,许多新人漫画家就特别需要加强修炼了。
    《日出处天子》故事结束于厩户和毛人分离,并得到圣德太子的称号,向中国派遣使者。但是,这篇个故事其实还有一篇一百多页的番外篇名叫《马古屋女王》,遗憾的是国内的D版没有收录这篇作品。《马古屋女王》发生在厩户死后,他与白痴王妃美郎女的女儿马古屋已经长成妖艳的美女,毛人与布都的遗儿苏我入鹿还有刀自古与他的孩子山背王子也都已长大成人。可是入鹿与山背并不知晓他们其实都是毛人的孩子,结果为了马古屋及不同政见立场发生剧烈冲突,最终酿成了兄弟相残的悲惨结局。
    遗憾的是,山岸凉子没有能将这个番外画完,虽然在当时遭到读者们的强烈抗议也没有再拿起笔来。现在《日出处天子》完结已趋二十余年,《马古屋女王》的遗憾只怕要永远的保留下去,让每个迷恋上这篇作品的人都只好叹息着自己幻想最后的结局。或者残缺才美丽的真谛,若是山岸凉子真的将故事续完,读者们或者会觉得还是不画完更好些。
    《日出处天子》11卷完结,《马古屋女王》事半而终,虽然留下百年遗憾(没错,我相信即使是在一百年后再有人拿起《日出处天子》,也还是会爱不释卷),可也为那些抓着一部成名作品死也不肯画完结篇的漫画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警示——作品再好,该结束的时候就要结束,不要没完没了的吊读者胃口。如果不适可而止,最后被读者厌倦了再不光彩的被迫收场就太晚了。
    故事结尾处,厩户郑重其事的将一卷文书交到流着口水的美郎女手中,以一种近乎悲壮的语调对她说:“我打算派使节去隋,派一些令那些称我们为倭,轻视我们的大国大吃一惊的使者去……我能看见遥远的海上,不断有船沉入海中。那些船,有些是我们派去隋的船,有的则是从隋回来的船。好几千卷的经文就这样沉入海中……于是,那些经文中的文字,就一个个变成佛的模样,再变成海中的泡泡融化在海水中。虽然我都能预见,但我仍要去做。我要写一卷给隋的文书,书名就叫做日出处天子。日出处就是指我们的国家,这个形容词很棒吧!这次千万别在撕破了,好好把它叠起来,小心地收好,知道吗?”
    《日出处天子》至此结束,虽然没有令人期待的传统式结尾,却也已经是最好的结尾。如同一堂好书,说到观众似迷似醉的关键之时,台上一声惊堂木响,全场为之惊醒,而说书之人则已经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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