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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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东方秦扰乱了原本的思绪,心中不免有些愤恨,那东方越如此老谋深算奸诈狡猾,怎么竟有这样一个放荡不羁的儿子?想必东方秦应该也没少惹他动气,怪不得他那日看似与东方越有些隔阂。
一路回到香琬阁已快到了正午,太阳暖暖地照着院落,风清扬,又是一阵凉爽。
坐在园子里的长石塌上竟有些慵懒,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长石塌周围是一片芍药丛,微风拂过,阵阵幽香散落,变更让我懒得起身。那般酣睡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阵陌生又温暖的气息向我靠过来。
这府上的人我也只是认得东方越东方秦紫竹夫人和淮南子几位,睡眼朦胧中也认不清那人面目,只是觉得一阵久未感受过的温存从那人身上传来,就像许多年前洛瑾哥哥的怀抱,在我摔倒亦或是伤心时,他靠着我,轻轻地说,洛珩不要哭,要坚强,要快乐。、
于是又沉沉睡去,似乎依稀又回到了十年前,我和洛瑾哥哥趁乱出逃,踱到一间矮小的农房,他坐在我身边,沉默半晌,轻轻的说,“阿珩,你要记住,无论如何要好好活下去。父皇和母后被奸人所害,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报仇。”
从那时我便在心中默念了千百回,要活下去,要报仇,要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可是洛瑾,这十年之间,你又在哪里?你过得好吗?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心里存了这个坚定的信念呢?
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逃出凤仪宫那日,我哭到晕倒,哥哥背着我随邯姑从母后寝宫的密道里逃了出来,一夜的奔波,终于见到一间农房便进去歇息。
小小的我虽然不知道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哥哥虽然不说,但我知道,我最爱的母后和父皇都被困在那被坏人包围的皇城里,再也不能与我团聚。
邯姑带着我们逃出越州,一路南下,六十天的日夜兼程,来到南方的一个小国,郑国。
母亲原是郑国丞相黎维的女儿,邯姑本想带着我和哥哥投奔到外公那里,却不料在郑国都城的郊外突然闯出来一伙黑衣人,将我和哥哥掳走,邯姑也死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下。
那样漆黑的夜晚,我和哥哥被绳索紧紧地着仍在马车里,马车在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夜。
黑暗之中,我只是觉得阵阵恐惧袭来,还有就是恨,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能如此丧尽天良,竟然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哥哥突然问我,“怕吗?”
我抬着头,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猜得到他眼中的坚毅。
“不怕!”我重重地掷出两个字,虽然当时已经被颠簸得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百味陈杂。
“我们要好好活下去,为母后和父皇报仇。”哥哥黑暗之中我感觉到哥哥向我靠过来,一阵温暖袭来。心里便被仅存的一丝欣慰轻轻地笼罩,还好还有哥哥在身边。
那伙黑衣人就那样用马车带着我们又颠簸了三十几天,每天只是扔给我们两个馒头,或者谩骂几句,或者什么也不说。
待马车终于不再颠簸的时候,一个看似那伙人头领的人把我拎下车,这一连三个月的遭遇已经让我不会再哭闹,只是静静地,任他摆弄。
车下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穿着质地精良的丝绸长衣,头戴纱冠。
拎我下来的那人得意地对那人说,“看着小丫头怎么样?这可是兄弟们从南郑那边抢过来的,看着模样还算俊俏吧。”
那男人便俯下身,眯着眼睛仔细看我,半晌,对那黑衣头领道,“这丫头模样倒还真是俊俏,看着倒还伶俐。”
那黑衣头领接着说,“兄弟几个长途跋涉好不容易运过来的,这价钱可不能少啊。”
那男人哈哈大笑,对那头领道,“这个自然,你开个价吧。”
“十两银子,再不能少了。”
那男人便塞给他一锭银子携了我便要上了另一辆马车。
我见情形不对,便急着冲马车上呼喊洛瑾。洛瑾此时也正被黑衣人捆着在马车上,听见我的叫声便挣扎着下车。
那买了我的男人不由我哭喊便拉了我上那马车,洛瑾红着眼睛冲那黑衣人喊道,“放开我妹妹,你们这群强盗,放开我妹妹…”
黑衣头领走过去扬起手对这洛瑾就是一个耳光,打得他退了几步下去。
我也哭喊着要哥哥,可那人硬是将我拎上了车,我挣扎着看着被马车远远抛在后面地洛瑾,看见他被那黑衣人连着打了几个耳光,最后被重新推上那辆马车。
从出逃到被掳,再到被卖,不过百十天的光景,我却从天上跌到了地下,从万千宠爱集一身到用十两银子被买,从众星捧月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父皇,母后,邯姑…现在连洛瑾也不在我的身边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想到这里,积蓄了那么久的眼泪在我的嚎啕声中泛滥。
旁边那个买我的人只是斜着眼冷冷地看我,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小丫头,别不知好歹啊,能被买进太尉府可是你的福气呢,以后要听话知道吗,可别自讨苦吃。”
颠簸的马车上,小小的我蜷缩在一团,连哭的力气也已经用尽,支撑着我的只是哥哥的那句“无论如何要好好活下去。”
恍惚间,似是又身临当时与哥哥分离的情景,朦朦胧胧地便又如当年,无声地哭泣直到满脸泪痕。
隐约之中有人轻轻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痕,依旧是陌生又温暖的气息,让我想起洛瑾,多年未曾有过的安宁,让我眷恋。
忽然听见耳边有人低沉叹息,“是什么竟让你悲痛至此,要快乐,知道吗?我不想看见你的泪。”
我睁开眼,却已不见了那人,只是微风轻扬,芍药花香。
许是梦罢,可能是太思念哥哥的缘故。我无奈地想着,却分明感觉到脸上微微的潮湿,似是刚刚满面的类被人拭去。
我伸手拿出那块月牙玉,心里默念道,洛瑾,你一定要保重,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我要为你夺回我们的一切,万死不辞。
正想着,迎面走来了红袖。
“干什么呢?一个人在这傻傻地坐着?”她款款走来。
“是我该问你吧,一早上都不见你人影。”我笑着嗔怪她。
“大司马要我和绿衣去暗杀一个叫柳儒的人。”她轻轻地说,“听说也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只是在街市上说了大司马的几句不是,被府上的人听去了,竟找了这杀身之祸。”
“已经死了?”我捻了一朵芍药,低头把玩在手中。
“嗯,那人就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杀他到不难,只是…”红袖轻声道,“只是有些不舍,毕竟与我们并无冤仇。”
我轻轻一笑,“那一介草夫怎比得你和绿衣?我们可是淮南子亲授弟子啊。”
她轻声道,“休要取笑我。”
我靠着她,看着天说,“我们是司马府的暗人,既是执行大司马的命令就别管他与我们有无冤仇,东方越要他今天死,我们就不能放他活过明天。”
红袖不再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我开口道,“我也有任务在身,对方是’越州狼’魏鳌。”
红袖一惊,“那人是江湖上的莽夫,身形都大你好几倍…”
我打断她道,“谁是谁的刀下鬼,就看造化了。我若不去,无非更是死路一条了。”
她沉默,然后幽幽地说,“万事小心。”
晚上我便独自翻墙出了司马府。
那“越州狼”魏鳌此时应在他那义军的营寨里,在府中曾听说他们屯军越州西南郊外,于是便连夜前往。
飞身跑了几个时辰,天亦见亮,前方是一个小农庄,心里料想应已经是在郊外了。
于是,叩响一家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几岁的老农夫,见我一十几岁女子,一脸的诧异。
“老爹,请问这附近可有越州军的营寨?”我轻声问道。
那农夫一听“越州军”三个字顿时变了颜色,“姑娘说的可是那魏鳌领头的义军?”
我点头微笑,“正是。”
“应是在前方的山寨里罢,营寨附近有旗子的,走近了一看便知。”那老翁说完,便疑惑地看我,“姑娘难道是要参加那义军不成?”
我心想这附近村民应对魏鳌一伙人多少有些许的了解,不如先在这里探个虚实再作打算,于是便问那老翁,“小女子只是听说魏大侠骁勇善战,组建的义军也有无坚不摧之势,心生敬仰,特前来观摩的。”
老翁也并不多说,只是说,“姑娘孤身一人,一切小心啊。”然后便有关门送客之意。
我见他如此,急忙问道,“敢问老爹,这越州军怎么样啊?那魏大侠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神勇?”
那老翁叹口气道,“他们反的是大晋国的朝廷,我们一介草夫怎懂得朝中之事呢?只是那魏大侠倒是武功盖世,力气奇大,如狼似虎一般。姑娘一切小心啊!”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关了门。
如此我也只得继续前行寻找那义军的营寨,青山绿水我却不得欣赏,再美的景色在暗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陪衬,我们的生活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听那老翁说到魏鳌的义军与朝廷作对,想来倒是与我同仇敌忾呢,心想这义军应是无论如何都要招抚的,即便是现在借给东方越一用,日后我自己也是需要这样的后盾的。
一边想着,一边往山寨里面走去,逐渐已望见了星星点点的营旗,心知应是离营寨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