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就看到紫辰脸色不佳，坐在一旁喝酒。
    我微微扯动嘴角，“怎么？紫辰殿下又在算计什么呢？”
    紫辰抬起眼，眼眸微眯，“这句话该是我问你。”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杯子，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哦，你是想说，我勾搭紫清是什么用意？还是，我投靠他？巴结他？拉拢他？”
    紫辰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拽的紧紧的，“不要再跟我装腔作势。你是不是……喜欢上紫清了？”
    从手腕扩散出火辣辣的疼痛，我却笑得越发灿烂，“是啊。他那么漂亮，那么有风度，对我也好，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如何？”
    紫辰用的力道加重，可以听到骨头发出的嘎嘎的声响，“我……”
    “殿下想说，你已经打算把我送给皇帝了，是么？”我睁大了眼，死命的盯着他。我怕我会在下一刻止不住泪水。
    紫辰愣了愣，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我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腕，无视上面青紫的痕迹，“默认了？那么是什么时候呢？以什么样的方式借口？”
    紫辰颓废的摇了摇头，“我们非要这样针锋相对么？”
    我倏地站起来，“我只是要提醒你，别忘了你生存的目标，不然我可是连替你收尸都不屑。”
    紫辰也站起来，握住我的肩膀，“你怎么能那么狠？你怎么可以？你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了。我的心早就死了。我的出生，我的命运，你以为我可以有心么？你以为我凭什么活到现在？”我猛地推开他。
    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每次看着他那双眼，我都忍不住要告诉他，我不要你做皇帝。我爱你，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不，不能这样。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拿他的性命来冒险啊。
    “皇帝很想见你一面。”紫辰坐回了原位，语气却是显得力不从心。
    我抿了抿唇，“很好啊。这样是最快最省事的。”
    “皇帝时常办些游园会，也很喜欢歌舞表演。”紫辰低垂着头，似乎已经不愿看我。
    我解开了腰带，退下了外衣，“紫辰，看着我。”
    紫辰抬起头，瞳孔一缩，眼中竟现出痛苦。
    “我的身体，很漂亮么？”我继续宽衣解带，直到剩下了亵衣亵裤。
    紫辰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视我。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能。这样的身体，是罪恶，是孽。”我苦笑。
    “如果你不想见皇帝，我可以……”紫辰仿佛在挣扎边缘。
    “没有。这样很好。我会跳舞，也会弹琴，你觉得呢？”我还在笑。可能，比哭还难看。
    紫辰突然冲出了房间，重重摔上门。
    我笑出声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然后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身体放声大哭。
    你不能做出决定，那么由我来替你做。
    过了几天，紫辰来跟我说，皇帝要宴请群臣，打算邀来歌舞助兴。
    这活儿我当然接下了，可是紫辰一点也不像是计谋得逞的愉悦。
    但是没想到紫清也用笛声来唤我。
    “怎么了？突然找我来？”每每看着紫清，都觉得好享受。
    “你决定了？要去？”紫清温和的面容此刻格外认真。
    “我就知道，无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殿下何故特意问我此事？你不是该知道，我会怎么做么？”我挑起眉，有些戏虐的问他。
    “为什么你可以叫七哥紫辰，却叫我殿下。”紫清微笑着说。
    我轻笑了声，“在意这样呀？清儿？这样叫好不好？”
    耳边风声一过，我就被拥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轻儿。”紫清低低柔柔的嗓音蛊惑般的响起。
    “因为你和他不一样。你在我心里，是不可侵犯的。我尊敬你、崇敬你，不敢亵渎。”也只有你，能给我这样安逸放松的感觉。
    “他不能给你的，我可以。”紫清显然想要游说我放弃接近皇帝。
    “是啊。你什么都可以给我。你可以给我最好的。但是，我只要他的。我只要紫辰给予我的，一切。”你太圣洁，太清澈，让我觉得自己好肮脏，好卑下。紫清，你生来不该和我有任何瓜葛。
    紫清叹了口气，“你真是死心眼。”
    我笑，“你也是啊。”
    “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我一定带你远走高飞。”紫清的语气好似在起誓，又好似在承诺。
    他的温柔，总是让我觉得鼻头发酸，心头发暖。紫清，我仇轻罗也一定保你终身无忧。
    有了紫辰和紫清的帮助，我混进歌舞队是易如反掌。
    跟着她们练习，学习她们的摆首弄姿，我不信自己会不如这群女人。
    这次皇帝宴请群臣的原因，是在于他又要纳妃了。后宫佳丽三千，绝对不夸张。
    那些庸俗的脂粉有什么好？我定要她们个个向我跪地求饶。
    宴席当天，紫辰和紫清仿佛避开我似的，哪里都见不到人。
    穿上了舞娘的服装，不得不感慨我只能是个做姬做伎的命。
    被一群宦官宫女带到御花园，看到那个被女人围绕着的中年男人，皇帝。
    他不老，但是面容枯瘦，想来是纵欲过度引起。
    环视了四周，太子紫星趾高气昂，坐在皇帝身边的位置。
    大皇子虽以蛮力出名，但是他并不是那种粗矿壮硕的类型，却也绝不瘦弱。特别显眼的就是他飞扬的浓眉。
    十一皇子紫宇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东张西望，模样十足十像只找食的松鼠。
    紫清维持笑意，眼神却好似飞向不知哪里。
    我管不住自己的眼，视线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紫辰他……紧锁着眉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焦燥的样子。
    等到该来的人都来齐了之后，皇帝甚有威严的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众人交谈的声音。
    “今天朕很高兴啊，众卿家来参加这个宴会。这是朕为了新纳的爱妃——柔妃特地安排的盛宴。众卿家只要享乐，不谈朝政！”皇帝兴致很高，笑得合不拢嘴。
    我嗤笑，朝政？你还记得有这么回事？
    随后柔妃盈盈弱态的从内殿走出来，来到皇帝身边，娇羞的低下头。
    我几乎要吐出来。
    那个女人我认识。怎能不认识？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妹妹”啊。
    方流萤。
    这种女人身上有哪里是可取的？
    不过，她有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一脸的狐狸相。
    当皇帝的老婆，只要上的了床就是称职的吧？无论她是不是高贵，是不是贤淑，是不是才能。
    可是……她才，十四岁吧？
    转眼间，我在紫辰身边已经呆了三年。为何我却觉得只有那么短，短的让我一点点都抓不住痕迹。
    不过方流萤是怎么来的皇城？又是如何当上了这个妃子？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问清楚。
    思虑间，已经轮到我的舞蹈了。
    眼睛一斜，我眼前一亮。
    离表演场地不远的凉亭里放着一架古朴的琴。我脑子里有出现了一个点子。
    随着音乐缓缓响起，一行人按原先的舞步跳了一段完整的曲子。
    我的脸上是蒙着面纱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到我脸上，猜测我的容貌。
    我依旧是领舞的主导，因为我的身高，也因为我的容貌和身段。
    一曲终了，所有舞姬都开始退场。
    我假意退场，巧妙几个旋转之后取了凉亭上的琴。
    现场开始喧哗起来，已经有侍卫准备拿人了。
    我伸手一拨琴弦，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周围的舞姬都散光了。
    我笑一笑，立于所有人的中心。一手托琴一手弹奏。仿佛在弹琵琶，又好似在弹箜篌。
    众人面露陶醉，都停止了手上的一切行为。
    我又开始起舞。
    边弹边舞的确是很困难的事。但对有武功底子的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转身间，我头一侧，蒙面的纱巾从耳际滑出，随风飞扬。
    我扬起头，嫣然一笑。
    霎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我根本不用去看他们的表情，早已习惯众人的痴迷。
    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我一怔，抬眼看到一旁的紫清深沉着眼看着我。
    我却垂下眼帘，专心自己的表演。
    此刻在紫辰和紫清的心里，想必已经认定了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最后我跪在皇帝面前，拿我的正面直对着他，“祝皇上皇妃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我好像看到有条透明的丝线从皇帝的嘴角顺着滑下来。
    好恶心呀。
    方流萤面部表情狰狞，推推身边的皇帝，“皇上～皇上～”
    皇帝猛地回过神，“什么事？”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死盯着我。
    方流萤抿抿唇，“此人是妖孽，留不得呀。”
    我勾起嘴角，弯着眸子。
    “胡说，此等美人怎么可能是妖孽？”皇帝用袖子擦擦嘴。
    方流萤脸上的娇羞快挂不住，“皇上，此女子，原先是贤王府大公子的妾。但她克死了大房，克死了公公，还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若是皇上要留下此女子，想必也是遭难啊，”
    我眯起了眼，她怎么那么了解？
    我垂下了眼，“娘娘所言极是。贱妾自知是过错的。相公爱我，而冷落了妻室，导致她想不开，最后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是贱妾的罪孽。公公气急攻心，生了大病，被姐姐的所作所为气的吐了血，最后也是郁郁而终。这也是贱妾的罪孽。相公无法忍受亲人相继离去，请缨上了战场，死不见尸，却是死得其所。这更是贱妾的罪孽。”
    方流萤蹙起眉，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
    她要是揭穿我说的谎言，那么她必定难以自圆其说。
    “那你如今来皇城是为了什么？还想要害陛下吗？”方流萤咄咄逼人道。
    我抬起眼，媚眼如丝，“贱妾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等二公子成亲之后离开了王府。久闻当今圣上威名，唯一的心愿便是见皇上一面。贱妾也是动用了一切关系，寻足了方法才有这样一个机会。如今贱妾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请圣上赐贱妾一死，如何也要守住最后的名节。”
    一番话说下来，我真佩服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
    方流萤急切的不知如何是好，咬着牙瞪着我。
    皇帝眉开眼笑，“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有这番心思，也体现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嗯……既然你丈夫都死了，那么……”
    方流萤倏地抓住皇帝的手臂，“陛下～”
    皇帝不理会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朕就来个喜上加喜。你叫什么名字？”
    “禀陛下，贱妾名叫仇轻罗。”我笑。
    皇帝的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好名字，好名字啊。朕就封你为倾妃。倾国倾城啊。”
    “谢陛下。”我放下琴，向皇帝行了礼。
    倾国倾城？
    我也要倾你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