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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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灵历995年5月17日。
    水灵国的宫门前,两排守将齐齐抬头巴望了半天,却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其中的一个啐了口道:“真他妈邪门,老子刚才明明看见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天上飞,怎么一转眼就没影了?”其他守将也纷纷嘟囔着,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他们看见的“红色的东西”,自然是元琪。是的,他回宫了,离开十年的他,终于回宫了。从此,整个水灵国,乃至凤灵大陆的历史都将改写。
    毕竟离开十年了,宫里的路早已不识。元琪随手抓过一个小太监,由他带着到了东宫,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来看什么?寻找什么?这里留给他的,只有没有色彩的童年,悲伤的回忆。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点快乐,也不过是让他更深的体会到痛苦。
    感觉到了有人的突然闯入,正在帮皇帝批阅奏折的皇太子元忻霍地抬头,细细打量着面前拥有绝世容颜的红衣少年,瞳孔猛然收缩了扩张,扩张了又收缩,执着朱笔的手不自觉地一颤,数滴朱墨抖落在奏折上,向四周扩散开去,鲜红如血。
    望着那双夺人心魄却冰冷似剑的明眸,他终于开口,声音轻柔而颤抖:“你是……元琪?”
    “难得你还记得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目光冷得像冰。
    元忻仿佛着魔一般,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我记得,当然记得。你的一颦一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
    元琪的身体僵了一下,肩背依然挺得笔直,心里却仿佛被什么刺中了一样。
    “这些年……你,还好么?”元忻似乎还有些接受不了现实——十年音讯全无的弟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一定要是十年?
    这个数字仿佛一个魔咒,捧掇着人把时间当成坟墓,把什么都往里埋,等你,以为已经时过境迁、风平浪静了,再一股脑儿地倒腾出来,看你受不受得了。
    “当然好,如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元琪仍然冷冷地看着元忻。这个人是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么?记忆中,那个九岁大的孩子,眼里清若流溪,开朗明快,无忧无虑。可现在,他竟然认不出这个人了,长大了,成熟了,眼底里满是忧伤。他和自己一样,已经不再是堆沙画贝的孩子了。只是,他似乎也不快乐。
    每个人的童年只有一次。元忻的童年有九年,如果没有认识元琪,或许会更长。然而,却因为有了元琪,让他的童年如此让人刻骨铭心。只是,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跟自己一起拉着手开心笑过的弟弟么?怎么会比当年狠心断指的那个孩子还要冷漠,冷到他从心底发寒。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许久,元忻还是鼓足勇气伸出手去,他想要触摸他,不管他如何冷漠,那都曾是他最爱的弟弟。
    元琪本能地后退一步,同时抡起左臂便要挡开元忻伸出的手。就在他的手挥至元忻面前的刹那,断指处被狠狠地灼痛了——元忻的热泪,不偏不倚,滴落在那里。
    元琪只觉断指处火辣辣地疼,撕心裂肺,盖过了黑衣使在他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那个瞬间,他的内心便汹涌澎湃起来,仿佛有什么被囚禁多年的东西要破笼而出,挣扎着,冲撞着,叫嚣着。
    那是……什么?
    他还不明白,那是被幽囚多年的心魂渴望冲破牢笼的限制,与那漂泊在外的另一心魂相见啊!而那道牢笼,是他自己设下的,坚如铁石,隔离天日。
    元忻悻悻地垂下了手,眼里的悲恸更加浓烈。
    “还记得那个么?”许是为了缓和下尴尬僵硬的气氛,元忻指着墙上的画,道:“那个时候,多好。”
    元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梢一跳。画面之上,两个小男孩手牵手笑着坐在沙地旁,享受着阳光的恩赐。他们一个六岁,一个九岁,眼中涤荡着快乐与满足,不染半点尘埃。画的右上角,有一行诗:与君今世为兄弟,更结他生未了因。
    这画是元忻握着元琪的手画的,虽然那时的笔法还很幼稚,画得也不太像,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美好。毕竟,它是以纯真为纸,以快乐为笔画成的。在往后的日子里,即使元忻把画技锤炼地再高超,也画不出那样的美了。
    元琪的心被狠狠地抓了一把。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不是早在十年前,你就已经离弃我了么?还留着它,做给谁看?你若真的想我,十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我?
    没来由的愤怒,让一向冷静如斯的元琪做出了一件让他自己也懊恼万分的事情。元忻只看到面前红影一闪,那幅画便被元琪扯了下来。
    “不要——”预感到了元琪想要做什么,元忻脱口疾呼伸手想拦。
    然而,元琪手一扬,那幅画——承载着他们童年快乐回忆的画,便化作一片片碎屑,漫天飞舞。元忻眼睁睁地看着却仍是抢救不及。
    这样的情景,好眼熟。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元琪捡起地上的碎瓦片,毫不犹豫地割断小指。
    十年过去了,元琪变得太强了,强到……他根本握不住他的手。碎片纷飞,就如每年冬天的雪,飘飘洒洒,带着彻骨的寒意。元忻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下去。
    见到元忻突然昏倒,元琪心中一紧,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元忻。他轻轻地把元忻放在床上,把右掌抵在元忻的后心。这身子瘦弱得很,并不如自己这般筋骨饱满。元琪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两年来,元忻总是猝然昏厥,太医也诊不出个究竟,只说是身子虚弱所致,每日里参茸灵芝的调理着,却不见起色。元忻自己心里明白,除了日复一日助理朝政的辛劳,他每日都为思念和担忧折磨着,这病,怕是难好。死,他倒并不怕,没有元琪的日子,活得长久,反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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