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潇潇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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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雨,下的很是连绵。银色的雨幕后是一带被花与嫩叶点缀出勃勃生机的远山。山的线条大体上很柔和,可偏偏在东边突兀的多出了一块,就像平躺的身躯上伸出的一直向上的手臂。这山就叫玉臂峰。
就在这玉臂峰的山腰处,有一座宫殿。琉璃瓦顶,汉白玉柱,品蓝色祥云纹大理石地板。琉璃瓦顶正中悬下一挂金丝楠木匾,上书“灵宫”两个遒劲的大字。这宫殿是又古朴又堂皇,远远看去,他的上、下、左、右却有很自然地延展到山上去,仿佛与这玉臂山融为一体,而这宫殿就像是入山的一个豪华的隧道入口一样。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这入口很久了。只见那人宽额舒眉,直鼻方口,目如星辰,面如白玉。他静静地立在那里,遥望着北方,眉间渐渐挤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稀沥沥下的正欢的雨并没有影响到他,只因那雨竟是绕开他低下来的。忽的一声,他叹了口气,收回远望的目光,转身走进了宫殿。
宫殿内部与外部装饰的大不一样,虽然还是很古朴,却不再是外部那般,堂皇的张扬,这里面的布置沉稳、开阔,灵气溢于外表却又有种低调的华丽。
脚下是被四周的长明灯映的发亮的纯黑大理石地板,从门口延伸到宫内的三个大门。正中所对的是面毛玻璃门,上面有个透明的“人”字。门两侧围着米黄渐变到水绿的玻璃纱,被周围灰乎乎的石壁一衬很是清新。左边入眼是两扇藏青色石门,门右边有个格子,里面放着个彩釉葫芦瓶,瓶中插着根含苞未放的凌霄花。黑衣人盯着这花半饷,伸手上去却又停在半空,他蓦的回头,在宫门右边墙上一块略凹进去的石头处一按,旁边便轰隆隆闪出一个“门”来,那“门”不是什么实质的食物构成,而是一层水质的结界,“门”正中隐隐透出个“天”字来。黑衣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这通道两边插着烛灯,烛台两两相对的嵌在石壁中,把通道上下照得亮亮的,通道应是通往上面的,弯弯的绕过去,还有点走着费力的坡度。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前面便有了光亮,没有烛光,是天光。原来是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黑衣人拾阶而上,十阶之后便来到一处天台,这天台似是玉臂山伸出的平躺的手掌,五指则分立在“手掌”周围。外面虽是阴雨绵绵,可这天台却是一丝都没湿,看起来,当是被个透明的罩子罩起来罢。天台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地上间次放置着几盏银边琉璃长明灯,荧荧闪闪,似乎天也晴了。天台正中,被那几盏灯围着的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闭着眼打坐,一头黑发长长的披在肩上直垂到地面,看他周身似有淡淡的紫光流动。
黑衣人径直走到那年轻人面前道:“玥儿,你跟我来。”那年轻人缓缓睁开双眼,收势后,站起来道:“爹爹,什么事?”黑衣人摇摇头道:“此地不宜,咱们去‘地门’再说。”年轻人点点头,一边跟在黑衣人后面走一边说:“爹,是不是四叔找过来了?”黑衣人略一沉吟道:“没这么快。我刚刚极目远视,北方有幽火之光,看来萧颜真的去动用那种力量了。他竟然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年轻人嘁了一声说:“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爹,照我说,咱们当初不应该跑,应该是给他来个下马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不行!拿什么邪门歪道根本胜不了咱。”黑衣人等年轻人下了台阶,便把后路封住,扭头走进甬道,沉声道:“静王府,已经没了,静王也不在了。”
原来这黑衣人竟是逃亡在外的静王——萧静,那年轻人自然是他的儿子萧奂玥。萧奂玥听着萧静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声道:“爹,那些俗世的名声,咱不管,你只是灵宫宫主而已。就让萧颜自己恨去吧!”萧静苦笑了一声,十五岁的少年,哪里懂得四十岁男人的心事。
萧家是通灵世家,每一代必出一个通灵者,每一任通灵者都住在灵宫之内,是为灵宫宫主。其他族人则是各司其职。到了前三代,萧家卷入了皇室夺权战,最终萧道成夺得皇家宝座,改朝换代。上任通灵者萧鸾是齐明帝。而萧静则是萧鸾的大儿子,当朝皇帝萧衍是晚三年出生的次子。萧衍也是个厉害的角,他平了四位叔父的争战,自己改国号为梁。而现在正是他当政十五年之期,天下太平。谁知萧家又起了内乱。先是八年前出走的萧颜回来,后来萧衍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紧接着是萧静预言到“不好”的事情,于是一切变得不可收拾。不过幸好前人有知。想到这,萧静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他叹了一口气,穿出了“天”门结界。
萧奂玥跟在萧静后面,也同样不再言语,他知道爹爹心中一定很乱。因为要杀自己的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这种事虽在皇家很常见,但他心中还是很难受。也许我是独子的过吧,不懂你兄弟之间的纠纷,萧奂玥暗叹一声。
他们径直走到那扇藏青色石门前,萧静抬手在门上写了个倒着的“地”字,两扇石门向内敞开。里面甚是宽敞,先是一个小厅,右面还有个垂着白色玻璃纱的门。萧静下了台阶,走到小厅内石桌旁的镂花圆木凳上坐下,萧奂玥也随之坐在一旁。厅内被左边墙壁上嵌着的两排茶碗口大的夜明珠照的很亮堂。父子两面对面坐着,萧静从怀中掏出一物道:“玥儿,这东西,以后就该你拿着了。”萧奂玥接过来一看,只见此物是一串有金黄光泽的佛珠,那七七四十九颗佛珠正中有一颗血红的不规则形状的玛瑙,竟是萧家通灵者传家宝——灵珠!
话说这灵珠一开始只是枚珠子,但每一任通灵者都要对这珠子加以雕琢、改造,使它成为自己的“灵物”。只是这灵珠一般都是在下一任通灵者成人的时候才可接受,而如今……萧奂玥拿着那串珠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爹,你…”他犹豫着,”现在给我这传家之宝,是否为时过早?”萧静微笑道:“孩子,你不必管那么多,爹还在,你只要专心修行即可,以后,时间还很长。”萧静站起来,走向右门,他站在门口道:“玥儿,从今天起,你就在‘地宫’里闭关潜修。每日仍用这个药方浸泡身体一个半时辰,直到十六岁满。”萧静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跟在后面的萧奂玥,“半年之内,不得出地宫半步。”萧奂玥接过那物,是自己再熟悉不过已泡了十五年的药方。把它揣进怀里后,萧奂玥急忙问道:“‘地宫’是哪?”
萧静心中暗叹,好多事还来不及告诉玥儿,我怎么放心的下,孩子这么大了,竟然连灵宫的整体还不清楚,都是我关心不够的错…想到这,萧静连忙解释道:“‘灵宫’中分三门,即‘天’、‘地’、‘人’,其实灵宫之中还有一宫,名为‘地宫’,入口就是这‘地门’。”两人掀起玻璃纱进了门,门中却是个大厅。
两人下了台阶,萧静停下脚步道:“你看这厅内空荡荡的,其实这厅中的每一物,包括夜明珠、琉璃盏、玻璃纱与花梨木台在内组成的是一个阵法。”萧奂玥看着这石厅里的一事一物,问道:“阵法?”萧静指着西北角道:“这里本是通往‘地宫’的一条密道,可你祖父认为密道不够保险,但灵宫内又不能使用任何法术,这让你祖父大为头疼。恰在那时,你祖父结识了一位海上来客,那人黄发碧眼,不似中土人士,但却身怀秘术。那两位先人一见如故,结合海外秘术与五行通灵之术布下了这个传送阵。他们在布阵的同时,也封住了以前的密道。”萧奂玥瞪大眼睛惊奇道:“传送阵?”
萧静点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就要利用灵珠通过这个传送阵直达‘地宫’。”他扭过头来,“但是,这珠子现在还是属于我的,而你,只能封在这珠子里才能随我过去。灵宫上下已被我布下‘灵力罩’,应该没人来打扰我们的。”
“恩。也只能这样了。”萧奂玥依父亲之言行事,屏息凝神,手握珠子,三息之后,金光大盛,原地就只剩萧静和那珠子了。
萧静手持灵珠,走到大厅正中,把珠子握于手心,屋内登时泛出一种乳白色的光芒,以萧静为圆心,四周渐次亮起了种种花纹与奇怪的符号。下一瞬,石厅又恢复了平静,萧静也没了影踪。
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灵宫内外,没有一丝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