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付墨谦  第4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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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一轮明月挂在半空里,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让漫山遍野的树木荒草都好像多了几分灵气,在初夏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树影婆娑中,忽见人影闪动,借着月光,依稀能够辨出这些人个个身穿甲胄,手执兵刃,在树林中鱼贯穿行,为首者身形挺拔,正是京城禁军首领刘正庭。
    刘正庭带领手下兵士在林中摸索着走了一阵,眼前道路渐渐开阔,凝眸望去,已经能够看到前方关帝庙的大致轮廓。又往前压近了十几丈,他挥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自己则施展轻功,悄悄逼了过去。
    这是一座很小的庙宇,并无院落、配殿种种,孤零零一间房子立于山林之中,两扇朱漆大门半开半合,很有些阴森可怖的感觉,尤其从那破烂的窗纸中竟还透出幽幽光芒,更觉诡异。刘正庭四下扫了一眼,也不进去,一个鹞子翻身攀上屋顶,揭开瓦片向内观看。只见殿正中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一片狼藉,倒是一盏长明灯还亮着,借着这些许微光,殿内各个角落均能一览无余,除了那桌案、关帝像和地上脏兮兮的蒲团,再无他物。
    刘正庭伏在屋顶又等了片刻,眼见已过了子时,周遭除了黑暗中的寂寂山林,仍无半点动静。难道说贼人发现了这边的埋伏,不敢现身了?他下意识地再次向屋内观望。这一次他忽然发现,在供桌的一角、打翻的破碗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看到这张纸,刘正庭心里已然明白,今晚他们果然是白来一趟,和所有绑匪一样,对方这次根本就没打算露面,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他也不再掩饰身形,从屋顶跃下,推门而入。
    从破碗下取了那张纸,刚一打开,纸里包着的一样东西便掉了出来,却是一截剪下的丝绦,刘正庭认得清楚,正是那日付墨谦腰上所系。睹物及人,想到付墨谦如今落在那些粗野的山贼手中,不知是何情形,刘正庭心中又急又恼,可惜眼下并无更好的法子,若明目张胆地搜山营救,惊动了对方,只会让付墨谦陷于危险中。他定了定神,展开字条在灯下细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爷今晚另有要事,不便前来,明晚子时,携银两到拒马坡千年槐树下,可见你家公子。如若报官,你家公子性命休矣!
    虽然事前也曾想到此次可能扑空,刘正庭还是气得牙痒痒,将手中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似是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似的,看着看着,他忽然举起字条对着烛火照了照,脸色忍不住有些变了。
    天亮后,刘正庭已带领手下人从莽岩山回到城里,他明知道两位王爷和洛小侯都在等着消息,却还是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进门后二话不说,关在书房里写了封信,交给手下副将命速送去给烨王,然后又独自策马离府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刘正庭再次来到莽岩山,在半山坡里的锦榕小筑门前下了马,小厮开门看见是他,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大公子?您不在城里当差,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刘正庭一眼瞪过去,“爷的事要你这奴才多嘴?”
    小厮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老爷前两日是不是来过?”刘正庭边走边问道。
    “嗯,这个……”那小厮有些犹豫,看样子好像不知如何回答,结果又被刘正庭狠狠瞪了一眼,赶紧老老实实回答:“是,老爷前日回来……回来取几样东西,待了半日就走了。”
    刘正庭点点头,不再说话,挥手让那小厮退下,一个人信步往内院走去。
    刘正庭是从关帝庙里的那张字条上发现问题的,大凡山贼这样的人,即便要留话,也多用廉价粗布,因为纸张太贵,偶尔用,也必是十分粗糙的草纸,而他昨晚拿到的那张字条,却是上好的绵纸,不仅如此,当他对着烛火细看的时候,竟在信纸底边发现了非常模糊的一行字标,乃是相府独有的!
    要知道,丞相刘恩当年乃是以状元及第出仕,一向自诩文才出众,品位高雅,也颇喜欢在一些小地方下功夫,比如相府所用信纸,都是在高级作坊定制,落有标识。因有一次字标做得太淡看不清楚,就被丢弃一旁。而这次写字之人无意中使用的,就是这种纸!
    联想到当年后宫里妹妹与付墨谦之间的事情,刘正庭不得不大胆猜测,莫非此次付墨谦的失踪和父亲有关?
    从对方几次提出的地点都在莽岩山,刘正庭可以肯定,如果真是父亲出手,那么付墨谦很有可能就被藏匿在这里。可是这座别院他并不常来,走了几个来回,不仅什么也没发现,自己还差点迷了路,无奈只得先在丫鬟的带领下到厢房休息,顺便想想对策。
    此时,付墨谦还在阿莲住的小院里,让人陪着喝茶聊天。
    端起描金粉彩盖碗,付墨谦一面煞有介事地抹开水面上的浮叶,一面说道:“果然是相府,昨日我才说喜欢喝青山银毫,今日便弄了来。其实啊,真正喜欢这茶的是当今皇上,我不过信口说了,要是我自己,倒更喜欢茉莉香片这大俗物。”
    也不等阿莲答话,他再从碟中拈起一块玫瑰饼,看了看却又放下,“唉,甜食吃多了容易长胖,我以前倒是喜欢,不过最近半年已改了不少。我听底下小太监说,有一种黑豆粉做的点心,吃了既养颜又宜身,我问皇上要,皇上却说宫里没那东西。”
    阿莲听了差点儿要笑出声来,宫里当然没有了,黑豆粉是穷人家才有的东西,那小太监大概是哄他呢。不过笑归笑,付墨谦说的这些,他却一样不落地细细记在心里。刘丞相曾再三嘱咐,说付墨谦能在皇上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盖因他不似其他人那样处处附和皇上喜好,而是标新立异独树一帜,因此皇上反而觉得新鲜,所以他让阿莲只管依样葫芦,将来进宫必会出奇奏效。
    可惜阿莲没想到,付墨谦已经明白了他们的伎俩。然后他便颠倒黑白,凡是自己讨厌的东西都说成心头最爱,举止言行也和平时习惯大相径庭,至于那“黑豆粉”,他原根本不知为何物,还是在衡王府里听到下人说,用它做成饼了喂马,这会子脑筋一转,信口拿来骗人。反正他不能让刘丞相这死老头子诡计得逞,当然更不能让眼前这少年因模仿自己而入了皇上的眼!至于自己此番能否脱困,倒听天由命了。
    哄骗阿莲的同时,付墨谦也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身,为什么过了一天两夜,还没有人来搭救他呢,看来刘老头的事前功夫做得很足啊,还是说皇上不在,那帮王爷将军的都不拿他当回事了?真真可恶!
    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无意中抬眼向上望,院墙上落着的一只鸟儿一下子吸引了付墨谦的视线,仔细看了两眼,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更是一亮,没错,是金展雀!
    傍晚时分,刘丞相再次来到锦榕小筑,听到下人回禀说大公子来了,他也有些意外,不过倒没太在意。虽然知道儿子掌管京城禁军,但付墨谦失踪,最着急的应该是两位王爷和洛小侯吧,谁都知道他们几人关系不一般,所以就算是暗中发动人手搜救,也该是洛小侯出面,且为着付墨谦的安危考虑,必不会惊动他人。
    和儿子在厢房中坐着闲聊了几句,刘丞相旁敲侧击,刘正庭只说洛小侯昨日提起了莽岩山剿匪之事,他带人进山查探,顺便回来小憩,旁的,果然并不知晓。
    用过午饭,刘正庭挥退下人,继续独自在后院闲逛,他本就没什么方向感,被老爹引以为傲的“曲径当前无归路,雕阑背后有洞天”的庭院设计弄得晕头转向,总觉得眼前无论是院墙还是花门无不雷同,走来走去别说是找人,就是再原路回去都困难。
    正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一眼却看到前面草地里有只鸟儿,羽色深棕,翅膀上两道明显的金色纹路……见左右无人,刘正庭大步踏上前去,手起……鸟儿已到了掌中,却并不挣扎,显见是被人养熟了的。
    刘正庭方向感不好,眼力和记忆力却都很好,他当然认得这鸟儿。
    这晚合该有事。
    当一个小丫头来到阿莲的院子时,屋里俩人早已熄灯睡下。小丫头显然使了钱,外面值夜的小厮并没有太为难她,她来到屋外,贴着窗跟轻轻喊了一声“莲少爷”。
    付墨谦睡得轻,这一下立刻醒了,却面朝里一动不动躺着,假装不知,只觉身旁那人动了动,虽未答话,呼吸却明显急促了许多。
    待小丫头喊了第二声,阿莲怕把付墨谦吵醒,不得不披衣下床,来到门外。
    “莲少爷,您快去看看红棉姐姐吧!红棉姐姐她吞了金子,眼见是不行了,只说临走前要见您最后一面呢……”
    外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屋里,付墨谦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仍没能听清阿莲说什么,过了半晌,脚步声轻轻响起,渐渐远去。
    阿莲跟小丫头走了,看来他对那位红棉姑娘还是有些情意的,该死的刘老头棒打鸳鸯不说,恐怕还会弄出人命来!付墨谦在心里又把刘丞相骂了十遍八遍,忽然警醒,趁着阿莲不在,自己干脆跑吧!
    逃跑的念头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付墨谦又泄了气,现下他全身无力,在小院里走动久了都吃不消,又能跑出多远?更何况他自醒来后就未跨出这院子半步,根本连外面的路都认不清,怎么跑?坐在床上正自懊恼,只听房门“吱”的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进来!
    屋里一片漆黑,隔着床帐,付墨谦看不清来人样貌,但仅从身影上也能判断出来人并非阿莲。那会是什么人?莫非有人发现阿莲不在,趁机来……劫色?付墨谦盯着那慢慢走近的黑影,紧张得直冒汗,顺手摸过竹枕抱在胸前。
    “啊……”
    来人刚伸手将床帐掀开,就被迎面丢过来的竹枕砸了个正着,不由得轻呼出声。趁那人捂脸的功夫,付墨谦跳下床夺路而去,心想管他能跑多远、往哪儿跑,总之先跑了再说!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才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
    “付公子!”
    声音听在耳中有些熟悉,还没容付墨谦想出是谁,那人又道,“在下刘正庭。”
    他不报姓名还好,这一报名,付墨谦反而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好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在半路劫持了本少爷,小的又趁人之危来占便宜,看来都不是好东西!他也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挣不脱,于是想也不想,扭头便在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葵儿公主的杀招到底是跟哪个爹学的?)
    刘正庭自然是来救付墨谦的,他哪知道墨谦将他和他那个老爹当成了一丘之貉,这也难怪,爹既然是主犯,那么儿子多半是帮凶,此乃人之惯性思维。
    付墨谦是真动了气,所以豁出性命与刘正庭厮打,又抓又咬(终于确认,葵儿公主是爹爹的徒弟-_-!!!)无所不用其极。刘正庭一来不敢还手,二来也没搞清楚缘由,只能不停地解释,“付公子,在下真的是刘正庭!”
    (付墨谦:本少爷打的就是你!)
    这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屋外忽然亮起了灯光,脚步声纷沓响起,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刘丞相惊疑不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正庭?!你……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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