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交逢之处，在自由的彼端……
    ——迦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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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青嵋拂拂头发，又接着讲到：“夏江透前辈用灵术改造了青萝的身体，使之成为傀儡……也就是迦兰所谓人偶，不过，其实就算不这样做，那么沉重的，属于冥灵的‘业’与‘障’，青萝也当是个半傀儡了……”
    傀儡……
    听到这个词，风破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哪里是傀儡，明明……
    夏江透为什么一定要让阿萝变成完全的灵纵人偶？难道以她七绝的实力，竟然没有办法控制一个半人偶吗？
    像是发现了风破的疑问和不满，司徒青嵋忽道：“想知道个中缘由的话，不妨自己去问她好了。”
    风破点点头。
    我会的……我会把她揪出来，好，好，问，的！
    “十三年前夏江透前辈忽然出门，留了一句话说游览太湖。”司徒青嵋闭闭眼，回想了一下才讲下去，“以七绝的能耐，游览太湖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所有人都忘了，那具身体里本来的灵魂并未消失。”
    “前辈离开后不久，墓茔中忽然又有异常……虽然不知道那个墓茔究竟有什么特别，不过很显然的，七绝与那里有某种非同寻常的联系——不仅仅是灵术而已……那时墓茔的墙壁上出现了几行字：竖子欲图，已为吾灭，速至剑渊带回青萝……至于是哪里的‘竖子’，‘欲图’的又是什么，前辈却没有说明。
    “剑渊指太湖畔剑渊亭，那是前朝旧物早已毁于战火，又当时正值隆冬，游人不多，也还好对付。
    “奉命赶去的人没有想到，在那里看到的‘竖子’不是别人，而正是冥府的人……已经有十几人倒在地上，其余的却还在围攻前辈——当然，就算围攻也没有用，七绝的力量远在那些术师之上……
    “没错，冥府派出的，全部都是术师。
    “叔父猜测，青萝出生时洞庭湖的异常太过明显，使冥府也注意到了青萝，故而才有了这样的麻烦，那群术师的目标仅在青萝，在司徒家周围潜伏岁久，却因司徒家对青萝的保护太过严密而无法动手，直到前辈离开扬州，他们才得到了下手的机会……
    “叔父看出那些人是术师之后，心知前辈必不会输，但毕竟还是大意不得，便欲动手，结果……算是惨胜吧……
    “冥府密卫倒在他手下的仅二人而已，代价却是他的重伤，而其余的对手，都是前辈一人击倒……那甚至算不上一场两方对等的战斗，而根本，就是屠杀。
    “七十数人终于倒地，莫鸢飞便是在那时出现，叔父没有听清前辈说了什么，却只看见莫鸢飞抖得几乎不能自已……呵，当年的剑胆神鹰，也不过是个怕死的小鬼……
    “因为叔父离开太久，我便带了几人前去接应，当时，神智仍然清醒的就只有前辈和莫鸢飞而已……这么说也不对，那时前辈的状态其实也有异常……回到扬州之后，叔父把前因后果说清后不久便过世了，而前辈，也被青萝压制，陷入沉睡，尽管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隐脉同样有许多疑惑需要前辈解答，却也因为不知如何唤醒她而无奈不能成行……又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唤醒前辈之后青萝会怎样，这样的大险，谁也不敢冒。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如何，还有什么要问吗？”
    有……有很多……
    风破看了司徒青嵋一眼，疑道：“夏江透所谓‘竖子’如今自然可知是皇族，而青萝被皇族……或者说密卫注意的理由也很简单，我只是不明白，夏江透为何会留下‘带回青萝’的信息？隐脉中人赶去时夏江透明明还清醒不是么？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会被青萝压制？”
    “风兄此言差矣……所谓‘竖子’，所指并不是‘皇族’，而只是一个人而已。”在司徒青嵋开口之前，齐仲彦便已笑道，“而那个人，想必诸位也都很关注……”
    文士面上的微笑仿若奇花初绽，晕出一圈微光。
    然而，那奇花，却是青黑色的曼陀罗。
    “鶄。”
    “那个小皇帝？”太卜墨宵挑挑眉。一旁他的兄弟，墨晨，不甘示弱地补了一句：“鸟皇帝？”
    齐仲彦自觉忽略墨晨的话，只是冲墨宵点点头：“不错。”
    半日不曾开口的太宰忽然叹道：“以十三年前少年之龄，晋楚鶄便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般心机，这般算计……秋芷，你自问可能胜得过他？”
    “可以。”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昭示着说话者的自信，林秋芷抿抿嘴唇，双眼微眯。
    太宰捻须颔首。
    风破这几日听齐仲彦与林秋芷季琅嬛说得多了，对这里的皇朝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其中，“鶄”这个现任皇帝的大名，也算听得多、听得熟的。
    “当时的二皇子连太子也不是……不是说冥府直属皇帝？他如何指挥得动？”
    风破的问题此次仍由齐仲彦回答：“王家与皇族关系密切，这一点我是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没料到，此王家与江湖王家竟是一身，更不曾想，冥府密卫是他们统领。不过，这也便可以解释，冥府在皇位之争中倒向二皇子的原因了。”
    太宰颇有兴趣地看了齐仲彦一眼：“哦？”
    齐仲彦手中折扇一节节打开又一节节收起，无意识般地动作反复不停，口中解释却也不曾断过：“晋楚鶄生母是一位贵嫔，娘家姓王，册封时只说来自民间其余身世却是一笔不提，甚至前朝皇帝的《起居注》中根本不曾提过此人……”说到此处，齐仲彦忽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季琅嬛叹了口气：“那么，这就只有两种可能……老皇帝在登基后这位王贵嫔不受宠，或者，他在有意回避此人的存在。”
    “王贵嫔生有二子一女，其次子是皇帝的第六子，幼年夭折，其女年纪最幼，如今方过二十，不知何故早早出家做了黄冠……不管怎么看，在老皇帝登基之后，她至少还是受过宠幸的，《起居注》不提她……原因如何自然可知。”
    “唔，不错！”墨晨似是不满意齐仲彦的无视，插口道，“老皇帝登基之后她还有一子一女，彤史那是在回避她啊……不管怎么说，她自己可生不出孩子来……”
    此语一出，就连他家兄弟也没有与他争论的兴致，翻个白眼权当不曾听见。
    季琅嬛早在齐仲彦开口后便一直盯着他看。
    那些宫闱之事，即便在泮之门也算比较难得的消息——当然，如非必要他们也实在没兴趣……
    可是这些事，如何他却能随口道出，仿若寻常一般？
    仅仅一个新任的苏州知州，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
    想着，目光又移到林秋芷身上。
    秋芷合作的意愿似乎已经达成……也罢，能够保证他不是敌人最好不过……与这样的人为敌，可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啊……
    齐仲彦仿佛丝毫不觉自己在说的内容是什么秘辛或者有多么重大，语气甚至有几分不在意：“从一开始，冥府便是站在二皇子一边，这样，皇子鶄便有了无比强大的靠山，可惜，这靠山是皇族历来最怕最忌的——强大的外戚。”
    “一方面担心二皇子即位造成王家外戚专权，一方面又怕大皇子即位后王家立即反叛，老皇帝左右为难，却又无力阻止，只得让他二人自己斗去。
    “因畏外戚，本朝自太祖以来从不纳王姓女子为妃——就算不是那个王家的人也不行，然而，先皇与王贵嫔却是年轻时的风流债不得不还，而招惹之后却又因王家势力不可怠慢，也便只能用《起居注》刻意模糊和忽略，王贵嫔一生未能封妃，死后也没有追封，甚至帝鶄登基也不曾追封为太后，父子二人目的虽然不同，不过对此人忽略得倒也彻底。
    “二皇子出生后，王家有了更大的筹码，渐渐地，他们开始在朝堂上现身，太尉王峥便是王家人，可怜大皇子还不知王家的存在，更不知太尉之‘王’与贵嫔之‘王’实属一家，仍旧着力拉拢，而王峥，也就顺势站在了他的一方——自然，做戏而已。
    “莫鸢飞之前，驻守西北的大将军名为王铭，明说是贵嫔族弟，数年前，韩坤玥通过‘为被王将军冤枉的副将平反’而登上相位，明处说的原因是此人德才兼备，真相却是老皇帝在暗中帮助大皇子，试图让二子势力的差距缩小……
    “可是，当真如此么……举荐韩坤玥的人当中便包括王太尉，并且，在大皇子逝后，皇子鶄也从未对韩坤玥有过不利……
    “如此可见，韩坤玥，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的人。”
    一长串推断说完，齐仲彦忽然转向林秋芷，挑眉而笑。
    “呵，王家与帝鶄关系密切至此，四大家族与皇族的关系便也微妙得很……林兄，你说拔除四大家族，可是要连皇帝……也拉下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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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冠：道士别称。
    《起居注》：皇帝的言行录，跟彤史不是一个东西……不过齐仲彦童鞋想说的其实就是彤史--这娃面皮子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