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洋本想，凌骨宫毕竟是个情报组织，就算家喻户晓出于保密性考虑也该位于比较隐秘之处，或者至少表面是个酒馆青楼等做掩护，没有线人进不去。
    却没想到半盏茶时分后，豆子把他带到了仅和赛祈台两街之隔的宽阔大道，又走了不远，停在一个恢宏大气的楼宇前，大大的匾额上烫金的漆写着龙飞凤舞的“凌骨宫”三个字。这古代情报场所的大胆让王江洋愣在原地足足十秒钟。
    “公子？”
    “啊？”王江洋无意识的转头看看豆子，“我们，就这么进去？”不用接暗号什么的？
    “当然，如果公子想进去的话。”
    感情这情报局跟酒楼没区别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那21世纪那些军情六局五角大楼算什么……黑线……
    整整衣冠，领着豆子跨进门槛。刚进去，立时有青衣小厮上前，躬身一引，示意跟他走。小厮领着王江洋二人左拐右绕进了一间静谧的厢房，请二人坐下就出去了，出门还不忘带上门，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王江洋对这凌骨宫的服务方式倍感新奇，外表那么扎眼，进来却立刻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神秘感－－从他们刚进们就有人迎上来看，暗处定不少人注意着动静，而从进门到现在除了那小厮就没见过一人，整个楼宇静得可怕。现在那小厮把他们领到这厢房又不发一语的退出去，实在不知操作流程下一步怎么做。
    王江洋正欲问问豆子，厢房门突然从外向内推开，接着随着一股香风，漫天花瓣纷纷扬扬，红如樱柔如玉，芳香扑鼻，瞬间让王江洋回忆起以前看的天龙八部里鸠摩智登场时的排场……不会也出来个神经质卷毛吧……还好，是一个女子的娇笑声紧接着响起：“奴家来晚了，劳您久等。”
    王江洋怔怔看着这华丽登场的女子，愈发觉得有趣，这凌骨宫做事一会低调一会招摇，矛盾得可笑。看这女子穿的，一件火红纱衣裹在身上，半透明的材质让一片玉肌半显半露，下面的裙裾更是时开时撒，而她竟毫不以为意，甚至还自称奴家，言行举止无一不让王江洋联想到以前在古装剧里看到的青楼女子。要说她是凌骨宫的人，只有脸上一张同样火红的遮面纱巾能看出她跟“情报”这种机密事情沾点边。
    女子一跨入门槛，门又在她身后自发阖上了。女子一步一扭，迈着妖娆的脚步走到王江洋对面落座，纱巾后的脸似乎笑了笑：“不知这位公子此来凌骨宫所为何事？”
    “你叫我什么？”现在他可穿的女装，王江洋一惊之下还不忘捏细了嗓音。
    “呵呵，若连上门的客人性别都看不来，我凌骨宫不也白混了。”女子翘着兰花指掩唇轻笑。
    要是以前王江洋是最不齿这种惺惺作态的人的，但不知为何，明明夸张恶心的动作眼前的女子做来却显得娇柔可爱，一点都不做作，甚至还有种花开不胜的娇羞。
    “你们凌骨宫做事还真特别。”既然被揭穿也不用隐瞒了，王江洋大大方方用回自己全本的嗓音。只是一般人都不希望自己刻意隐藏的身份一上来就被揭穿吧？他们却像以此炫耀自己的能耐似的，“那刚才那漫天飞花也是你们的风格？”
    “不不，公子不要误会，这只是奴家自己的喜好。公子切莫说出去哦，奴家可不想被主上责骂。”说话间又换了一种风韵，女子以手掩唇，面纱下隐约可见波光灵动的大眼，不似片刻前的娇憨，却是仿若邻家女孩的撒娇软语，略带如同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的祈求原谅的可怜音调。
    王江洋确定，眼前这位是个一顶一的演戏好手。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直克曲。
    “呵呵，我们就不说这些题外话了，还是直奔主题吧。”
    “公子请讲。”一听正题，女子立刻正了神色。知道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嬉笑，是个角色－－王江洋暗道凌骨宫能做到这么声名鹊起的确有他的原因。
    难得有次白天能独自溜出来的机会，王江洋早有件事欲办，而刚才和雨林的一番谈话更坚定了他要查清楚真相的决心。
    视线移向豆子，豆子了然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精致的水晶色糕饼放于中间，这是从兰蔻吃的那盒有问题的点心里私下留下的。不是不信任柳絮，只是潜意识觉得跟兰蔻有关的都要自己确认遍才放心。
    “帮我查查这个点心里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以及这东西是谁加进去的。”
    女子接过小盒，也不多说，伸出一根指头，又伸出一个手掌。
    “什么意思？”
    “这第一个，很好办，一千两银子即可。第二个嘛，要麻烦点，要五千两银子。按凌骨宫规矩，先付一半，余下等有消息了再付，若是消息没查到这钱概不退还。”
    什么！六千两！豆子瞪大了眼，她抢人啊！还有这什么强盗规矩！
    碍于从小受的尊重女性的教育，豆子是敢怒不敢言，但这个价在王江洋看来却还算合理－－他没说他的身份，没说这点心怎么查出有问题，这女子也什么都没问就敢直接开价码，应该是有两把刷子。他必须有个保证，保证雨林说的是真的。还好钱也是出门前备好的，手向豆子一伸－－
    “公子－－”豆子不依地唤。
    “嗯？”
    “是……”豆子乖乖取出银票递到王江洋手里。
    这是王江洋登台那夜以及赛美礼赌资所赚的钱，上官虹跑路送了一笔，为了帮兰蔻又送去了不少，还有柳絮去查雨林也从他的钱里扣除许多，以及自己偷偷挪作他用的银子，现在还剩的现银只有两万多两，这是自己以后逃亡以及生存的储备金，必须分分花在刀刃上，但这件事上，王江洋觉得值得。
    女子娇笑着要接，王江洋手又缩了回来，女子抬头，见王江洋正目不转睛的直直逼视着他，那目光中的郑重和冷冽饶是她见惯风浪也不禁心头微微一颤。
    “我希望，我付了钱，就能得到我满意的结果。”
    “公子放心，规矩虽是那么说，但我凌骨宫办事还从没查不到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点傲气。
    “别说大话，就我所知的至少目前为止凌骨宫就有一件事没查到过。”
    女子仿佛受到侮辱般，声音拔高：“敢问公子是何事？”
    “数日前，我曾拜托一位朋友来查一个人的身份，却毫无回音。”
    “不可能。”女子斩钉截铁，“公子可说是查何人？”
    “雨林。”
    “雨林？就是月余前在留香坊小住半月，又用百两黄金拍下那头牌魅公子一夜的人？”女子微一沉吟，就说出了雨林基本的事迹。
    “不错。”
    “公子想是搞错了，重香约兰城凌骨宫分号只此一处，奴家却从没接到过这种委托。”
    “怎么会？”王江洋听她语气不像有假，但柳絮明明说了她来查了，什么都没查到啊。
    “奴家句句实言，公子不肯信奴家也没办法。”
    王江洋沉思了片刻，抬头，沉声到：“你说没接到，那好，我再委托一件事，查雨林来历，还有，查查留香坊的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