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蝉脱壳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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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一日少过一日,无悔坐在我身边,萧声哀怨,我听不得这样的声音,自然又要落泪,落子一把拿过无悔手的萧:“吹,吹,催命呐。”无悔被他一顿排揎,也懒懒的坐着不说话,气氛一下就冷了下去。
“阿崇,你去宰相府把我们也带上吧,初去乍到的,万一不便利。”落子打破了僵局。
“左不过三个月,他们巴结我都来不急呢,你们在宫里好生伺候师傅,我还要进宫来的,你们帮我盯紧端木季,别让他拈花惹草。”
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要和端木季结为夫妻了,想来也是,不就是嫁人嘛,好歹人家也是皇上,再不济,我也是皇后,宫里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被人欺负的。这一生,我必然也是要找个人嫁了的。已经和师傅羁绊了十多年,哪里有脸再去打扰他正常生活,我若还在他身边,他又如何能找到一生为伴的良人呢,罢了,何必一世做累赘呢,也是有了落脚的地了,岳宫,我肖崇怕今生都与你纠缠不清了。
几日后,我住进了宰相府,宫内还特意调拨了宫人及教习礼仪的嬷嬷,宰相大人一日都不敢怠慢,早请安,晚请安,把我弄的烦燥不堪,请一次安就要换次衣服,这一天光剩换衣服了。
“宰相大人,你也是日理万机,就用不着这些繁文缛节了,只要把岳国治理的国泰民安,比给我天天请安强一百倍,回头我和皇上说,宰相天天没事就剩给我请安了,那多不合适啊。”
宰相也很是不乐意这天天跑几趟的生意,无奈这以后可是岳国的皇后,也就这几个月能逢迎的上,真进了宫这条线可别断了,好歹自己也算和我有着三个月的父女之情。我揣度着宰相定是想抱着我这棵大树不放,却不知道,我也就是个皇后,这岳国的国事,我是断不会插手的,他若这么想,也就随他去吧。
这几日又赶上中秋时节,早起就有小丫环过来请示我要不要去庙里上香。宰相府每年中秋都会去庙里祈福,这岳国皇城内倒也有一两个有些名气香火鼎盛的寺庙,不过宰相府去的都是女眷,每次都去离城不远的一座尼姑庵,想我父母弟弟枉死多年,我竟没烧过一张纸钱,必当要去庙里添些香烛。
我和宰相夫人合乘了一顶轿子,夫人一路和我说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提不起精神,轿子晃晃悠悠的又让我犯了困,再醒来已是离尼姑庵不远了。
一群女人未走过太远的路,边走边歇,到庵里已是中午,庵里的姑子们早就安排下了斋饭,我懒散散的拿着团扇,和一群女人们慢悠悠的走着,一想到进宫后的日子也如此这般了,一生也就到头了。
因早起吃了些糯米团子,这会还未消化,我带了几个宫人在庵里四下转转,走着走着就在一处偏僻的独居小院前站住了,内里竟然还有人唱戏,那声调和郁贵妃却是如此相似,我不由的跟着戏腔走了进去。
小院的门虚掩着,推开正恰见郁贵妃一个左手扬袖,半蹲着。
我们四目相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忍了一刻,郁贵妃终是叹了声:”听闻圣上要迎娶你做皇后了。“
她说这话,我倒是有些底气不足,不久前她还是集宠爱一身的先皇爱妃,现在寄居在尼姑庵中,也唯有这戏音伴她残生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日在我宫中,还道是个小太监,没曾想连我都看走眼了。“郁妃说完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小清倌成了皇后,跃了龙门你就升仙得道啦。你倒是要小心你那位夫君,你今日成了他的心肝,他日或可就剜了你的心肝。“哈哈哈哈,她笑的让我汗毛倒竖。
我知她话里有话,且也是一朝之间万人之上成了现在这般景相,一时也是难以接受的,自不和她计较。
”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和主持说,她不会为难你的。“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对她善良了起来,怕是她那个孩儿是有些缘份的,看见郁妃不免就想起那个女娃儿。
”谢谢你还是救了我一命,如今还能苛活也是你的恩赐,没想到端木季为了你,竟然肯饶我一命,他对你可谓宠溺之极啊。”郁妃说完发出桀桀怪笑:“端木季果然够狠,岳国皇帝非他莫属,那些地下的冤魂他会看到吗?”
自认识端木季以来,除了见识他捉弄我的手段,未曾见过他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模样,想来必也是很有手段的,皇帝不都是如此,不足为奇。我不想听郁妃再胡说。
“郁。”我顿住了,从未打听过郁妃本名,倒有些未曾在意的尴尬。
“家人都唤我馥沅,或者阿沅,郁是义父赐的姓,我爹爹姓严。”提起爹娘郁妃无限幽怨。
“你有妹妹吗?”
“爹爹小时提过,有个妹妹七岁就被卖了,叫馥芷,只是从未见过。”
“你是哪里人氏?”
“梁人,我们梁人大多从小就通音律,自小跟着爹爹学戏,戏班里的大师兄待我极好,十三四的年纪,天天唱的是风花水月,肖崇,你动过情吗?知道动情是什么模样吗?知道看见所爱之人时,眼会放光吗,嘴角会上扬吗,心内如同倒了一腔的蜜浓腻的嘴边都是甜味,”
郁妃问的问题,我一概答不上来,我没对师傅有过这种感觉,他若不见,我自是牵肠挂肚,如同最亲的亲人不在身边,无所依靠,如丧考妣的大哭,但心内从未有过蜜一般甜腻,她说的这些师傅身上没有。端木季,迄今为止我都在想大婚那晚,我如何和他同床共枕,他若碰我,我是不是会吓的倒头就跪,从我认识他就知道他是太子,从此在我和他之间就有尊卑之分,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皇后来的着实有点冲动。
“情是什么样?”我脱口而处,脸上一阵泛红,我真是个四六不懂的雏。
郁妃关了这些日子,终于来了个解闷的,笑的肆无忌惮:”你都要大婚了,“情”都不知道,端木季哈哈,你枉落了个人,却揽不住她的心,好,太好了,这比杀了你痛快。“
我见郁妃有些失常,赶紧出了院子,再回头看时,院门已被关上,远远传来郁妃悲怆,苍凉的念白:”三郎。“这一声凄厉的叫声仿若阴曹地府锁命链”哗啦啦“的声音,既尖锐又绝望。
跟在一边的嬷嬷擦了擦眼角:”想不到郁妃娘娘对先皇如此情深。“
我诧异道:”这从何说起?“
”先皇行三,小时家里人都唤三郎,坐了皇位后便再无人敢叫,想来是先皇和郁妃恩爱时的昵称吧。“
管他什么称,此刻我只想赶紧离开,郁妃空洞的双眼和那一阵怪笑,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
相府里的女眷们吃了午饭,正在前厅喝茶聊天,见我进来,纷纷施礼,我终是不习惯这些礼数,抬手:”罢了吧,夫人可否请庵里的师傅找个好日子,帮我父母及亡弟念经超度。“
庵里的主持从旁伺候着,一听此话忙道:”姑娘尽请放心,这事包在贫尼身上,我必定把此事办的妥妥帖贴。“
我本意是想去草原的衣冠冡做一场法事拜祭,只是眼下也不能够再想去哪里去哪里了。
回到宰相府,我向府里的先生要了几本话本,先生惊讶我一个皇后,读这些个不敢人前宣读的杂书,死活不给,我一通恫吓,诛九族的狠话都放了出来,他方才从厚重的书堆中翻出一个隐秘的书盒,又连连叮嘱,切不可与他人见,只可自己一人房中观赏。
我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想当初在宫中,那会不是落子,无悔读完整本话本子,我听的双目放光,只不过有些比较晦涩的语句不太懂,也就囫囵吞枣的过去了。
宫女手上捧了书盒跟在身后,我大大方方的在花园里穿梭而过,下人们怕不会误认为岳皇娶了位贤良淑德,满腹经纶的才女吧,也罢,就当我肖崇就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女吧。
我回屋躺在摇椅上,想找个人读一读这些书,问了一圈,宫女们竟然没几个太识字的,左不过一些日常用的字,若碰到长篇累牍就嗑嗑巴巴了,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待日后回宫,再让落子,无悔读,我且自己观一观。
也是幸亏这帮宫女们不识字,若真识了字我这张老脸就该剁吧剁吧做肉馅去了。这书,这是一本书,和画本子一样有插画,只是这些插画,这哪里是插画,这是春,宫图啊。
我合上书,轻咳两声:”你们且下去吧,我想睡一会。“此刻身上有些燥热,若脸上再绯红,那真是罪过了,我心内左一句”阿弥陀佛“右一句”非礼当视“,活到十六岁,今儿个可算是要把纱捅破了。
作者闲话:
因近年关了,工作上很多事,又要年审了,所以最近只能一周一更了,等忙完这阵,还是会日更的,放寒假的时候会不定时每天多更一章,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