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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竹林的小别院,婆婆尚未休息,我因席间只吃了两口太子季递来的食物,现在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师傅请婆婆给做点吃食让我裹腹。
    我四下看看,未见叶冉的身影:“师傅,叶冉是不是最近旧疾犯了,睡了?”
    师傅刚准备说些什么,那位多日不见的瓷面人就推门进来了。
    “此疾只犯在冬天,春以后就无碍了。”叶冉果真面色比之前多了几分红润,唇色也是粉的,比之初见时的苍白,两副模样了。
    日后还是少在背后说人吧,特别是说这位叶二皇子。
    不大会,婆婆把薄粥,清淡小菜送了过来,叶冉也不知何时这般嘴馋,跟着我吃了一碗粥,我很好奇,这位不大进食的人如今也人间烟火了。
    叶冉食毕,很优雅的拿起下人递来的水漱了口,到底是进了都城,和当初在军营中的举止大是不同。
    “魏贤,你把肖崇又从局里拉出来,何必做局?”我看着师傅又望望叶冉,欲问还是住了嘴。
    师傅喃喃自语:“终是一手带大的,若有闪失,还是罢了。”
    叶冉摇头失笑:“草原王,名不符实。”
    “再想良策吧。”
    ”良策“叶冉骤然道:”与南人联手如何?“
    ”你也娶个南女吧。“我猛想起梁宣帝靠着娶南女稳固疆土。
    叶冉眼中精芒一闪,五月的天,我感觉脖子上冷的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语。
    ”其实崇儿此计也不错,反正你要的是靖,日后称帝,多几个侧妃也平常。“师傅竟然赞同我胡说八道的计策,我得意的向叶冉扬起头。
    叶冉将茶盖在手中翻着玩,讥讽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蛇鼠一窝。“
    我赶紧回过去:”你与蛇鼠为盟,不过是狼狈之典。“
    叶冉不接我话茬,拂袖而去。
    ”崇儿,去睡吧,明早为师检查你功课。“师傅说完也回屋了,屋内剩下我一人,望着烛火呆呆出神,我是如何被拉进局的,是那日太子寻上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局中人了吗?纵观这几日在太子季处并未有危机感,送去太子季处是局中局吗?
    我此时回来,对叶冉很不是不喜,为了一个靖皇之位,搅的十里八乡狼奔豕突,把一个看似繁华的都城弄的鸡飞狗跳,那日劫持小公主一事,也是你出的力吧。
    兵戈既兴,馈饷不继,根本一虚,则有萧墙之忧,可惧也。叶冉莫不是想让靖一场大战,皇室之争,横尸遍野,兵戈既起,民不聊生。
    我一心只想做个碌碌无为的平常人,只想做个等人投喂,听点八卦消息的小宫人,太监的路现在是堵死了,做宫女,也没有谁的庇护,每天三更睡五更起,这不符合我的睡眠时间,做局现在也用不到我了,混吃也不容易了,看着叶冉势在必行的态度,此次进都城做了哪些手脚,不日必将引起不小的动荡。
    叶冉看似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可胸中沟壑万千,靖三十三郡,他了于指掌,从驻军到将令,再至粮草几何,何人好色,何人好财,何人好大喜功,何人是官迷,何人家眷是否在身边,何人家眷中有奸情。
    我实不知叶冉的细作怎的如此厉害,从细枝末节处着手,将一干将令最见不得人的隐私都悉数揽尽,这一番心机,不知靖太子是否可与之抗衡,他只和师傅二人进都,未带一兵一族,但却在靖这片土地上,把日后的契机撒播下去。
    鸡叫头遍时,我就被师傅唤了起来,一番切磋下来,终究是内力不济,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改变的,贵在坚持二字,师傅又要授我射艺,想我荒废的十多年岁月中,六艺未有一艺有所成,未成想,如今却要一样样的捡拾起来,幸好御艺也算小有所成,虽不能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但自救和逃生,还是掌握了,这也算是学会了一门扎实的技艺。
    经露水出至嫩叶枯,从早到午,我练的双臂胀痛,弓未开,人先废。
    偏偏今天叶冉也闲着无事,跟着师傅一起教我射箭,师傅只让把姿势摆起来,他倒好,将小沙包架于我肩上,我累的汗如雨下,一炷香明明暗暗,我的身体摇摇晃晃,时间冗长的没尽头。
    师傅将肩上小沙包拿了下来,看了看说道:“又不是草原上女子,不学也罢,连弩尽可自保。”
    叶冉撇撇嘴,阴阳怪气道:”慈母多败儿。“
    师傅自不理会,我双手放下,一直打颤,抖个不停,师傅本不予理会,又转了过来,替我揉捏。
    叶冉很是看不上我们师傅二人言行举止,挽弓搭箭连发三箭,箭穿箭的钉在靶心,只知他拳脚功夫厉害,没曾想还是个神箭手。
    “肖崇,我这射箭的功夫出自你师傅真传,珠玉在前,你不可懈怠。”说罢将手中的弓放在我手中,递了眼神鼓励。
    我顿觉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又端正站姿,将弓拉开。
    后来我射艺练的有模有样了,但一想起师傅和叶冉这一人一鬼,一黑一白的搭配,总觉得自己又被他们套路了。只是当时确实有一股气顶着自己撑着练了下来。
    我打量着师傅和叶冉每日除了教我习武练箭,都无事可做,这一趟来靖都,莫不是专程找个地方因材施教,哪里不行,偏偏是靖都,我不明白。
    离靖太子李聃大婚只有三天,回想被端木季带去见小公主恍若昨天,不想三天后,小公主就要嫁做人妇了,虽说是太子妃,也是有婆家的人了,也不知道靖这个婆家会让小公主有好的归宿否,唉,听天命罢了。
    几天不见的涂二,涂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叶冉和师傅自带他们去书房说话,我观他两人风尘仆仆倒不象是只在都城内转悠了几天的模样,满脸长途奔波的疲乏。
    这番长谈,直到月偏西方才结束,我想借着送午饭进去听个一二,怎耐只让了婆婆和阿公二人进去,将我拒之门外,此次事情非同小可。
    离小公主大婚之日的临近,靖都城内一片繁忙,各家各户都挂了灯笼,整个都城沉浸在一片详和喜庆的气氛之中,闲来无事,每日被叶冉摧残的生无可恋,我问叶冉:“你弟大婚在即,再生个小皇子,靖帝怕一辈子都记不起你是谁了吧。”
    提靖帝对叶冉来说,尚不如涂二,涂五亲切,嗤之以鼻,从牙缝里冷哼一句:“冉只有母。”
    我继续死缠烂打:“自古天地皆阴阳生万物,你母为阴,无阳何来你?”
    师傅本打算坐壁上观,听我越说越不象话,言道:“崇儿,为师带你打猎去,可好?”
    我一蹦三尺高,顾及不上引叶冉斗气,拉着师傅就去牵马,叶冉恐怕早就习惯与我相处的模式,也不介意我说些大逆不道的歪邪之语。
    靖安己卯年季夏,六月初六,宜出行,嫁娶,祈福,求嗣,忌,安葬,冲牛煞西,朱雀须用凤凰符制,否则诸事不宜。
    小公主出嫁之日,天气晴和,艳阳高照,我想去城中瞧瞧热闹,虽不能直接观礼,但在街市上看看大婚的热闹也是好的,只可惜叶冉带着涂二出去办事,要不或可让涂二带去临水阁找馥芷,临水阁的背面正对着临街处,恰好可以看到迎亲队伍经过,想到端木季曾说小公主大婚后,便送我回师傅处,我不由后悔和师傅回来,每日黎明即起,闻鸡起舞,不过收获颇丰,已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经风,身体孱弱的病娇之身了,和师傅过招也有来有往,当然这一身逃跑的轻身功夫已至上乘之境了,和师傅并驾齐驱已非难事。
    “师傅,今日小公主大婚,莫若去街市看看热闹。”街市定然是热闹非凡,举国欢庆,城中百姓皆自家中奔至各迎庆路口,一睹车马鸾驾,华丽的车辇横无际涯,浩浩荡荡的摆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靖人好艳色,但大婚却是暗红色婚服,滚边的黑色镶金压着暗红色婚服显得格外凝重,庄重肃穆,把大婚的喜气压制住,不明白靖为何有如此怪异的习俗,想必是和靖开国的高祖皇帝平生遭遇有莫大的关系。
    我随意的一问,冷不防看见师傅全身华服,平日的随意穿着,换成了宽袍大袖,发也挽起被一根玉簪穿过,这与师傅平日风格截然不同。
    “师傅,你这是去哪里?”我惊了,尽然心还动了,这也太惊为天人了,师傅聚了叶冉的清秀,端木季的英气,既不失儒雅又兼具了王者的风采,剑眉凤目,风姿卓绝,一举一动之间行云流水,似一卷流动的画卷,在我的认知中师傅不是紧衣护腕就是一身甲胄,这样一副行走山水的模样让我不由脸上染了绯红,我,肖崇还有害羞的一天。
    “崇儿,师傅与故人有约,去去就回。”师傅回眼看向门口站立的涂五:“涂五,此间烦你照料,须臾便回。”
    涂二和涂五真是黑白无常投胎,一个不会说谎,一个不会说话。
    和涂五待着,还不如涂二,好歹涂二还可以逗一逗,尚能回话,这涂五,如同面对一尊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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