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之前云闹闹给云晚霞打了几个电话，但云晚霞一直没接，她便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提醒她注意一下身边的男人是不是在骗她的钱，三分钟后，云晚霞给她回了一条语音，声嘶力竭地骂她是贱货赔钱货狗东西，五十秒的语音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她一言不发地照单全收，因为就算是隔着手机屏幕，她也能听出云晚霞的虚弱和不安。
    云晚霞已经从把她甩了的男人口中得知他们的故意，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虞娇的授意下跟她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知情多少，是否知道这些事情跟虞娇有关？总之云晚霞对她是恨之入骨，根本不可能同她好好说话，她反复问了几句都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回了一条信息，郑重其事地告诉云晚霞，如果不想被别人玩死的话，就给自己打电话。
    但直到上课，她也没等到云晚霞的电话。
    云闹闹一整天的精气神都很差，下午又是枯燥的西方文学课，连着两节她都差点睡着了，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却把前桌两个讲小话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八卦听了个大概，她俩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隔壁系的谁谁谁上次体检被查出怀孕，至今没把孩子打掉，当事人闹着要退学生孩子，家长也跑来学校找男孩负责。
    她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由自主地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地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采取些措施。
    放学的时候刚好四点，她背起包便往教学楼外走，却被马君蓉在楼梯口堵了个正着，马君蓉怒其不争地瞧着她，开口便问她是不是真的抄袭了？
    云闹闹心力憔悴，下午来上课的时候故意躲着马君蓉的办公室从后门进的教学楼，就是不想讨论参赛作品被判抄袭这件事，她向来不喜欢拖延，但这件事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她鸵鸟似的不愿意面对。
    马君蓉见云闹闹咬着嘴唇不说话，素白色的帆布包带被她捏得变了形，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一向被家境拖累的可怜，自己方才责备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第二反应却是讶异于云闹闹的不反驳，难道她真的拿抄袭的作品去参赛了？
    想到这儿，马君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比刚才还大：“你还真抄袭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比赛？一旦被确认为抄袭无误，你以后的前途怎么办？别说保研无望，能否保住学籍都是另外一回事，你这是在玩火啊！”
    云闹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她知道这件事很严重，虞娇下手的事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正因如此，她才一直在逃避。可马君蓉的直白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被迫面对这件事的严重性，“马老师，能……给我看看哪些地方被认定抄袭了吗？”
    马君蓉拿出手机戳了几下递过来，云闹闹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整篇文章除了署名那儿是她的亲笔电子签名以外，其余一个词儿都不是她写的，她气笑了，看来虞娇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把她送上去的参赛作品整篇地换掉了，也想起来那日许诗来宿舍找她时说过，顾嫣然要让她去教研室偷一份东西，但不知其目的，原来虞娇早在初赛的时候就在设计这场阴谋。
    “这篇文章我在TheEconomist找到了，”马君蓉短吸一口气，仿佛说这些话要耗尽她的所有力气：“就放在他们国外官网的首页，作者是英国外史专家HarryBenedict，云闹闹，我说你什么好，你就算要抄也抄一点不容易被找到的吧？！”
    云闹闹把手机还给马君蓉，“老师，这不是我交上去的那篇文章。”
    马君蓉早就期待云闹闹这么说了，喜形于色了半晌又紧皱眉头：“可是……怎么会呢？不会是发生灵异事件了吧？”
    云闹闹看了一眼马君蓉，第一次发现她和安乐还真有师徒缘分，这精奇的脑回路和安乐出自同一个频道。
    “老师，给我点时间，我会查出来的。”云闹闹恳求道。
    马君蓉叹了一口气，“行，我尽量拖延，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云闹闹感激地点点头，马君蓉算是她上大学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她无条件地帮她，无底线地包容她，如今还无理由地相信她，作为一个平凡的学生，遇到这样的老师是她的三生之幸。
    “老师能不能帮我跟保卫处说一下？明天我想去调一下监控。”云闹闹问。
    马君蓉愣了一下，瞪大的眼睛里涌过无数情绪，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使劲地点点头。
    云闹闹朝学校东门边走边拿出手机来给许诗打电话，响了三声后许诗接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以为你说过再也不联系了。”
    云闹闹免了寒暄：“顾嫣然让你偷的教研室档案你偷了吗？”
    许诗叹口气，“我跟你说过了，我搞了份假的给她。”
    云闹闹没说话，许诗低声笑起来：“现在连这个也不信我了？”
    “肖坤是你卖掉的？”云闹闹冷声问道。
    “不止卖他，还是我带人去打的，”许诗肆无忌惮地笑，一点也不转弯抹角，“他那个地方被我废掉了。”
    云闹闹的后脊背蔓延上一阵寒意，许诗的变化让人感觉特别不真实，可她带着寒气的笑声却具体又生动。
    “算了，”云闹闹不想节外生枝，“顾嫣然让你偷档案是6月5号的事吗？”
    许诗回忆了一下，“她4号跟我说的，我5号来学校找你，15号给了她假档案，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拍了虞娇……谁能想到虞娇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云闹闹不想听她废话，暗自算了算，顾嫣然15号拿到假档案之后，应该要有两天左右才能发现档案是假的，那时候她俩已经对虞娇下了手，许诗成了虞娇的人后，顾嫣然就不可能再为难她，那么要在教研室替换真正的参赛作品，只能是6月17号之后的事儿。
    “还有别的事儿吗？”许诗问。
    云闹闹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对面的几家药房，迟疑了一会儿，“服用毓婷有时间限制吗？”
    许诗愣了好一会儿，“毓婷是紧急避孕药你知道吧？”
    云闹闹”嗯”了一声，脸颊有些红。
    许诗咯咯咯地笑起来：“你不会是和楚……”
    “别乱猜，”云闹闹仍然冷冷地，“不说算了。”
    “好了好了，”许诗话里仍带着笑意，“那个之后72小时内吃都有效，隔12个小时再吃一片就可以了。”
    “……谢了。”云闹闹说道。
    “对了，”许诗沉吟了一会儿，笑道：“饭后吃哦。”
    云闹闹听出了她语气里浓浓的调侃意味，刚要挂电话，又听到许诗加了一句：“下次让他戴套，这药副作用大着呢！”
    “……”
    直到站在药房外，云闹闹脸上的绯红还是褪散不去，说到底昨晚的事儿怪不了楚涵，是她自己被虞娇气疯了。
    她捂着脸踌躇不已，刚好两个南外的女生走过，都拿眼角觑她，也是，她这个模样站在药房外面，让人不多想都不行，她一咬牙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在货架上摸索了好半天都没找到那个药，只好硬着头皮问柜台前的阿姨，久经风霜的阿姨见多识广，一句话都没多问，直接拿了一盒给她，她迅速付钱走人，临出门的时候看到窗边的茶水台，回头见阿姨去忙别的了，赶紧悄悄摸摸地跑过去用纸杯接了杯水，打开药盒一看，很大一片锡纸壳上竟然只镶着两颗白色的小药片，难怪许诗让她分两次吃，原来这都是装好了的，难为她还多事问许诗，她扔了药盒，抠出一颗吃了，剩下那颗装回了书包里，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跑回去用茶水台上的剪子把锡纸壳剪小，这才放心地揣进了衣兜里。
    谁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刚刚揣回腹中，就在她跨出药店的瞬间差点从嗓子眼里一蹦而出，可巧不巧，半个多月没见的程倩端着一杯奶茶朝她迎面走来，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两步想要躲，却被眼尖的程倩一眼认了出来，撒欢儿地朝她跑过来，“宝儿，你最近忙啥呢？可把我想死了。”
    云闹闹脸色发白，可谓是做贼心虚，慌乱地一时找不到话来说。
    程倩见她不对劲儿，抬眼见她背后是个药店，顿时前前后后地扒拉着云闹闹，嘴里像炸豆一样：“你咋了？感冒了还是咳嗽了？不会是有人欺负你吧？那个顾嫣然吗？我揍她！”
    云闹闹慢慢冷静下来，来药店不一定就是买那个，是她心里有鬼，忙道：“我有点感冒。”这是真的，也不算骗人。
    程倩搁了一只手在她脑门上探了探，“倒是不热，你也真是，成天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就忙着赚钱……”
    说到这里又咽了半截话回去，云闹闹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不赚钱怎么办呢？难道像自己一样伸手问爸妈要吗？

    作者闲话：

    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