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血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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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杜家大少爷。血棠,这可是个红颜祸水啊,你可知多少人垂涎于他?你就把他带在身边。而且这家伙还内力尽失。”
“师傅!”不满地瞪他一眼,还是不免好奇,“你怎么知道他内力尽失?连我都看不出来。”
“如果他不是内力尽失,怎么会一下子被我捉住?”穆邪理所当然地看我一眼,“这么说,你是因为他才——”
“喂,师傅!”急忙截住剩余的话,看了一眼杜潇湘。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啦。他是我路上碰见的。”
“那我怎么一路过来都是潇湘公子和鬼君断袖的传言?”穆邪调笑着看看杜潇湘,又抬头看看我。
“一路过来?”挑起眉细细看了看穆邪,“你不是希望我滚得越远越好么,怎么还一路过来?莫不是听到了鬼君出现的传言才跑来的吧。”
穆邪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杜潇湘轻轻笑出声来。
穆邪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杜潇湘抬起头,声音轻而带有魅惑。
“师傅,为什么叫雪君血棠?”
“潇湘!”皱了皱眉打断杜潇湘,然后急急去看穆邪的神色。
瞬间浮起的苍凉悲伤一闪即逝,目光遥遥地向我望过来。深情喜爱牵挂不舍缠缠绕绕,最后归为平静。
穆邪。穆林宫的宫主,原名穆云。其阴邪至极的武功曾在江湖掀起十年震动。轻易制服了所谓的武林盟主,窃取了武林的十大秘籍,让多少武林名门颜面无存。
然后似乎是玩得累了,悄然地隐退江湖。
直到后来出现了“鬼君”这个名号,熟悉穆邪的人们猜测,那便是他的弟子。只是穆林的武功从来不传他人,而少年的武功似乎还带有其余莫测的成分,连他们也从未见过。
我遇到穆邪的那一年,他正27岁。看上去却仍是尚满二十的少年一般——修长清瘦的身形,苍白而光滑的皮肤和柔软的关节,多少和他练的阴邪武功有些关系。
但是他倒在那里,周身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那时我已经和天医学了两年医术,一眼便看出他是食了剧毒的血海棠。于是采了云仙喂他服下,夜夜从宰相府溜出到他所在的小树林去照料。直到有一日被他扼住咽喉。
那年我11岁,男装打扮看上去颇像个不满10岁的孩童。
我听到他的声音,还带有一些虚弱的喑哑,却是极富磁性的,很好听。
“为什么救我?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大概是希望你活下去吧。”
有些莫名其妙,浅笑着回答他,安静与他对视。
看到他眼里瞬间如同海一般暗流汹涌,喉间的手指一松,便听到他轻声的呢喃。
——哥哥。
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人们把几只毒虫放到瓶中让它们相互撕咬,最终存留下来的,便是蛊虫。
而穆林挑选宫主的方式便是如此。那时只剩了17岁的穆云和18岁的穆棠。穆棠修习的是穆氏的正派武功,穆云则因天资奇特而修习应变性强的穆氏秘功。
那一日他发现穆棠倒在面前,神色安静。
穆林原本偏向修习正派武功的穆棠,于是在穆云的饭菜中放了剧毒的血海棠。恰被穆棠知晓。
——云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血海棠是剧毒的花瓣,开得却是轰轰烈烈的灿烂。人们只当血海棠没有解药。不知同样是毒的云仙,开得这样清淡,却与血海棠相克。
恰是哥哥被送去学堂,父亲日日忙于朝政。
自那以后我便被唤作血棠,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弟子。穆林宫的人唤我作少宫主,穆邪也从不纠正。
有时去寻他时他尚在梦中,口中呢喃的尽是穆棠的名字。
——哥哥。
睡得极不安稳,全身都是冷汗,神情近乎哀伤的疼痛。手指蜷曲几乎要掐进了手心,指节发白,手腕在微微颤抖。
我总是将他推醒,点一柱安神的香,然后安静坐在他身旁。
他却是一日一日平静下来,穆林宫的人说宫主竟是常常会笑了,笑起来竟是这样好看。竟然愿意坐在已经积了厚厚灰尘的,穆棠死后就未被动过的房间里。竟会常常与少宫主打打趣开开玩笑,有时还互相交手对骂,却又立刻和好如初,就像当初和穆棠在一起玩耍时一样。
——师傅,你不该这样。若是想起他不能让你觉得快乐,那你为何要想起?他留下的记忆是否给你释怀的勇气,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是否会因为此刻的痛苦而放弃与他的相识。如果你愿意,你便可以试着快乐一点。好不好,师傅,你试着快乐一点。
“师傅也是你能叫的么,潇湘公子?莫不是你和血棠真的已经到了……”穆邪凤眼一眯,带有调侃的笑意,“这种地步了么。”
想起当时将他的手指慢慢松开握在手心,望着他冰一般没有温度的眸子一点点柔和起来。轻声叹了一口气,望着穆邪的笑容——看起来尚是个二十几岁迎风而立的年轻男子。感觉时光在手心刹那幽转,所有疼痛委屈感伤都涌上心间,却又微不足道。
杜潇湘看看穆邪又看看我,突然扬起温柔如水的笑容。
“那又如何?”顿了一顿,伸手拉过我的手腕,“不管发生什么事,潇湘都要在雪君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