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记 总赖东君主 第六话 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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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菜绪从酣睡中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发现小莹早已经把洗脸水打好放在床边了。她抿嘴一笑忽的想到了昨晚那诡异的两个白云和,四下瞧了眼,发觉并无他人,才款款从床上下来,洗起脸来。
“姑娘醒了啊。”小莹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姑娘头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菜绪心里一沉,莫非是来逐客的?
“那得谢谢小莹的照顾呐。”菜绪用袖子胡乱擦了下脸。
“姑娘,李管家嘱咐,明日是我家大少爷的成亲之日,请姑娘务必多留一日以参加喜宴。喜宴完后,自会遣人送姑娘回家。”
菜绪微微蹙了眉,含笑道:“嗯……这几日多亏白府照料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菜绪心里却焦急而无奈,这白府已经收留她几日了,李管家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挽留,实则是含蓄的逐客之道。头上的伤已大好,实在没有其他理由再留在白府了。可是离开白府,又该去哪里呢。难不成说自己无家可归,乞求白府收留么。虽说这里家大业大,收留个人算不了什么,可毕竟是外人啊。
菜绪又躺回到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满脸苦恼。
翌日,白府内张灯结彩,青葱漫步的走廊、凤角檐下皆数挂起了大红的莲花灯。红色的喜幔在府内四处飘荡,林菜绪此刻算是见识到了古式婚礼的盛大排场和隆重氛围。
甚至在府内行走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莫名的喜悦。菜绪恍然地四处行走,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些无法抑制的喜悦在菜绪看来,都盈漾着淡淡的忧愁,很想回家的忧愁。
“猴子。”一声冰冷戏谑的叫声把正在回廊中游荡的菜绪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循声望去,轮椅上的少年正在回廊外的院落中带着挑衅定定地望着她。苍铭在一旁,露出尴尬窘迫的神情。
“哦,白三公子啊。早。”菜绪还沉浸在思乡情之中,忽略了白云和的挑衅,继续往前走去。
白云和甚觉奇怪,之前一喊猴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何以此时清清淡淡,那眉间还有一闪而过的忧愁。她愈是不加理睬,他愈想激怒她。
“怎么了,在白府待的不舒服吗?”白云和淡淡问道。
那回廊中幽幽的身影停顿了下,回转身来,挤出一个笑容说:“劳白三公子挂心了,白府锦衣玉食,怎么会不舒服呢。”菜绪说道。
白云和听出了菜绪声音中的敷衍,竟有些些懊恼。
“我说呢,怎么住到今天还不回家。”白云和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林菜绪一顿,心里有股火气冒腾上来,她转念一想,罢了,反正今天也要走了。再说,自己确实有赖着不走的意思,故深呼吸,把那个蹭上来的火气压了下去。
“白三公子放心,今儿我就会离开白府的。”林菜绪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白云和原先只想挑衅下,没想到她那么干脆,于是自己愣在那边,不知该作何反应。
哼,白云和,要赶人走,话也不用那么毒吧。好像我浪费了很多你白府的资源一样。有那么小气吗。
菜绪边走边在心里嘀咕。不知不觉走到了正厅之中。府外鞭炮声齐声作响,新娘子的轿到了。
不知道这古代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呐。林菜绪站在正院中铺就的红地毯旁边,向门口翘首望去。四周是挤挤闹闹的宾客和白府家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新郎牵着大红喜布后的新娘入了府门,踏到了那通往前厅的红地毯上。
只见新郎一身喜服,身材修长,面容虽没有白云和般的惊为天人,却更多地参有岁月沉淀下的稳重感。他面色沉静,略微带点喜色。静静地看待周围人的笑意。
新娘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那一身百鸟朝凤的喜服甚是豪华,手腕戴着雕花镂空的银镯子,露出的一截肌肤白皙如雪,吹弹即破,虽然被重重喜服包裹,却依旧散发出少女特有的芬芳气息。
林菜绪呆立在那,不愧是大家闺秀啊。不像我,粗俗人一个啊。
菜绪正欲转身离去,瞥见了那正厅门口的红柱后阴毒兴奋赤红的眼光。似是要将那对新人生吞活剥下去一般,把个林菜绪看得浑身不能抑制地发抖。
哎?那个人和新郎新娘有仇吗,这么狠命盯着。菜绪再四处瞧了下,发觉并未有人注意到红柱后浑身散发恶毒气息的人影。
别人看不见吗……
难道!
林菜绪心里一惊,随即又暗自摇了摇头,如果是鬼的话,今天是大喜日子,喜气冲天,断不能混进来的。
菜绪细细查看那红柱后的黑影,那黑影颈边有一圈红色的光芒。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菜绪心中讶异,突然想起了那是吸魂器,常显形为红色丝线,菜绪因为自小能见识鬼神,便不知不觉查看过很多有关鬼神的书。那吸魂器是魔器中的一种,若是人类带着,轻则重病缠身,重则一命呜呼魂飞魄散。而鬼怪若得吸魂器,则日夜现形,还能助长阴狠之气,将怨念无限扩大,为此,鬼怪只能四处伤人性命,取人魂魄以填补鬼怪心中恶意滋长的暴戾和贪婪。而魂魄之中,又属新婚之日新人的魂魄最为极致。敢情这红柱后的厉鬼是看上了白府的这对新人了。
林菜绪想到这,便挤过人群,往正厅方向赶去。虽说自己并未有救人的意识,可是这白府毕竟救过她一次,也细心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天。说什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此时,正厅内坐在下首的白云和越过人群,看到了往前挤来的林菜绪,她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白云和一阵迷茫。
恰在那时,新人踏上了进入正厅的台阶。那红柱后的身影戾气突然暴涨了不知几倍,连地上的粉尘在那旋转上升的戾气中微微颤抖。接着朝着那对新人猛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菜绪使出浑身力气冲上台阶,将那对对着突如其来的菜绪微微一愣的新人双双推倒。四周一片大乱,白府的家丁作势要冲上前来钳制菜绪。
林菜绪此时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那对新人已经被附近的宾客扶了起来。那团充满戾气的黑影却在正厅前方的半空里恼怒地盯着菜绪。菜绪心下骇然,完了,它生气了。
“大胆女子,竟在白府滋扰生事。来人,抓下去。”白天行的声音在正厅的上座响起。菜绪此时哪还顾得了向自己冲来的家丁,她一脸惊惧地盯着半空中愈来愈红的黑影,那暴涨的戾气因为菜绪的搅局变得愈加愤怒,呼的一声,直直向菜绪飞去。
林菜绪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陡升的恐惧令她如扎根般动弹不得。只能本能地升出双手欲抵挡来自前方的压力。那黑影冲上菜绪的一刹那,菜绪左手的银镯子忽的放出刺目白光,将那黑影生生逼退。
林菜绪在白光中睁不开眼,而院中的人则面面相觑,见到那脸色苍白的少女跌坐在地上,举止奇怪。
白光退去,黑影消散不见。四周恢复晴好。林菜绪则满头疑惑,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银镯子,一时间回不过神。
再回神过来时,双臂已经被白府家丁架住。
“你们干嘛啊?”林菜绪还未从方才的惊惧中缓过来,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哼!在我段儿的喜宴上滋扰生事,你是谁家派来的扰事者?”白天行威严的声音在菜绪身后炸开,她只觉得头一阵刺痛,仿佛那股声音顺着耳膜探进身体之中,肆意绞痛。
“刚那个罗刹鬼要害新郎新娘,我只是救他们啊。”菜绪急急地把事实喊出。
“哼,大好日子哪里的污秽东西。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信口雌黄。”白天行一旁的一位老者恨恨道出。
林菜绪正欲解释,却见到四周的人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手划脚。菜绪心口一沉,头一低,敛眉抿嘴。都已经十八年了,还不明白吗,原来这两个世界还是有共同的地方的,没有人会相信我,那么为什么还想解释呢,即便你说的是事实,又有谁相信呢。
真是个傻瓜啊。大傻瓜。
林菜绪低头不语,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将那股落寞委屈的伤心生生压了下去,眼眶盈起的泪珠也淡淡消去。
白天行挥了挥手,架着菜绪的家丁便将她带了下去。
成亲仪礼照常举行。下首的白云飞疑惑地看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缓缓离去,心里有股轻微的躁动,惹得他坐立不安。
而此时的白云和,也没去关注那光彩照人的新人,却暗暗思忖着那少女眉间淡淡压抑的忧愁。一时间,竟也呆了。
混装在宾客中的一名湖蓝色凌裙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担忧。正是那云来客栈出现过的晴嫣。身旁的一名穿着高冠黑帽的男子在她耳边轻语道:“圣姑,要救吗?”
“静观其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