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花重锦绣满风都 第十三章 大浪未平风又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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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扬鞭,在山路上奔跑了一天,我全身的骨头都要抖散架了。徒步,马车,骑马,早知道会来这里大学读什么建筑系,直接改念汽车制造了。
颠簸了四个时辰,天近黑时才赶到,也不顾疲累,直接奔到水运行。也不知道崔元把事故处理得怎么样,希望他能控制住场面。快接进水运行时,发现那里一片喧嚣,很多人围在门口呼天抢地。
近了,发现内堂早已拥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一个个表情悲痛,哭成了泪人,有些人干脆愤怒地摔这堂内的家具,看起来像是出事船工的家属。
我心下不免疑惑,崔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全民总动员的跑到家门口闹上了,竟然躲到一边儿也不露个脸。
人群中一个少年愤恨的喊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以为能瞒得了多久?还将渡口全部封掉,将水运行的门也关起来。”
顿时,群情激愤,有人大声嚷嚷道:“有人已经去江都衙门了,很快大家就会带人来,青天大老爷会为我们讨一个公道的……”
府衙,心下有些担忧。倒不是怕了它,但单单老爷子还在家中养病不说,这做生意可就将就个名声。知道这事不能在让他好无限制的扩张了便赶紧下马,大声道:“大家静一静!”
我扶起人群中已经哭到在地的老婆婆,安抚道:“婆婆,你放心,我定要派人将陵江反过来,我保证你的家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群安静下来,我环顾四周,扬声道:“各位乡亲,易氏水运行发生这次的意外事故,我心里也十分难过,我知道里面有你们的亲人,现在生死未卜,我非常体谅你们的心情,请大家先不要着急,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处理这件事的,等我进去了解了情况之后,一定尽快给你们答复。”
“你又是谁?”人群中有人怀疑地道。
也是,今年仅有十六岁外表的我,继承这古代妈妈绝色面容,即使扮作男状,由于女生本就比男生身材娇小,看上去也只是像十三、四岁的脂粉气少年,根本不能服众。
“千城少爷”一中年男子在人群后高呼,正是江都水运行的管事崔元。
见他奋力的向我这个方向挤,那些家属便自觉的给他让了个道。
“大伙放心,这位千城少爷便是这易氏产业的少当家,绝对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崔元立身在我身旁,大声对人群道。
我看着四周的人群,大声道:“我知道大家很担心家人的情况,但封住渡口实在是怕大家救人急切在加上这人潮拥挤发生落水的意外险,万一你们的亲人幸存,反而你们出了意外,这不是徒增悲伤吗。”
许是因为我言辞恳切,人群“嗡嗡”地交头接耳,一会儿,都纷纷点头,大表同意。
我马上吩咐崔元尽量的在水运行腾出地方让遭难者亲属进屋休息,并吩咐下去为他们准备饭菜热水。随即就上马来到渡口。
崔元将我吩咐的事情向下面的人交待一声,便带了几个手下尾随跟来。
“少主,你安排他们今晚在行内住下,这似乎有些不妥…”崔元面露不赞成的神色道。
我明白我的外貌和年龄让很多易氏产业的老管事不服,毕竟他们有这丰富经验,而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个因为有这好身家就可以趾高气扬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的臭小子。
所以平日里我尽量不露面,指示全部是有忠叔替我出面下达命令。忠叔是所有易氏管事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也是跟随古代爸爸身边最久的一个,资历最老,大家都服他。这也是我把忠叔放在身旁兼管风都米行的原因了。只要搞定他一个,让他知道我还是有些手段就可,要不然整个易氏旗下那么多管事,全被我收拾了得杀死多少脑细胞。
“我竟不知有何不妥,烦请崔管事指点一二?”也不看他,下马径直走到渡口尽头。
“指点倒是不敢。”崔元面露得意之色。“只不过若是他们闹起事来,恐怕一下子制止不住反倒添了不少麻烦。”
“原来你怕船工亲属闹事,所以刚开始把水运行的大门关上,可没想到却仍被他们撞开,用了进来。”我突然想起刚刚倒在在水运行门那根直径近乎有四十公分的大木头。“如果你这样子闹得全民激愤,而导致满城风雨,官府不得不插手如何是好?“
崔元满脸不在意地道:“那有什么?江都府的屈大人自会压下来,每年白银一万两可不是白往那老小子怀里塞的。”
我轻哼道:“那有什么?如果有好事者稍一挑拔,就有可能激起民变!只怕府衙大人也压不下来。”
崔元脸色一变,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只是一群草民而已,不足为患。”
“不足为患?”我冷笑,“若是真的,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这……”崔元答不出来了。
我烦躁挥了挥手,现在我可没功夫给他上一课爱的教育,告诉他什么是人权:“先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根据我们派去的人勘探分析,九条船应是在陵江岔口出的事,那本是分别通往邺都和皇城的分岔口,水流本来就比较湍急,在加上这次的水灾,船只数量又比较庞大。从船只的损坏程度和损害的位置来看,船体相撞导致的原因几率比较大。”崔元简单迅速地道。
“有多少船工出海?”我追问。
“一百一十八人!目前已经打捞出了三十七具尸体,其余下落不明,看这水势,估计也无人能生还。”
“都是哪些人?有没有名单?”
崔元怔了怔:“少主,目前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已近叫人去调出当日的人事记录了,我也是今天中午才赶到的,这水运行从开办以来从没出过这事,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还不知道?”我目光一寒,打断他。
分明仗我不了解情况,拿老资格来压我。“我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给我作出当日出航人员的名单,和生死状况。”
这事一定要趁没弄大前镇压住,别说是怕老头身体状况受不住这么大的事,就是单单是这活生生的一百一十八条人命,该死的旧社会,所谓地等人的性命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所在乎的,是可以随意践踏和抹杀的。我狠狠的在心里咒骂了一遍。
“当今皇帝以仁著称,这事要是办不好,几百号人闹到皇城去,这可就不是丢饭碗赔银子的事啦。”我冷冷的看这崔元。
崔元肩头一耸,面色发白,转身欲走,我叫住他:“等一下,除去安顿遇难亲属的员工,剩下的全部聚集起来,来这里见我。”
崔元点了点头,白这脸走了。
“这里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看这眼前摸约三两百来人,我冷冷的看着站在最前排的崔元。“这江都水运行可是易氏旗下九家水运行中规模最大的了,员工约有千人。除去出事的一百一十八个,难道照顾那些员工家属,需要五六百个人。”我声音不自觉加大。
众人倒吸一口气。
望着空旷的渡口,我大怒“崔元,你可知错。”
众人被我突然一喝,皆未缓过神来。
“何错之有?”崔元青着脸道,其余众人也面面相觑。被这么一个小鬼当中训斥,自然是颜面无存。
望着这早就料想到的场面,我直视崔元不满的目光,冷笑道:“其余的人呢?”
“我安排了五十余人收拾被那些个家属损坏后的烂摊子和按照您的要求照顾安抚他们。”崔元没好好气的讲,“百来人去搜寻出事的船工,还有,还有····”
“还有摸约四百号人,继续出船。”我打断他的话,接口到。
崔元一脸吃惊,随即转头张望这身后想寻出是谁多嘴向我告的密。
“不用看了,江都一共有三个码头,每个码头泊船十五艘,”我看看空空如也的渡口,“在我刚刚赶过来的路上,我大致扫了一眼经过的南渡口,只有一半的船只,而这个渡口尽然一艘都没有。这没船有没人的,不是出船又是干吗?”听到这里,崔元以满头大汗,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忐忑不安。但仍却狡辩,“我们,我们做的就是这行当生意,我没做错!”
“没做错,第一,沉船事件发生之后,应该立即停工,否则开工的船工会恐慌,容易再次引发海难。第二,海难原因不明,有可能因同样的缘由次次出事。第三,只是安抚家属,收拾水运行遍派出五十余人,可搜救一百一十八条姓名才派百余人,放着这里近三百余人闲着也不思增调人手进行救援,因此而延误了救援的效率而导致的人命是不是全算在你头上?”我冷眼正色道,“这错难道不该归到你这个最大的管事名下吗?”
此时,崔元早已汗流浃背。
我扬了扬眉毛:“出事之后,立即停止手中的所有还未出海的航运工作,第一时间调出出事船只上的员工记录。然后旗下员工分成三个大组,人员占比例最重的一组负责搜救打捞;一组负责对灾难发生原因进行勘察;一组负责安抚遇难者亲属,及时通报救援情况,避免他们因为不了解情况而胡乱猜测,对水运行和易氏的名声造成恶劣的影响。”
我在人群之间踱步:“这里除了催管事之外,谁最能管事?”
人群之间,一直颤颤悠悠的小手伸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应景。”
“众人可服?”我环视周遭一圈。
船工们有些零零散散的声音。
“都没吃饱饭么,大声一点。”我厉声一喝。
“服。”
“好,既然众人都服你的话,我就命你暂代催管事的职责。”话刚一出口,我注意到人群中好些人已露出了欣喜的眼神,“照着我说的思路,给我立刻,马上重新分配人手。”
又看了一眼处在一旁蔫了的崔元,也不做反应,待应景分配好人手,众人散去之后,我轻道,“劳烦催管事跟我来一下。”
那崔元虽不明我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但也悻悻的跟在我身后。
我七拐八绕的在一胡同的僻静处示意崔元停下来,也不做声响就这么干站这。他虽然一脸迷惑但碍于刚刚见识到了我干净利落的处事手法后,眼中以没有往常的轻蔑神色,相反多了一丝我再熟悉不过的诧异,陪我安静的站着。
不多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求求你们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啊,别带她走。”一个女人的声音凄戾的哭喊这。
“娘亲,救我啊,翠儿不要去窑子。”,一个女娃的声音哭喊着。
“少给我废话,要怪就怪你男人欠的赌债没还就跑了,要不是看在你女儿还有些姿色上,还能买到窑子里抵债,老子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一个汉子恶狠狠的凶道。
······
看这面色又开始发白的崔元,我心下已明了他知道我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了,这里就是江都一个赌坊旁的一个小弄堂。
水运行后院的客房内,崔元面如白纸,瘫坐在地上。“少主,我不应该利用职权之便,按吞这运费的款项不说,私自用船暗地里承包小生意,还克扣工人的工钱。”
“我知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还清欠赌坊的一千八百两的款项,免遭妻离子散之苦罢了。”我将瘫在递上的崔元扶起,并顺势在他手里塞了张纸。
看这他吃惊的表情,我微笑道,“其实,去年年末我已经注意到您乘上来的账簿有些问题,便着手开始追查原因,日前来巡视时,留心到工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妥,后来才知晓您好赌坊这一口,顺藤摸瓜,了解到了您的苦处。”
“这债条?”崔元手里拿着我刚塞给他的纸,不解的问。
“这债我已经替您还了,我不当众捅破是因为您也是我舅舅手里的老人,在这江都的水运行也干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江都水运行能有今日的成就与您的功劳是密不可分的。人难免一时糊涂犯下点错事,但只要能改,易家是绝对会既往不咎。”我满脸恳切。
“我做了这种事,对不起易老爷子对我的信任啊。真是没脸在呆在水运行了。”到这里,崔元早已老泪纵横,正欲下跪,却被我一把扶住。
“您若说这话,难道是怪我年轻不懂事那里冲撞了您。”
“我真的是没脸见易老爷子啊。”崔元满脸羞愧。
“您要是真心的绝的愧疚,就好好的留在这里,继续替我舅舅专心打理这水运行,不然我就真的是当您在怪罪我冲撞了您。”“这,我。”我打断他的话,“别这,那的了,你干了一辈子的跑船,难道临老还想该行?”
听这话,崔元破涕为笑,“少主,说实话除了这,我还真不会干别的了。”
“那就安心的留下,若是刚刚我有些什么言语的冲撞,您老别往心里去。”
“不,不”崔元立马摇头,“以前是我自视甚高,却没想到千城少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您放心,以后只要是您的吩咐,我必当誓死效忠啊。”
看着崔元欣赏中夹杂这敬畏的眼神,我知道,今晚我算是继忠叔之后成功又收拾一个老将。
“这海难一事我估计没这么简单能处理的好,明儿个事肯定还很多,今晚就劳您住这了。省的明早赶来赶去,累人。天色也不早了,您老就早些休息吧。”说这我便要转身出房门,崔元也急忙毕恭毕敬要把我送至门口。
“今夜儿的事,是我们俩永远的小秘密。”消失在崔元视线前一刻,我调皮的想他眨了眨眼睛。
看这月光我大吐了一口气,暗自祈祷,这里的事初步已经被我制住了,希望忠叔那千万别在出什么篓子。
便朝刚刚那个小赌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