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姐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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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明和菱子都说和她一起被带回来的姑娘如何如何与她神似,但真正见到仍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简直就是她十四五岁时的样子!
“你——”
觅儿则是僵在原地,她也没想到这“相像”却是这般相像!那么,她会不会就是……
“你身上是不是有块玉,上刻有‘玉’字?”觅儿缓缓朝寻儿走近了些,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寻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什么?什么玉?”她有玉吗?
觅儿顿步,微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你没有吗?一块翠玉,半月形状,正面刻有半截牡丹,背面则刻有一‘玉’字。”
寻儿摇头,道:“没有。”
“不!她有!”
闻讯赶到梅阁的辛子明跨进房内,接话道。
“对!我曾经好像也看到过。”辛子清跟在辛子明后面踏进房内,也接了一句话。
他们两人的话让在场的两名女子均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们,觅儿是奇怪当事人都否认的事,为何这两个男子却这般断定?
寻儿却是有些慌了,她忘了自己并不是自己,现在的她不过是另一个女子的身份,她这么肯定地说没有,却是忘了她并不知道“她”是否其实是有的。
辛子明自进房开始便一直注意着寻儿,自是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些微慌乱,他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才看向觅儿,道:“浔儿忘了一些事,所以这件事她可能也忘了,不过她确有这样一块玉,你为何这样问?可是知晓些什么?”
觅儿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辛子清踱到她身边,“觅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知道浔儿的事?”
觅儿摇了摇头,看了看辛子明和寻儿,“我想,你们是在一群官兵的手中将她救出的吧?不!应该有两队人在追她!除了那群官兵还有一队是金人,然后她肯定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世,而且——”觅儿淡淡一笑,道:“你们救她的时间距离现在有五年了对不对?”
辛子明蹙眉,与同样惊异的辛子清对视一眼,朝觅儿走近了一些,“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那么你是知道浔儿的身世了?你知道她是哪里人?”
觅儿定定地看着寻儿,寻儿却是一脸迷茫,觅儿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辛子明,道:“你说她忘记一些事,是不是其实是所有事都忘记了?包括自己是谁,自己之所以在辛家堡的原因,还有自己的身份背景统统都忘得一干二清了对不对?”
辛子明也定定地回视她,缓缓点头,道:“不错!”
觅儿闭了闭眼,转过身去——
真是幸福!前尘俗事忘得干干清清,不用再因为身不由已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轻而易举地说忘就忘!而自己却要以死解脱!
“觅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谁?”辛子清担忧地靠近她,出声问道。
“没事!”觅儿微微一笑,“既然她已经忘记也就算了,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对了辛子清!我可以留下来吗?”
辛子清先是一怔,却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你想留多久都没关系!”
“那好!我先回去了!”说完,觅儿就往外走去。
辛子明自她说到“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就一直拧着眉心没有说话,却在觅儿欲离开时出声道:
“既是无关紧要,说出来又何妨?浔儿现在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你不妨让她知道,也有利于她恢复记忆,不是吗?”
觅儿顿步,轻轻转身看向他,歪头定定地看了他半响,道:“你想知道她的身世对不对?可是如果我说那些可能会让你恨她,你还要不要知道?”
辛子明眉心拧得死紧,觅儿的话什么意思?
“会让我恨她?我为什么要恨她?”他爱都来有及,怎会恨她?觅儿在说些什么?
“就是!觅儿,大哥爱浔儿爱得不惜和金人反目成仇,又怎么会恨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辛子清也是一头雾水,不明就理地看着觅儿。
觅儿没有搭理他们,她径自看向一旁已经不知道愣到哪里去的寻儿,道:“你呢?你是否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事可能会让你痛不欲生,你可要知道?”
“我——”寻儿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们一直在谈的人是“她”才对,他们根本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已然是另外一个人了,既是另一个人,又如何会痛不欲生?可是——
让辛子明恨她……
这个代价太可怕了,即使她并非“她”,可是辛子明不知道,所以如果他要恨的话,也是恨她,这太残忍了!她不要被他恨!
“浔儿,如果你排斥的话就算了,反正没有那些也无所谓。”辛子明揽住她,轻声道。
“不是,”寻儿抬首看他,“子明,我是……怕你恨我……”
辛子明沉沉低笑,不禁将她拥紧了些,“你这傻瓜!在想些什么?”
觅儿含笑看着他们,看来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男人,既然如此,想来她不会再在意以前的自己是何身份了,而且,她已经忘了。
探手入怀取出一物,觅儿摊手让他们看自己手中物,道:“这是那块玉的另一半,正面是半截牡丹,背面则是一个‘兰’字,‘玉兰’是母亲的闺名,这块玉也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五年前放走你时便将此玉一分为二,说是当作姐妹相认之物。”
“姐妹?!”
“对!姐妹!我是——”觅儿顿住话,闭了闭眼,继续道:“我是怡乐公主,而你,便是五年前被宣称早逝的‘平玺公主’。”
在场三人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她,“怡乐公主?!平玺公主?!”
辛子清冲到她身边,急道:“你是怡乐公主?!那个在和亲途中自杀的怡乐公主?!”难怪她会在崖底,原来……
觅儿没有理他,只看向寻儿,接道:“我们的母亲,兰妃娘娘,并不是汉人,或者应该说,她并不是大宋子民!”
寻儿怔怔地看着她,呆呆地问:“那她是——”
觅儿没有直接回答她,“当年金国海陵王完颜亮在位时一度想进攻宋朝,他的第一步便是自十几名绝色美人中选出了一个叫‘玉兰’的女子送进大宋皇宫,而这名叫‘玉兰’的女子却恨透了海陵王,金国人人都知这海陵王极其残忍可恨。玉兰进入大宋皇宫不到半年便被册封为‘兰妃娘娘’并深得皇帝宠爱,玉兰不想当成海陵王的工具,自得封那日开始便不再于海陵王传达消息,只是这海陵王岂可罢休?便挟持玉兰之父要胁,玉兰不得已,只得继续为他传送大宋的一些重要消息,只是,这其中却是有很多为虚假伪造,海陵王于千里之外,自是不可能事事清楚,如此,也算平安过了十几年。”
辛子明和辛子清对视一眼,表情极为严肃,辛子明转眼看向觅儿,道:“这么说,三年前海陵王南下攻宋是蓄谋已久了?幸好……”幸好海陵王的残忍为他引来了杀生之祸。当年的海陵王进攻到瓜州,军中将士听闻完颜雍在留守的东京被拥立为帝,便和力将残忍令人可恨的海陵王杀死。
只是——
“觅儿,你说的这些和你们姐妹两有何关系?”
“海陵王在姐姐长到十岁时便谴人将她掳走,他知道母后一直都在骗他后便偷偷混进宋宫,揭穿母后是金国奸细的身份,至使大宋皇帝气愤之下将母后赐死!而我,因为年幼,算是保住了性命。”
寻儿越听越难受,她颤声问道:“那……我呢?”
觅儿看了她一眼便看向辛子明,淡淡笑了笑,“你被掳走之后,海陵王要你步母后的后尘,帮他找寻能与他合作的宋国能人,而襄阳城附近的辛家堡,便是他的目标。”
寻儿微微颤抖,“你是说……你是说……以前的我在辛家堡是为了——”
“你胡说什么?!”辛子明一把将颤抖的寻儿紧拴在怀,怒瞪着觅儿,“浔儿绝对不可能是金国的奸细!你莫要说些子虚乌有的事!”
觅儿含笑看他,“是不是子虚乌有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金国要求与你合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只是一直告诉自己不知道,”觅儿轻叹一声,接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姐姐她虽是奸细,但是她爱上了你,所以在你发怒要将她送走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你知道为什么的对不对?那么她为什么跳崖自杀你更是非常清楚了对不对?”
辛子明僵住,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是,他是知道为什么,浔儿爱他,他清楚知道,所以她才会毫无怨言的前往金国,即使在那里等着她的是死——被人发现身份的她,回到金国是断然没有活路的!而跳崖,却是因为想让他能够清醒过来,拒绝与金国合作,以免犯下大错,成为祸国央民的千古罪人。
那次他是被气愤冲晕了头才会一怒之下将她送走,他怕自己会不小心错手杀了她,可是在看到浔儿跳崖时他就后悔了,这才心急如焚的寻至崖底。
觅儿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他们,淡淡接道:“你们知道吗?这次和亲,表面上我是被逼的,其实我是自愿的。”
辛子清定定地盯着她,“那你为何要自尽?”
“因为我不想再一次被囚禁,”觅儿轻叹,“在皇宫里我虽是公主,可是因为母后的关系,在那个地方我跟被囚的犯人没什么两样,而这次和亲,是我唯一能离开的机会,但是要我去金国,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只是跳崖那一刻我有些后悔了……”她停了下来,微笑着看向寻儿,道:“母后临死前曾要我答应她,如果有机会出那个皇宫,一定要把姐姐找到,并把她从金人手中救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姐姐不仅过得很好,还找到了一个这么爱她的男子,我想,母后地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辛子明突然静静地开口,“海陵王三年前就死了,那么这三年来浔儿在为谁做那些事?”
觅儿轻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金国虽与大宋签订‘隆兴和议’,不过你认为金国真这么容易满足吗?他是不把宋朝收为囊中物是永远不会死心的!而要拿下宋朝,襄阳无疑是最重要也是要先要攻下的城池,只是襄阳地理很是奇特,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很难硬攻,故而大宋内部必须有人相助,而你,便是最好的人选。”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一旁安静的寻儿缓缓开口,“那么现在呢?如果我不再帮他们,子明也不答应合作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不要紧,”了解所有一切之后的辛子明微微笑了笑,“我虽答应帮他们,不过如果我拒不承认的话,他们也是拿我没办法。”
“嗯?”寻儿看向他,“这么简单吗?他们会放手?”
“就是这么简单!”辛子清也笑了笑,“不过这关健还是在你。”
寻儿瞪大眼,蓦然抓紧辛子明的衣襟急道:“我能帮你是不是?你教我啊!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我想帮你!”她不想他有任何伤害,她想帮他!
辛子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将寻儿拥紧在怀,含笑定定地看着她,“傻瓜!子清说关健在你并不代表你必须要做些什么,你只要乖乖地养好伤,其他都不要管不要想,知不知道?”
“那我——”
辛子清含笑看着他们,转眼看向觅儿,只见她已然看呆了,他踱步过去,一把拉起她便步出梅阁,道:“怎么了?”
觅儿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淡道:“姐姐找到她的幸福了吧,辛子明对她很好,即使知道她曾经对他不利,却仍能这么爱她。”
辛子清跟在她身后,缓缓收起被她松开的手,道:“那你呢?”她自己的幸福呢?
觅儿顿步,却没有回头,辛子清随之止步,没有说话。
“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了,还谈什么幸福?没必要也毫无意义不是吗?”
“那么我呢?”辛子清轻轻开口,似呢喃般,但觅儿却清楚听到了,她微微一震,仍是没有动。
“如果我说,我的幸福在你那里,你要怎么做?”辛子清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前面站得笔直的女子,唇畔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淡笑,也不知是因找到“幸福”而欣喜亦或是对于自己的嘲笑。
觅儿没有回答,在原地站了近一刻钟,她动了动,抬脚离开。
辛子清站在原地没有追去,觅儿是个有自己主见和想法的女子,她不说话就说明她心里有自己的意思,即使他追问,她若不想告诉或不想接受,便断然不会说,他没必要去追。
只是,他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