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阴谋江上为谁设
    柳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的是一方蓝天，几朵白云点缀其间，真是一幅宁静美丽的画面。啊不对，因为实际是周围很不宁静，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再往左边一点……”“捞到了！”“啊……小心点！”“你真没水平，让我来！”“不对，又拿错了！”……
    其实声音也不是很近，但柳川耳力很好，听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可当他注意到水浪声夹杂其间时身体就开始僵硬了。
    怎么会？柳川心中发慌，不敢看向周围，可身下的微微晃动早说明了现实——他正身处船上。
    不要，不要，柳川猛地闭上眼睛，他无助地双手抱肩，内心惶恐不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记得昨晚我明明在祠堂……啊，似乎是被人迷晕了，可最后听到的声音很是熟悉，好像是……
    “喂喂，不找灯就别挡道，滚远一点！”怒骂声打断了柳川的思绪，接着船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猛地摇晃了起来。
    “啊，不要，救……”柳川下意识地泄漏出了软弱的话语，等意识到才赶紧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怎么？难不成是个旱鸭子，那还不乖乖滚回你娘的肚子里哭叫去，哈哈哈！”周围是笑声一片，但这些话反而触动了柳川的心弦，让他安静下来。
    此时船已经稳定了，柳川努力安抚自己慌乱的心，鼓足勇气看向四周。原来周围聚集了不少找灯的船只，刚才应该是被某只小船撞到了吧，那些船上人的嗤笑此起彼伏，但他却视若无睹，集中注意力查看船上的情况。
    似乎是个很结实的小船，所以受到冲撞却没什么损伤，船上空空荡荡，除了船桨看来并无其他东西。
    柳川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突然注意到手下压着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却是一张小纸片，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段留言。
    果然是太夫人，柳川捏着那张纸，喃喃自语：“看来，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环视四周，那些吵嚷的人倒是自动离开了，看来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搭理感到无趣了吧。该说自己运气好吗？明明是最糟糕的状况，却留一线生机吗？
    柳川捏紧自己的拳头，指尖的力道重得快将自己掐出血来，可他却毫无觉察。
    他不断在心中问自己：能克服吗？因为那缠绕柳川多年的畏水症，连接的是他永远不愿面对的恶梦。
    “哎哟，这不是水家公子嘛？别来无恙啊。”有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兀地在身边响了起来。
    “抱歉，我不认识你，请离开。”柳川看着船上不请自来之人，极力压抑因他带来的船的晃动而不自觉出现的颤抖。
    “哼，现在你想装傻吗？当年不是嘲笑我向梁小姐献媚，怎么现在自己也做这种讨好女人的事了。”那人油头粉面，活脱脱一个小白脸，却毫无自觉地质问柳川。
    “梁小姐？她身边不是有很多人吗？不好意思你可能太不起眼了所以我没有印象。”柳川淡淡地诉说事实，完全听不出嘲讽的语气，但已经让那人勃然大怒。
    “这种时候你还敢嘲笑我，我可是有备而来，这次绝对要让你好看！”说着那人种种地一跺脚，那船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你想干什么？”柳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本来若是在地上，他当然不怕，可这是船里，对他来讲能坐在不动就已经很难得了，这下突然袭击让他只能死死地抓住船帮，动也不敢动。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吗？接下来就让我们欣赏一出好戏吧，伙计们，开工了。”那人得意地大笑，随即跳上了旁边划过来的一条船。
    “你做了什么？啊……”
    ******
    “啊呀，原来是乔小姐，果然是个美人啊，在下唐突了。”秦漱来显得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可配上这周围堆满乱七八糟的花灯的场景，实在是很滑稽。
    “我可不管你们有什么交易，我想走谁也拦不住，秦公子我来了。”贺鸣知道拖下去对自己不利，立马就行动。
    “啊？你怎么能这样？”秦漱来话音未落，贺鸣已经落到了他身边，那本来就是简易竹筏，三个人的重量加上一大堆花灯明显是危险了。
    “不好意思，为了赔礼我让你更接近乔大小姐一点吧，去了。”说着，贺鸣挥起白练把秦漱来送到了自己的船上。
    秦漱来等落到蒲雨面前似乎才反应过来，随即转头喊道：“啊我的竹筏，我的灯，还有我的小济……”
    “谁是你的啊，到底打算怎样赶紧说清楚！”赵济去无奈也跳了过来，迎头给了他一顿爆栗子。
    “啊好痛，我知道啦不要再敲了，让我想想嘛。”秦漱来抱着头，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让人发笑。
    蒲雨正想插话，突然眼皮一跳，感觉心神不宁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耀仙，虽然不想打扰你，但我心里真的很不安，不会是什么坏兆头吧。”这是蒲雨来纯翰国第一次唤无耀，在边境时她跟耀仙约定过以后不再随便发问的，可刚才的感觉实在很不好，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成长起来，但现在她真不想后悔。
    “你赶紧跟贺鸣一起去就成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耀仙就闭口没了下文。
    蒲雨也不做多想，朝贺鸣扬了扬手说：“不是说陪我参观的吗？快带我过去啊。”
    “遵命。”贺鸣很快用白练将她卷了过去，还特意朝画舫上甩了甩手，显然是向乔青梦示威。
    “抱歉啦，竹筏借我们用一下，回来还你们。”蒲雨心里补充一句，“还有青梦，对不起了，回来告诉你他私藏花灯的事做补偿好了。”
    此时不远的一个隐秘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只小船，船上站着一人，皱眉看着乔家画舫。
    片刻，水下跃出一人，攀住船帮抬头说道：“禀告何长老，乔府的人没什么大动作，而且他们船周围全是荷花灯，贺医师似乎想离开却被堵得走不了，不过秦赵帮的两位少主突然出现在那里，不知有何用意。”
    “乔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来还是要盯着，倒是秦赵帮那种跳梁小丑就不用管了，人再多也成不了气候。”现出真身的何其涧斟酌着下来判断。
    “另外假水晶已经安要求放在指定地点了，请问长老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你就继续守在乔府画舫周围，有事及时禀告，我先回去了。”
    “手下遵命。”那人点了点头，再次潜入水中，何其涧也马上掉头回了洛帮。
    谁知道一进门，一名手下就匆匆迎了上来，禀报道：“不好了，少爷他……他不……行了……”
    何其涧见手下神色慌张，料到出了状况，大手一挥，道：“慌什么慌，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是。”那名手下引着何其涧来到何唯冰的房间，看到地面还残留着血迹，而他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其涧质问一旁把脉的医师。
    “似乎是气急攻心，引发咳血，公子本来就有内伤，这次……”
    “我只问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才对。”何其涧打断了医师的叙述，不满地问道。
    “这……实在对不起，长老！似乎是发现得晚了，我能力有限，所以情况不容乐观，不过我已经用人参给他续命了……”
    “到底怎么样，明天能下床吗？说重点！”
    “情况好今晚应该会醒，至于下床就勉强了点……”
    “行了，只要没死就好，明天抬也要把他抬出去，给我用猛药知道吗？”
    “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朦朦胧胧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何唯冰慢慢恢复了意识，可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
    连死都不允许吗？也罢。虽想是水儿回来了，但毕竟没见到人。既然留下了这条命，怎么也要为她做些事加以弥补吧——只要可以再见她一面。
    这算是我小小的期待吗？为了这我也该努力一下了。何唯冰想着再次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