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演员
    泰昌帝目送一票子女走出大门，苦笑一声，对着下首正襟危坐的娄孝说道：“此事恐怕牵扯甚广啊。”
    简直是一桩奇谈，一个还未曾加冠的少年，竟然把一众皇子和公卿大臣骗的团团转。事发之后，竟还满口诡辩之词，把歪理说的头头是道。
    娄孝立刻站起身，恭敬的回道：“陛下说的是，然事已至此，唯有尽量补救。信王殿下天资聪颖，只需正确引导，日后必能成为朝廷栋梁。”
    泰昌帝神色有些复杂，按了按手，示意娄孝坐下：“莫要再提那个逆子，听着就觉心烦。令刑部的人尽快将此事拟成律法。有效仿者定斩不饶。”说到底，该护犊子还得护犊子啊。
    “臣遵旨。”
    大太监罗庆动作轻柔的拿起茶壶，把泰昌帝面前已经见底的茶杯蓄满，又走到娄孝旁边，递上一杯茶。
    “谢罗公公。”娄孝也不托大，双手接过。
    。。。。。。
    宗人府。
    大夏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出身贫寒，深知百姓疾苦，唯恐后世子孙欺压百姓，肆意妄为，故设宗人府用来掌管皇族宗室事务。其中，有宗令一人，左、右宗正各一人，左、右宗人各一人，并正一品掌皇帝九族之属籍。最开始的时候，宗人府仅负责奖惩，供奉，以时修其玉牒，后逐渐增加名封、嗣袭、生卒、婚嫁、谥葬之事。可谓皇族事务大大小小一把抓。
    两个侍卫把沈焰一直带到宗令面前。
    现任宗令为泰昌帝同胞亲弟，礼王沈嘉。
    此时，沈嘉满脸的苦大仇深，正低着头不住的揉搓着手腕。每年的七月都是他最苦的时候，因为这一个月，他要纠算明年各宗室应发禄米。本来这种事叫两个小吏办就可以，但皇族事务，历来不许假借人手。
    “卑职见过宗令大人。”两个侍卫躬身行礼，齐声说道。
    “嗯？何事？”沈嘉一愣，感到颇为奇怪的抬起头。
    平时，他这里很少会来人，一般事务都由两位宗正处置。
    站在前面的侍卫说道：“陛下旨意，罚信王重杖二十，请宗令大人监督行刑。”
    沈嘉闻言歪头向两人中间看去。
    之前他还真没注意到，两人中间还有个人。
    只见沈焰满脸堆笑的从中间走了出来：“侄儿见过皇叔。”
    沈嘉一看，乐了：“是你小子啊。”
    随后，冲着两个侍卫则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正色说道：“此事，本王知道了，你们复旨去吧。”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宗令大人恕罪，行刑结束卑职才好向陛下复命。”
    沈嘉也不说话，在座位上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怏怏的说道：“那就去偏房，本王亲自行杖。”
    沈焰一听皇叔要亲自行杖，立刻就放心了。
    沈嘉为人一好吃，二好酒，又极为惫懒。有十分力他用三分，有三分力他就躺下，因为太累了。
    侍卫看出礼王不甚高兴，不敢再说话，低着头默默的跟在二人后面一直走到偏殿。
    偌大的宗人府算上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也不过才三十多人，显得极为空旷。
    一行四人步入偏殿，沈嘉二话不说，抄起一个约六尺多的木板，打在沈焰屁股上。
    咦？一点都不疼。
    “哼！你小子还挺耐打嘛！我让你不叫！”沈嘉假装愤怒的又是一板打下。
    还是不疼。
    沈焰也不傻，听明白了，立刻一嗓子：“哎呦！”
    这一声下去，反倒把沈嘉吓了一跳，暗道自己是不是打重了。
    随后的几板子，一下比一下轻。
    “啊！！”
    “呃！”
    但是沈嘉面上却是一片愤怒，手臂也是大开大合，甚至额头上都冒出虚汗。毕竟临到最后收力是很累的。
    俩人全是演员。
    “十八。”
    “十九。”
    “二十。”
    最后一板完毕，沈嘉急忙找了个椅子坐下，嘴里喘着粗气。
    “行了，这回可以。。回。去。。复旨了吧？”
    侍卫急忙行礼：“宗令大人赎罪，卑职告退。”
    直到两人离开，殿门被关紧，沈嘉才开口对趴在长凳上的沈焰说道：“这回皇叔可是出了大力了，你酿的那种酒不得孝敬皇叔几坛啊。”
    沈焰立马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哈哈，多谢皇叔，明日就让下人给您送来五坛。”
    还没走远的侍卫：。。。。。。
    “说说吧，咋回事。”沈嘉总算是把气倒匀了。
    沈焰把刚才趴过的长凳拽到沈嘉的对面坐下。
    这板子打的，刚打完就能坐着。
    “唉！别提了，大夏基金的事。”
    沈嘉有些疑惑：“噢？大夏基金可是个好东西啊。怎么了吗？”
    对你来说肯定是好东西啊！沈焰也不知道皇叔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拉过来的。沈嘉可是宗人府的宗令，沈焰哪敢眯下他的钱啊。最后宗人府包括左、右宗正，左、右宗人再加上沈嘉五人，成本都是原封不动的返还，当然，“利息”也是一分没差。
    沈焰心里吐槽，面上委屈的说道：“大夏基金回报率特别高，侄儿也不能一直这么发钱啊。”边说还时不时的观察沈嘉的表情。
    “嗯。有道理。”沈嘉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三天前，大夏基金就停了。谁料竟然被兄妹们告到父皇那里，父皇大怒之下，下旨打了侄儿二十大板。”
    沈嘉皱着眉，抽了一口凉气：“嘶~这事，皇上有失公允啊。”
    牛逼。
    “没错没错。父责子，君责臣，侄儿也只能认了。”沈焰委屈的说道。
    “唉，皇叔可否安排两个人，再借一辆马车送我回府？”
    演戏也要演全套啊。
    “侄儿受苦了，皇叔这就安排。”沈嘉站起身拍了拍沈焰的肩膀。
    有时候，就连沈焰也不明白自己这个皇叔的脑回路，实在有点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