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樱花皇后:如花美眷,空馀一地阑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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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黑云压城、寂夜无声,唯巷尾一家店铺燃着两盏诡谲的红灯笼,黑檀匾额上,斑驳的金漆写着三个大字——千面妆。
紫衫女子推门走了进去,将一枚猫眼石放在柜台上。
“这次要什么妆容?”冶丽的女掌柜连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道。
“让尘世惊叹的绝色之容。”
“那可会惹出祸事来。”女掌柜话虽如此,却已拿出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递给女子:“祸水容颜不可长久,最多九九八十一天。”
“足够了。”紫衫女子叹了口气,戴上玲珑如玉的面具,转身离去。
*
皇后一直对选妃有着浓厚的兴致,进宫七年,选妃七次,且每次都不负众望,挑出许多位名媛美姝,体贴甚至殷勤地向帝王引荐。
不过引荐归引荐,待其成为宠妃爱姬,开始恃宠而骄后,皇后平素的温柔娴雅便随之烟消云散,开始了后妃相争的精彩戏码。偏偏帝王是个爱看热闹的主,对争宠大戏丝毫不加以调和管束,反而还有纵容之势。
许是因为帝王没有长性,又许是那些宠妃只入眼未入心,帝王没多久便觉得烦腻,争宠大戏闹到最后,都以宠妃落败而告终。恶劣些的打入冷宫,其余的帝王便抬手一挥,慷慨地赏赐臣下,而皇后则“默契”地筹备起下一轮的选妃。
于是乎,皇宫绕进了这么个“选妃遣妃”的恶性循环。皇后选得越勤,帝王便遣得越勤,离心离德的两人倒成了无心插柳,迟迟传不出废后的风声。
怎奈日子久了,终究还是翻了船。前日皇后又送了四位花颜月貌的佳丽到龙翔殿陪侍,谁知竟被帝王拒之门外,佳丽们委屈地找皇后哭诉,皇后遂亲自去了一趟。
帝王借着酒意,高声抱怨:“皇后真以为你这些年所挑的女子,入得了孤的眼吗?孤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帝王终归没说出口,皇后靠着雕花金柱,脸色一阵苍白,苍白之后却泛起羞怒怨恨的红晕,一双凤眸宛若幽湖之泉,隐隐漾着旧时的月亮光。
“我定会为皇上觅一绝色佳人,让皇上一见倾心,心荡神摇。”皇后走到帝王身侧,冰凉的柔荑按住他温热的手背,立誓般说道。
“那就……祝你如愿。”帝王醉醺醺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趴睡在酒案上。她欲将手收回,却被他紧紧攥住。
他将她的中指放在自己唇间,咬破指尖,落下一颗红泪。那颗殷红在他掌心绵延,可没有淌进情缘线,而是顺着生命线,缓缓滑落,最后融进了温暖却倦怠的脉搏。
相传,人的中指之血最具灵性,如不慎滴落在沾有灵气的器物上,甚至能让它们有短暂的“灵魂”。但此时,帝后二人的眼睛都若深潭古井,未漾起丝毫涟漪。
*
“民女紫翎见过皇后。”紫衫女子俯身行礼,纤细的身影映在玄色地砖上,愈显凄清,但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庞,却似华光蕴蕴的夜明珠般,流转着让人迷醉的晕彩。
殿中侍女皆为之惊叹,唯皇后依旧冷静且沉静,看着眼前那惊若天人的容颜,她的神情非但无半分艳羡或警惕,反而于许久未漾起涟漪的樱唇畔,露出了一丝微茫笑意。
“皇上明夜会在枕梦轩独自饮酒赏月,介时让宫娥引你过去,会弹琵琶么?皇上喜欢听《夕阳箫鼓》,若是不会,我安排琴师在暗处替你弹,你做个样子就行。”
“娘娘、”紫翎还未应声,一位侍女却走到皇后身边,踌躇道:“这姑娘如此倾城绝色,若是引荐给皇上,恐怕不能像从前那般容易收场。”
“恐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皇后的声音淡若云烟,眼神却变得灼灼起来:“你以为我为皇上选妃是为了什么。”
皇后站起身,示意紫翎随自己步入内寝,一匣子瑰丽灿焕的珠宝在案几上等着她。
“还请紫翎姑娘帮我个忙。”
“那是自然,我既收了雇金,就绝无反悔之理。”
“不是信不过,只是事关我平生宿愿,你可以起誓吗?”皇后的目光在紫翎周身寻了一遍,最后停在她左耳的那颗流星上:“以这颗紫玉耳珰起誓。”
“……好的,我以它起誓,定依照皇后的吩咐行事,望最后的结局,能如皇后所愿。”
次日深夜,紫翎换上皇后预备好的裳裙,轻寒的水色与素雅的式样,都是按照帝王最喜欢的模样,纱裙的衣襟和袖口皆无半点刺绣,唯裙摆上用雪色丝线绣着纷纷扬扬的樱花瓣,馨香漾漾间,紫翎仿佛踏着花雨前行。
曲子一折还未弹完,帝王已经将紫翎拽入怀中:“还装什么,像你这样貌若天仙的美人,别说是不会抚琴,就是不会说话又有何干系,孤都会宠你无度,一世恩荣。”
“美若天仙,就以”仙”为号吧,仙贵妃,如何?”帝王吻着紫翎的脸颊,宠溺地说着绵绵情话,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却并未活过来。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仙贵妃宠冠后宫的消息若冰雪肆虐大地般,将整座皇城洒得茫茫无际。后宫嫔妃们嫉怨焦急,闲言恶语不够解气,已然开始用阴谋诡计。但让众人意外的是,皇后这次居然沉住了气,似乎在辨别帝王是不是真的动了长情。
两个月后,皇后才姗姗驾临仙贵妃的寝宫,见帝妃二人正在殿内歌舞升平。仙贵妃偎在帝王怀里,将饮了一半的酒爵送到他唇边,帝王笑着,就着那抹胭脂印一饮而尽。
皇后眉心一跳,旋即又恢复了冷淡与从容,款款莲步行至帝王身边,努力挤出娴婉的笑容:“皇上如今佳人在怀,可得感谢我这位功臣。”
“要如何谢呢?”帝王没有抬头,继续执杯饮酒。
“下月初六,陪我过个生辰吧,贵妃妹妹也一起来,我会备足好酒,不醉不休。”
“皇后的生辰几时提前了?”帝王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朦胧的醉眼找不到那根红线。
“没有提前呀,从初六深夜守到初七凌晨,迎来重生。”皇后娉婷行礼,转身离去。
帝王的目光追寻着她的背影,模糊的醉眼逐渐清明,映着青梅竹马的往昔,和那片山海难平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