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帝明凰:盛世浮华,情若烟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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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事您可得想开些,世间男子有几个不花心的,先皇和先皇后那样的情深伉俪简直是万中无一,故才会在皇宫朝堂激起惊涛骇浪,险些、”
不是险些,而是真的被嫉恨和恶意所湮灭,家破人亡、至爱成殇——
乳娘抚着我的肩,温声劝慰,说的却是沉重的事实:“先皇和先皇后当初,为何明知主掌天下的艰辛与孤独,还是决定立您为皇太女?因为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平,即便你贵为公主,只要没有最稳固的依靠,被夫君背叛也只能含泪忍受,别无它法。”
邵槿阳最为合适,因为邵峻会保护明凰到她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那时她还会有别的选择。
我们只能权衡利弊,为你选一条,还能有转机的路,和真爱之人相伴,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一天定会来的。
父皇母后,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看出邵槿阳的心性、料到这段情的结局了吗?这场痛苦姻缘,也是我成为女皇的必经之路吗——
邵槿阳并未对我表达愧疚之情,因为他知道,我心里种着的歉意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邵峻之前就对我们的相处看得明晰,知道我和邵槿阳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提醒过我,可我已经陷进这段“偿还”的缘分……
“明凰难过什么呢,你是女皇,一切还不都由你说了算。需要像弱女子那般吃醋吗?”邵槿阳拈了一颗蜜糖,送到我唇边,甜腻的香气让我烦郁地偏过头去,他却执意喂进。我嘴里:“我的誓言,说了不过是白说,你在意什么。”
“那你说了什么呢?”蜜糖在口中融成了苦涩,我凝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为何年少的无瑕岁月,已悄然从指缝间流走,空余一腔情愁。
“我懒得费脑子,就是那句执子之手而已。”他漫不经心地笑笑:“皇夫之责是伴女皇守护天下,助女皇绵延子嗣,我不是完成得很好吗,偶尔玩赏些闲花野草,你也要计较?”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眼前一片阴霾,一呼一吸皆漫着失望与怅痛。成婚不过三年,那绮丽绚烂的喜纱已褪成了苍白,桑田沧海。
邵槿阳陪了我几日,见我一改往常,对他爱搭不理,渐渐失了兴致,觉得我太过小题大做,又回他的书斋“闭关”去了。
宫娥们怕我多思,婉转着告诉我书斋的情形,说如今已不再安排宫女前去服侍,但之前的宫女有没有出来,她们却始终未有提及,我亦不多问,世间事皆不可强求,何况人心与人情。
那天傍晚,邵槿阳突然来到寝殿,脸色甚为阴沉,语气比晚风还幽冷:“怎么,你心绪真的那样糟,身为女皇,还要博取同情?”
“你、这是何意?”我被问得一头雾水,这段时日身子沉了许多,愈加容易倦乏,太医诊出气血两虚后,我不敢逞强,把(政)事交给邵峻处理,自己在寝宫静心歇养。因怕引起朝(局)不稳,这事是瞒着的,哪可能传出消息。
而且、我传给谁呢?夫君尚且如此冷淡,无视昔日情意,别说我是女皇,即便只是寻常女子,也不会抛却尊严,去换取怜悯和同情。
“你被你的、情(人)挑唆了什么?”我被他阴冷的语气激起怒意,心中苦怨交织,眼眸结了一层冰雾,第一次对他流露愤怒之色。
邵槿阳看着我,忽然酸笑起来:“我一直很诧异,你母亲为何能有那样的力量,让人死心塌地。如今看来,你也有。而且你是女皇,手段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踉跄着险些倒地,他却摔袖离去,昔日的浪漫温情如晚风中的残瓣,飘零落尽、哀伤满地。
“陛下,和乐公子回来了。”
我侧头望向窗外,白衣少年正急急赶来,他一身风霜,清俊的脸庞亦染着尘埃,但眉眼神情皆是从前的温润模样,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
看到和乐的瞬间,我委屈的泪水倾泻而下,不是抛却尊严,而是燃起了少时的依恋,岁月痕浅,却能蔓延一季又一季的想念。
“初晓(雁江郡王的县主,我们昔日要好的同窗)来信说你心绪不佳,我便想着回来陪你过生辰,及笄之年,大家热闹热闹,庆贺小公主长成大公主。”他不问我的伤心事,只眉眼如初地同我微笑,和煦安乐,挽住孩童时的纯粹光阴。
虽如此温言相慰,但我生辰那日他还是退到了远处,看着邵槿阳伴在我身侧,貌合神离,做一出恩(爱)之戏。
邵槿阳颇为得意,闪烁的眼眸好似寒星,我越来越疑惑,他究竟还想报复什么?他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刻薄凉薄之人。
“陛下怎么还不明白,奴婢实在忍不住想说破了。”深夜,宫娥看着辗转难眠的我,急得跺脚,我也隐隐觉察到,有什么痛处,邵峻与和乐一直不敢对我点破:“匡扶(朝)政的是他的父亲,承袭皇位的是他的子嗣,他坐稳了唯一的皇夫之位,今后还有什么可惧!”
……
女帝与帝,终究不能相同。女子重情,帝王重权,情权交织,会燃出怎样的火焰?
我捂住心口,一阵水火。交融的悲凉与灼痛,帝王真是奇怪的存在,看似尊荣地坐拥天下,却又孤独地一无所有……
好在我还是幸运的,这片茫茫无涯的灰暗岁月中,有邵峻与和乐为我撑起一角天地,暂且逃避。
“你说、小乐子会变吗?”我翕着唇,是在问宫娥,更是在问自己。邵槿阳的改变,让我措手不及间已心碎成齑,在应对人世的变迁上,丧失了信心。
“我觉得、只要陛下不变,他就不会变吧。”宫娥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似幼时那般亲切逗趣,但眼神却感慨而哀静:“你们都那么想守住往昔的无忧岁月,所以,陛下别让他失望才好。”
只要你不让我绝望,我们的故事便能地久天长。我曾经在心里对邵槿阳如此承诺,而今,我已站在失望之川,正一步步被推向绝望之境。而和乐呢,难道他也在心里对我承诺过什么?或者说,是他答应过什么?
皇后嘱托了我一件重要的事。
次日,和乐进宫探望我,依旧是一袭流云般的无瑕白衣,立在案前为我泡青梅茶。袅袅茶烟好似水雾般遮住他的脸庞,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我心底蓦地升起一缕恐惧,生怕宿命之轮已在冥冥中写下了缘灭缘止。
“小乐子,你那时答应了母后何事,是不是答应她要照顾我?”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未意识到这是有夫之妇的失礼之举,只急切地想知道这份依靠是否有限期:“你答应照顾到什么时候过呢?”
我知道,母后不会去掌控他人的人生,这份情,是她以母爱之力求来的吧——在遇到心上人之前,请替我照顾明凰,她定是这么说。
“并不是、”和乐止了声,被我骤然苍白的脸唬了一跳,但即刻回过神来,抽回衣袖,跪地请罪:“微臣情不自禁,冒犯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邵槿阳迈步进来,沉着脸不发一言,直接端起案上的青玉瓷盏,将滚热的茶水泼了和乐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