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都城入夜，繁华依旧。
    烟柳楼前，车来车往，好不热闹。朱漆的大门，高挂的红灯，莺歌燕舞，夜夜笙箫。夜幕之中，京都中堪比皇宫的地方便是这烟柳楼。
    能来烟柳楼消遣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这些官商老爷都是冲着烟柳楼的招牌七衣而来，招牌七衣中唯独一人尚在闺中，今夜那唯一的纯清人儿也到了成年之际，于是众贵人都是为了竞标初彩而来。
    顾娘，烟柳楼的老板，款步走在如云般的宾客之中，脸上的笑容多得都快堆不住了。今夜，青衣的初夜一定会是烟柳楼历史上最高的价钱。
    楼下厅堂了坐满了嬉戏调笑的男人。今天的主角还没有出来，人们便凑在一起闲聊起来。
    男人们的话题除了女人便是国事。
    当今圣上虽登基五载，却只是个黄髫小儿，真正执政掌势的是当朝容王爷。容王爷执政有道，兴晋王朝国运昌隆，人民生活富足安康。
    虽然容王治国有方，但他的私下生活却不尽人意。据说，自容王妃过世之后，容王便再不续弦。世人道是容王有情，却也有人道是容王无能。在这种风月场合，男人们更是乐于拿此事寻开心。
    女人们听了都掩帕而笑：“你们那是嫉妒容王。奴家可听说容王生得一表人才，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那坐拥美人的男人知道是玩笑话，不甚在意的坏笑：“论相貌，我们是比不过容王，但论‘能力’怕是容王比不过我们，不信，美人我们试试？”
    玩笑的话如过眼云烟，说说便过去了。
    楼下依旧笑语声声。
    高楼之上，楠木门内，青衣对着碧妆铜镜内的一双桃花眼愣愣出神。今夜过后，自己将不再属于自己了。
    “公子，恭喜您。今夜的场面恐怕是空前绝后了，顾娘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竞标。公子您的魅力真大。今年的花魁肯定还是您！”祈秋一边为青衣梳头一边羡慕的赞叹道。
    “谢谢。”青衣道谢，脸上却无半点笑意。
    其实，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青衣早应该认识到自己终会有这样的一天。哪个优伶不愿成为花中之魁，艳压群芳，看王孙公子臣服膝下。这一切青衣都做到了，可那心中莫名的哀伤是从哪里来的呢？白日里的姻缘又为哪个求？过了今夜，自己就可以走出这勾栏院了，但过了今夜还会有人愿意带自己走出这里吗？
    青衣被几个小童簇拥着走下楼梯，静静的上了高台，坐在古琴之后。大堂里静了下来。
    顾娘朗声道：“各位贵客，今夜是华青衣的重大日子，因为过了这晚，青衣就是真正的成人了。大家齐聚一堂的目的不言而喻，价高者出。现在，先不急着开价，我们先请青衣为我们弹奏一曲。”
    语毕，琴声起。
    曲调悠扬，婉转绵长，落在琴弦上的玉指轻挑捻拨，淡淡的哀愁便从弦间指端流泻出来。
    众宾客全都被青衣琴曲中的淡情吸引，待到结束时才叹出一口气。底下有人不禁说：“这么如仙入凡的一个人，真真让人不敢逾越。”
    顾娘浅笑着回一句：“那客官为何在此？”竟堵得那人没了下文。
    众人皆被青衣琴曲吸引尚未回过神来，顾娘清清淡淡说了一句：“青衣无底价，众官人开价吧。”这一句声音不大，却着实人人听得清明。
    静默了片刻，一位老爷身后的随从喊道：“纹银一千两。”
    这一开价就是大手笔。众人也被这一喝惊醒了来，纷纷抬高价位。
    “两千两！”
    “三千两！”
    “五千两！”有人开出了上月紫裳初彩时的夺标价位。
    但这哪里是青衣的价位，一声高过一声的价位早已够普通百姓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六千两、七千两、八千两……
    青衣静静的坐在高台之上，他身后的祈秋微笑着直了直腰板，仿佛主子值得价钱越高他这当小童的就越有脸面。终于，有人开到了一万两。这绝对是对一个优伶的天大抬举，敢问公主的一夜是否能值上这个价位？
    青衣依旧无动于衷。顾娘从小栽培，诗文舞乐，样样花尽了心血和金钱，为的就是这一晚的高标竞价。今日如她所愿，自己也便尽了报恩之道。
    今晚之后，自己又将途归何方？
    万两高价开出之后，一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侧目叹息，这样的高价自己不能承受，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佳人入他人怀抱了。
    顾娘早已乐昏了头。没想到自己当年好心收养了这个男孩，今日竟可换来如此大的利润，真真是好人得了好报。她清了清嗓音，对贵贾王老爷贺喜道：“恭喜王老爷，今晚青衣就是您的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嗓音从众人的身后响了起来。“一万两黄金！”
    众人愕然，纷纷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