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来呢？为什么又分开了。”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小酌沉思了片刻，决定不把严克浪的事告诉他，“那日我们在沱山上，你去取水，便再也没有回来。”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看小酌有些伤感的表情，段绝寒不愿再追问他离开的这三年，他都是怎么过的。
    又想到小酌在茶楼被那老男人轻薄之事，他不由地双拳收紧，手臂上浮出条条青筋——若自己当时不在门口，后果会怎么样？！
    这三年，小酌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小酌，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段绝寒从身后紧紧抱住小酌，给了他一个永远的承诺。
    “嗯，绝寒，别再离开我了……如果你再不见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撑下去……我，我会死……”小酌伸手覆住他的手，声音有些低低的啜泣。
    “那我就陪你去死。”段绝寒说。
    小酌慢慢转过脸来，竟已是一脸泪痕。
    段绝寒伸手托住他的下颚，情难自已地凑过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吻干那些湿润的液体。他的唇刷过他挺秀的眉，浓密的睫，玲珑的鼻，最后停在娇艳的唇上。
    小酌的手已经延伸到他的颈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双眼微闭，双颊绯红，一脸害羞却又渴望的表情十分诱人……
    段绝寒抵着他的唇微启，压着嗓子低道：“小酌，可以吗？”
    小酌红着脸，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绯红的耳廓，像秋樱般绚丽的色泽。他转过头，慢慢把自己的唇贴上对方的——
    下一秒，那只大手立刻将他圈紧，唇上的力道也随之加深——狂风暴雨一般的席卷着他的唇舌，久违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慢慢的，把他带入一个未知世界……
    这个男人的吻还是跟以前一样，张狂，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只会让他一步一步的，心甘情愿地陷入狂乱情潮，毫无顾忌地为他付出自己的心。
    因为这是他爱的男人——段绝寒啊。
    小酌的眼泪无声落下，流进两人密合的唇中，咸咸的，涩涩的。
    “你一直这么爱哭吗？”段绝寒低叹一声，放开他的唇，把他搂进怀里。
    “不，不是的，只是最近……”小酌把头埋入他的颈项，在他肩头擦干泪痕。对啊，自从他走后，原本自己坚固的情感堡垒亦被击溃，每每想到这个人，都会无自觉地掉泪……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这么脆弱的人。
    段绝寒低头吻了他的额头，霸道地说：“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就算是哭，也只能为我哭。”（某然：就算是失意，如此劣根性还是存在的……）
    他在抬起头，拉紧缰绳，“驾”的一声，马儿驮着二人消失在暮色中。
    ☆☆☆
    黑亮的骏马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门前停下。
    这里离市集有好一段路，还没到未时便不见什么人迹，四周的居民住宅也是稀稀落落……
    小酌被段绝寒抱下马，面色有些忧心忡忡。“我自小有个贴身丫鬟名唤香玉，这些年，都是她照料我的……”
    没待他说完，一个人影推开院门。她头上戴着挡雨的斗笠，像是正要出门。
    那人影乍看到门口的梁小酌，惊道：“公子！哎呀，你可急死我了，这一大天了也没回来，我正要去岳竹轩找你呢！”余光瞥到站在马边的高大男子，她迟疑片刻，问道：“这位是……？”
    小酌道：“他就是段绝寒。”
    香玉闻言不由地一震——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就是公子一直等待的那个人——段绝寒！他、他来找他了？！
    这太突然了！
    香玉还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愣愣地呆在原地，直到小酌道：“天快下雨了，我们进屋再说吧。”
    香玉这才回过神，低头接过段绝寒手上的缰绳，声音细如蚊蝇地说：“段公子，让奴婢牵马儿去吃草，你和公子先进屋吧。”
    段绝寒点点头，把绳子给她，跟着小酌进了屋。
    屋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倒是书本多得离奇，书案上、书架上都堆满了书，唯一的亮点，就是窗台下的一把做工考究、材质精细的凤凰琴，看上去十分名贵，与简陋的寒室格格不入。段绝寒挑了挑眉，却没多做思考。
    这把琴，其实是小酌唯一从安阳王府带走的东西。
    香玉喂完马也进屋来了。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袖，牙齿紧咬下唇，一副极度不安的样子。
    “香玉，”小酌开口了，“我……”
    “公子，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麻油鸭和清蒸鱼，说起来自从中秋节后咱们也好久没开荤了呢，呵呵……”
    “香玉。”
    “啊！隔壁的王大婶家养的鸡今天下蛋了，给咱们送来几个，说是要给公子尝尝……”
    “香玉，”小酌扶住额，“能先坐下来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香玉禁了声，呆呆地在桌边坐下，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的茶具。
    小酌覆住她的手，叹道：“香玉，过了明年二月，你就二十一了罢。姑娘家到这个年纪，早便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公子！香玉没想过那些事，只要能一直伺候公子，便是不嫁也罢！”香玉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惹人怜惜。
    “傻瓜！”小酌长叹，“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这些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千里迢迢来到这镇宁，过得也是一贫如洗的日子，为了生计，你一个弱女子还得帮别人洗衣、做针线活挣些薄银……”
    “公子……”香玉低着头，发出哽咽的声音。
    “你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再见到绝寒……可能上天被我感动了罢，让我与他重逢，所以，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放开他……”
    “那么，公子，你要跟他走吗？”香玉抬起脸，已是泪眼朦胧。
    “是。”段绝寒握住小酌的手，忽然开口，“我会照顾他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他，就算是黄泉碧落，我也会跟着他一起去。”
    小酌看着他，露出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