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之争 第十四章 王爷的觉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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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待众人坐下,大快朵颐开怀畅饮之时,那冰一般冷冽的视线仍停在他身上,好似将他撕成碎片般的,令他全身泛起无数寒粒。
七王爷好像变了,变得冷酷,残酷……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温柔的贵公子,而变成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他现在这一系列的举动,是对自己曾经的欺骗及背叛的惩罚以及报复罢……
这个念头让梁小酌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他将手伸入怀中,指尖摩挲着那支玉箫——这是绝寒在沱山渡的客栈中送他的。抚摸着它,就能想到绝寒,就能给自己一些力量,哪怕是微小的,都足以让他坚持下去……
此时,对面尊位上的男人推开了怀中的女子,换了个豪迈而随意的坐姿,以戏谑而毫无温度可言的语调对座下众人道:“本王曾有幸见识梁公子琴艺,可谓技艺超绝,与那诗中所述的‘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邻座人自然叫好,纷纷道:“如此高超的技艺,不献曲一首如何说得过去?”语毕皆有所期待地看向垂头饮茶的梁小酌。
“若是诸位皆有此雅兴,梁某便献丑了。”他开始时是欲拒绝的,但仔细想想,有些不妥,这毕竟是七王爷的纳妾之礼,如此隆重的场合,再三推托只会令七王爷不快,更会让自己惹祸上身,到时候便不能全身而退了。
严克浪眉峰一挑,“我记得与梁公子初次见面之时,梁公子所奏之曲名唤《七绝》,此曲乃是他本人填词谱曲,相得益彰,十分动听,不如梁公子今日便再奏一回《七绝》,也好让诸位宾客饱饱耳福。”
“是。”
这时一旁的家丁将一把琴摆置在他面前的矮桌上。
盯着琴,梁小酌深深蹙起眉头。
这确实是一把琴,没有任何端倪。问题在于,此琴破旧不堪,灰尘遍布,好似刚从年代久远的杂物堆里被捞起来,不少地方已经掉漆、开裂,更为严重的是,琴弦已断裂了好几根,根本不是一把完整的琴……这样的琴,如何能弹奏?!
他抬头看向严克浪,发现他眼底若有似无的耻笑之意以及……深深的寒意。
心中一阵堵塞,梁小酌收回眼神,伸出手指放于残旧的琴弦之上。
“可以开始了吗?”严克浪侧身搂住梨华,眼光斜射,不带善意地催促着。
轻点头,梁小酌伸出指尖轻拨琴弦,破旧的琴发出如同挣扎一般的悲鸣,令人浑身不自在。
座下的宾客窃窃私语着,皆发现了此中异样,却又不敢贸然出声。这种情形,明显是王爷刻意操纵,有意要为难这位梁公子,若是不顺了王爷的意,怕是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因此众人皆不敢出声,只能默观其变。
断断续续又尖锐刺耳的单个音符不断地从拨琴者手下流出,众人屏气凝神,这哪里是什么天籁之音,简直是要人老命的下里巴人嘛!抬头一看尊位上眼神璀璨的男人,此时正是一副悠闲自得的姿态,仿佛这些烂音调真的如同绕梁余音,只见他兴味盎然地啜着酒,眼睛直盯住拨琴之人。
如此破败不堪的琴,即使是有着摧枯拉朽般高超技艺,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望琴长叹。梁小酌深知这是七王爷有意之为,所以他自弹奏之时起便一声不吭,只是按照铭记在心的《七绝》之法在破琴上弹拨,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曲终了,众人沉默片刻,擦汗,纷纷赞道:“好曲,真乃好曲!”
“哼!”一声严厉冷哼后,气氛骤然降温。
严克浪放下酒杯,推开怀中女子骤然起身,剑眉隆起,“梁公子,如此粗声烂调你也奏得出来?莫不是想在今日本王纳妾之礼上羞辱本王?!”他的右手缓慢地拨弄着腰间悬挂的血玉,发出轻微的声响。
“王爷息怒。”梁小酌起身行礼,丝毫没有畏惧之感,口气淡然,“梁某确是按照七绝之谱所奏,分毫不差,只是此琴破旧不堪,年代久远……”
“不必再做辩解!”严克浪振臂一挥,打断他的话,高大的身形渗透着巨大的压迫感,俯视着坐下低头行礼之人,双眼有似火烧。
“请王爷息怒!”坐下众人见他动怒,皆行礼道。
“梁小酌竟敢凑出如此不堪入耳之乐,实乃耻笑嘲讽本王之为!”
此刻严克浪头冒青筋,怒气凌人,眼神若利刃般杀人于无形。
什么狗屁纳妾之礼,狗屁玲珑班,还有那让他从心底里反胃的青楼女子莫梨华……他所做的这一切无聊事,全部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梁小酌!
原本他以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或许可以唤回梁小酌内心里对自己的一点点眷恋和不舍,哪怕只有一点,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那个刀口舔血的山贼头子段绝寒。明明整件事一开始就是由自己一手掌控的,若不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山贼,又焉能变成今日这番局面!所以在皇兄欲将莫梨华赐予他时,他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哼,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用完便成了没用的物品。
因此他两日前放开话来,宣称将纳莫梨华为侧室。
严克浪虽已二十有三,却迟迟未娶王妃,个中缘由嘛,一来是因为王爷眼光高于天,一般女子看不进眼,对于那些有才无德,胸大无脑,妖艳妩媚,矫揉造作之女流更是厌恶至极,然而往往朝廷高官千金难逃上述特征,所以在弱冠之年以后他便以各种借口推托了许多想让自家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官员们的联姻之意。皇兄了解他,也未催促,还有些放任自流,甚至调笑他:“七皇弟,莫不是和朕一样只爱天下美男?”
二来嘛,在严克浪六岁时父皇曾为他指过婚,将尚书孟长治之女孟玉楼指给了他。说起这件陈年往事,让人不忍嗟叹。这孟玉楼小他三岁,当时两个人都还是整日舔着手指玩的小娃儿,哪里知道成亲是什么玩意,碍于身份和禁忌的缘故,也没怎么见过面,印象中严克浪只记得在一次皇室聚会上见过她,还是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不想事与愿违,这孟玉楼自小体弱多病,体质欠佳,整日与苦涩汤药作伴,来不及与安阳王爷完婚,便于及笈之年因病撒手人寰。
诸多原因叠加在一起,导致安阳王到今日仍是孑然一身,不过他本人倒是不慌不忙,正如同他经常对自己手下及心腹说的一句话:“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可惜啊,即使豪迈豁达如他,一旦遇到自己生命中的克星,也只能想出这种看似幼稚而可笑的做法,以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冷言冷语意有所难地对待他,那人就会开始有一些的回心转意,只要有一丁点,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一直这么认为。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痛恨自己,嘲笑自己的无知和一厢情愿。那个人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清澈,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涟漪,对他一连串的举动和刻意的为难,只是默默地接受,没有埋怨,没有抗议,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呵呵,原来,这一切,陷进去的只有他自己,这一切大费周章的部署和计划,到头来却是再一次地用自己的刀一下一下地割开了心中那条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