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亡漠原  第22章 大浪淘沙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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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医院仁术殿
    大殿正墙上挂着巨幅工笔肖像画,白发白须的老人精神矍烁,背着行囊,手捧一株带土嫩苗,他是漠原国有“仁术亲王”之称的第一任总医官,虽生在王室,把毕生心血都投在医术之中,他创立了漠原国特有的医术,撰写了漠原第一部医书《漠原医论》。
    今天是漠帝宣布进行筛选殿试的第一天,共有九十九张试卷,内容包括:小儿、妇人、男子、老人、外伤、内病等十几科内容,夕阳落下时收卷。笔试不过者,不论御医还是学医,一律逐出御医院,永不录用。
    三十位白袍御医在前,六十位绿袍学医在后,分列两排,气氛空前紧张,尤其是滥竽充数的御医和学医们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大殿内摆满了小桌,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试题是忘忧独自在勤勉阁内完成,当着漠帝的面封卷。为了防止抄蓦试卷的内侍泄密,只有这一份试卷,考试时由内侍宣读,每题读两遍。而忘忧为了避嫌,出完试题后就呆在青柳宫,直到殿试这天才出现。
    “忘忧医官到!”殿外内侍高声通报,殿内一阵骚动后立刻安静下来。
    “各位请入席。”忘忧吩咐辅助内侍,每位参考者领到考卷后按席位坐下,不消半刻,所有人入席坐好。
    “陛下驾到!”殿外内侍高声通报,殿内随即跪倒一大片。
    “孤王宣布,殿试开始!”漠帝宣布完,坐在高位。“凡有作弊者,立时出格。”
    “第一题,请写出医者的职责。”内侍打开试卷,高声朗读。
    坐下立刻传出沙沙的答题声。
    “第二题,请画出详细的人体图。”
    “第三题,请写出厉鬼疫的诊断、症状、治疗、预防和注意事项。”
    “第四题,请写出坠马骨折将士的诊治程序。”咚,一名学医昏倒在地,被内侍拖到殿外。
    “第五题,请写出人体的要害,共有几处,在什么部位。”
    “第六题……”内侍字字清晰朗读考题,殿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第十题时,两位御医、六位学医作弊,被影卫抓住,扔到殿外。
    午膳时,给每位考生发了一张卷饼、一盏茶,吃完后继续。
    “陛下,整天考试极耗体力,请允许微臣们稍稍休息。”一位御医振振有辞。
    “忘忧医官。”漠帝以身作则,与考生吃一样的午膳。
    “瘟疫时无数病人等候治疗,您是否也要三个星时休息一下?”忘忧温和开口,却有不容置疑的强势。
    御医悄无声息坐下,继续答题。
    ……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考试结束,总共有二十位御医,四十位学医因各种原因中途退出考试。
    第一轮殿试下来,参加实践考的只有十五位御医、十五位学医。第二轮是实践试题,由忘忧带到平民家中,挑选病例,每人治疗一位病人,直到痊愈。第三轮,是医者体力和身体检查。第四轮……
    筛选初始,漠帝早朝时就接到无数奏章,不能让忘忧独当这次殿试的主审官,以往殿试都有三位以上的主审医官,这样决定有违常例。无奈,都被漠帝驳回。
    几轮筛选下来,偌大的御医院,只剩下了五名御医和五名学医。五名御医名不见经传,经鹰眸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是前任总医官千鸟大人精心培养的医术奇才,平日行正方圆,医治严谨,却被打压至今,无用武之地。漠帝大喜,命他们就任要职;包括流箫在内的五名学医经过殿试,升为御医。
    为了填补御医院的空缺,漠帝颁布招医令,凡宫外医术高超的医者,都可应试进入御医院;同时又规定,御医院每日都在夜月城设义诊,免费为平民医治重疾。两项举措,百姓连连叫好。
    次日的早朝闹得不可开交,更有指责忘忧在御医院为所欲为,排除异己,刁难御医和学医。忘忧判卷时漠帝也在场,被筛除的试卷他逐一过目,有些御医竟然连常识都不知道,答非所问。
    “请陛下收回成命,御医院殿试筛选非同小可,万万不能由来历不明的女子独当主审官,请陛下三思。”总医官家系的大臣出本相奏。
    “陛下,此次厉鬼疫事发蹊跷,忘忧医官连自己都不记得,为何医术如此出众?”总医官系的大臣继续上奏。
    “陛下,忘忧医官一进皇宫,宫内突发命案,血染偏殿,至今未决。此女孤傲冷漠,在宫中独来独往,行事诡异,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陛下……”一本又一本奏章,无所顾忌地往忘忧身上泼脏水。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当日在大殿之中,没有忘忧连夜采药熬制,你们早就疫死。哪还能在这里多嘴多舌,三思五思?!”惊澜再也忍不住怒火,“忘忧是本将军带来的,她来历不明,那本将军是不是也来历不明?!”
    “惊澜,不得对老臣们无礼!”漠帝淡然开口,“命药库管事前来,带好魔婆布药囊。”
    “是!”大总管急忙通传。
    “微臣药库执事,前来见驾。”药库执事是树玉的手下,拿着大大小小的药囊和变质草药。
    “平身,让在场众位大人见识一下。”漠帝端坐高位,气势犀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各位大人,小的执掌药库五载有余,五年前,总医官大人说药库药囊破旧需要更换。你们看,这是被废掉的药囊。”执事从大包里掏出崭新的储药囊,“毫无破损,用上等丝绸织成,经特殊处理,即使泡入水中,药草也不会坏掉。”
    执事将草药放入旧药囊后系好,取来满满一大盆水,药囊浮在水中许久,取出后草药滴水不沾。
    众臣啧啧称赞。
    “这是总医官亲自挑选的药囊,”执事将魔婆布制成的药囊摆放整齐,“外形与之前的没有差别。但是,请各位大人们看清楚,这是腐败的药材。”
    执事把腐药放入魔婆布药囊中,一瞬间,药材完好如初,散发淡淡清香;倒出药囊,腐败依旧。“小的自幼学习识别草药,不敢怠慢分毫。如有半点欺骗,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总医官以权谋私,偷盗国库草药,就连送给陛下的药汤,都是腐药制成。如果不是忘忧在场,陛下早就被汤药医死了!”惊澜厉声斥责,“你们平日与总医官交往甚密,想来好处也不少拿吧?”
    “陛下恕罪,我们实不知情。”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大臣们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漠原律,盗用国库,以疵冲好,凡有牵连者一律死罪。
    “启禀陛下,臣有奏本!”刚升为御医的流箫,一身崭新白色医袍,递上奏本。
    “来人,宣读此本。”漠帝下令。
    “臣流箫,系原总官千鸟大人养子,在此大殿上立下重誓,若有半点虚言,立时化成飞灰!原总管两袖清风,虽执掌御医院,家无半点积蓄,全都用来为百姓治病。悉心培养现任总医官,岂料此人心怀叵测,暗中栽赃,诬陷千鸟大人偷盗国库药材,循私舞蔽,滥用职权……更是买通狱吏,屈打成招,立状画押,在临审前将毒害在狱中!”
    众臣倒吸一口气,总医官不久前身受箭伤,请辞养病,势力当中的各位深受影响,此本一奏,如若属实,朝中三分之一大臣会被贬官!
    “你可有证据?!”漠帝看着满腔怒火的流箫,仍然不急有缓。
    “有,这是物证。”流箫从一个竹箱里,取出所有物证,又掏出一本帐册,“这是总医官偷盗国库的帐册与私通朝中官员的往来明细,还有人证名单,请陛下明查。”
    “惊澜,悉数收下。”漠帝不动声色,冷眼注视着几位坐立不安的大臣。
    “启奏陛下,赃物赃证例来由刑政司保管,为何由惊澜将军保管?”刑政司大臣出本相奏。
    “你们都在人证名单之内,避嫌!”惊澜大喝一声,把刑政司几位大臣吓得瘫坐在地,“来人!将名单里的各位大臣,带进刑政司人证处,每人单间隔开。”
    内侍和近卫,将朝中众人带走。
    惊澜将与新上任的刑政司官员一起,审讯这件振动朝纲的大案。
    “流箫,即日起随侍孤王身边,住入青柳宫。”漠帝自然要保护这位御医院栋梁之材。
    下朝之后,人人自危,独有喀氏大臣沾沾自喜,总医官势力正在衰退,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
    “咳咳咳……”箭伤未愈的总医官躺在密室中,又气又急怒视着撒耶,说到底他就是个傀儡,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撒耶指使操办。
    “我让你斩草除根,你不听!”撒耶满身血疱已经消褪,魔巫长老限他一个月内除掉漠帝。
    “千鸟是我的恩师!!!”总医官气急败坏,千鸟是撒耶变成的狱吏严刑拷打,也是撒耶下的毒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撒耶的计划里,要这个糟老头揭穿漠帝生翼的事情!“我可没让你偷盗国库药材,也没教你私吞药铺,大权在握的你是何等风光?!”
    “你!”总医官被气得咳嗽不已,“你来干什么?”
    “如果你揭穿漠帝生翼,我可以保你全家平安。”撒耶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流箫在大殿奏本,与你有关连的大臣全都在刑政司喝茶呢!”
    “什么?!”总医官两眼暴睁,昏厥过去。
    “给我醒过来!”撒耶尖利的指甲,撕下老头胳膊上一块皮,满意地看到他剧痛醒来。
    “你!”总医官捂着胳膊,又惊又怕,撒耶是魔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答应!”
    “总医官府内所有人,见不到明早的太阳!”撒耶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獠牙,“明天夜月城的大消息,总医官府被野兽攻击,尸块遍地。”
    “你要金银珠宝,尽管拿去!”总医官面如死灰,揭发漠帝,他没有把握,更没有胆量再与年轻的漠帝对峙,他蔚蓝的眼睛像洞察一切的明镜,每次他站在漠帝面前,就被强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尝过人肉的味道么?”撒耶瞬间消失,片刻之后,手里提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婴儿,撕成几片,鲜血顺着他长毛的胳膊流在地上。“来,新鲜的,还冒着热气呢。”
    “他……他是谁?”总医官吓得几乎晕厥,语不成句。
    “咦?你连自己的曾孙都不认识?果然老了!”撒耶满不在乎几口吃完。
    “你!!!”总医官面如土色,再次晕倒。
    “臭老头,醒过来!”撒耶一巴掌拍过去,“再晕我就吃掉你的宝贝儿子!”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不管让我做什么都答应你!”总医官不顾疼痛,爬到地上,紧紧抱着撒耶的双腿,苦苦哀求。
    “不见棺材不掉泪!”撒耶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老不死的,这两天给我安份点,别想着向漠帝报信。”大摇大摆走出密室,他要是能直闯地宫,还用得着这么费事!
    “父亲,父亲!”总医官的长子跌跌撞撞闯进密室哭天抢地,,“佑儿被抢走了!佑儿被抢走了。”
    “知道了。”总医官瘫靠在床腿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父亲您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懦弱的长子泪流满面,慌得神不附体。
    “明天就说佑儿突然夭折!不准透露风声。”总医官看着地上的血迹,两眼发直,一阵阵眩晕,他这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只要能保住这一大家子百余口人的性命!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长子还在为骨肉痛哭流涕。
    “住口!”总医官摇摇晃晃站起来,“这两天,不管漠帝怎么审问,告诉他们咬紧牙关,都给老夫扛住了!不然我就挣个鱼死网破!”
    “是,父亲。”长子连滚带爬跑了出去,父亲疯了,他看到父亲手中握着佑儿的长命锁,衣袖和胸前都是血!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总医官老泪横流,只怪他一时糊涂,酿成大错。
    夜深人静,刑政司内灯火通明,求饶声、痛哭声、惨叫声,混杂着慌乱的脚步,残酷的审讯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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