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幻灭·缱绻柔情化云烟 第二十四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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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衍阁内仍是一片祥和的静谧,似是一方不染尘世的净土,春桃碧桃虽已嫁人却还是不肯将伺候上官瑜的活儿假借他人之手,此时,她们二人正在德渊殿内伺候上官瑜起身。
上官瑜感觉头有些疼,心里想着该是宿醉的原因,便对着春桃碧桃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们胆子……敢拦着……滚开,我要见……!”
似乎有个不太清楚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过那嚣张中却傲然自若的语气,却是上官瑜极为熟悉的……“奶爹”司辰曦。
上官瑜略微有些疑惑的望向春桃碧桃,“我怎么好像听到司辰曦叔叔的声音了?你们听到没?”
只见春桃碧桃眼神略微一闪,身子微微僵了僵,若不是上官瑜很了解她们,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上官瑜额头又隐隐发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有些疲惫,“别骗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能出什么事儿啊?主子,您前几日喝了不少酒,该是很不舒服,让奴婢为您揉揉吧!”碧桃说着走上前,伸手轻轻为上官瑜按着摩,舒缓他的精神。
上官瑜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什么,放松了身子,猛地,上官瑜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捉住碧桃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刚刚说我前几日喝了不少酒?”怎么会……不是昨晚上喝的么?!
“是啊!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
“哦,是呢!我一时忘记了,可能刚醒脑袋有些不太清醒,不过,我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长啊!”上官瑜松开碧桃的手,又躺了会去,轻声开口。
“是啊是啊!主子这一觉可睡了整整五日呢!春桃每天喂主子粥喝,主子都没醒呢!”春桃看着上官瑜神色终于恢复正常,这才俏皮的开口。
“什么?五日?”上官瑜惊诧道,“我竟睡了五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上官瑜正准备让人出去看看,转头便见司辰曦手执君子剑直指自己,一身飘逸白衣此时也显得有些凌乱,一看便是经过了几番缠斗的样子,不禁大为惊诧。
“放肆,放下你的剑,你怎么可以以下犯上!”碧桃厉声喝道,而司辰曦此时脖子上也不知何时横着一把剑,而执剑人正是一直躲在暗处的墨羽。
“把你的剑放下。”冷冷陈述的语气,无一丝波澜。
上官瑜不禁失声喊出来,“墨羽?”他……他,怎么可以现身?!
“哦?原来这位高手叫墨羽啊!不过,既然你今天将剑横在我司辰曦的脖子上,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司辰曦仍是淡淡的调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命握在别人的手中。
“随时奉陪,再说一次,把剑放下。”墨羽手中的剑往前一用力,便见司辰曦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住手!墨羽不可以伤害司辰曦叔叔!”上官瑜忙惊慌的喊出来。
司辰曦轻哼一声,一副浑然不妥协的样子,心里却恨得牙痒痒。敢划花本美男的脖子,找死!
墨羽望了眼上官瑜,却并未放下手中的剑,仍是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这么说,你不准备放下?”
就在墨羽准备运剑时,却突地听到一声高声怒吼,“有没有搞错!划了一剑,你还想来第二次?要是留下疤痕,本美男一定剁碎了你!”
墨羽看到那个瞬间躲开自己那致命一剑的人,突然毫无形象的狂吼,脸顿时黑的像锅底般。
这人……竟是暗藏实力,看来并未真想伤害主子。这样想着,墨羽转身迅速躲回了暗处。
“耶?”司辰曦愣愣地看着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人,大为惊诧,心里想着这功夫有意思,改天等他捉到那个墨羽,先让他试药,再让他教自己这门武功……想着想着,竟嘿嘿笑出了声……
上官瑜无语地看着眼前忽略自己问话的“奶爹”,故意板起脸大声喝道,“司辰曦!朕问你话呢!你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打伤禁军?就不怕,朕定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么?”
司辰曦这才反应过来,却在听到上官瑜的话后,猛地沉下了脸色,脸上晦暗不清,神色复杂,望着上官瑜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皇帝?臣子?
皇位,权利,竟如此重要么?
瑜儿,我本不相信那道一夜灭门的圣旨,硬闯进宫,是想要一个解释。
然而,我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你厉声对我说朕,还要定我得罪……还有那躲在暗处的高手……
三百多条人命,就这样以着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
瑜儿,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
原来,你早已不是那个小孩儿,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奶爹了。
可笑,想我那可怜的徒儿,此刻该是生死未卜吧……
上官瑜被那诡异而复杂的视线看的有些尴尬,那视线里有着深藏的痛苦、不信、挣扎,心里猛地打了一突,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刚刚是开玩笑,却见司辰曦猛地跪下了,高声说道,“臣领罪,罪臣确实不懂规矩,愿辞去钦天监和太傅之职,卸甲归田!”
上官瑜一惊,开口便要挽留,转念一想,司辰曦远离朝堂,该是更幸福吧……便将挽留的话咽在了口中。
司辰曦见上官瑜没说话,便狠狠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便往外走去,只是脚步却顿在了门口,声音轻的仿若呢喃,随着风缓缓却清晰的传入上官瑜耳中。
“不过,瑜儿啊!皇位江山再重要,也要保留一丝人性哪!你怎么可以灭了离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那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而我那可怜的徒儿,呵呵……”司辰曦笑得苍凉又无奈,“不知是否还活着……若他能活着回来,望皇上能念一丝旧情,放他一条生路吧!不过,话说回来,瑜儿,你真的觉得,他会造反么?那个疼你爱你的,幽哥哥……”
司辰曦说完便运气飞身而去了,司辰曦狂怒的往郊外奔去,挥舞着君子剑,仿佛要宣泄出所有的愤懑、无奈、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知何时钟离懿出现在了郊外,看见司辰曦疯狂的挥舞着君子剑,大惊的奔上前,用力抱紧司辰曦。
“熙儿,你在干什么?冷静点!”钟离懿感觉到司辰曦渐渐放松了挣扎,便轻声拍着他的背,轻声哄到,“熙儿,乖!别伤害自己,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司辰曦感觉到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触感,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钟离懿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大哥,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瑜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幽儿,他好残忍,好残忍……江山真的如此重要吗?”
钟离懿听着司辰曦的话,渐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心里也是一惊,虽然觉得还有些蹊跷,却也没有多想,因为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大哥,我们走吧!就我们两个,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再也不要理会这个俗世的事儿,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成亲吧!”
钟离懿心里一时被这番话掀起惊涛骇浪,千头万绪,深重情感,最终只化作一句,清清淡淡的,“好。”
相拥的两人,幸福得仿佛天边的云都在羡慕着他们,只是,他们若是知道,他们的突然悄然无声的消失,会给那两个人挖开如此不可填补的鸿沟,他们还会离开么?……
人性,为什么人们不选择,多相信它一点呢?
而另一边,上官瑜在听到司辰曦的一番话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转过头,对春桃碧桃说,“哎!奶爹,真是孩子气啊!怎么还跟瑜儿开这种玩笑啊!以为我会信?呵呵……老是拿人家当小孩子看,其实他才像小孩子呢!你们说是不是啊?春桃碧桃。”
抬起头,上官瑜望着春桃碧桃,那双眼里闪动着无尽的光华,灿烂不可方物,却见春桃碧桃浑身颤抖着,死死咬着下唇,眼里憋着晶莹的泪,泛着红潮,上官瑜皱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说了司辰曦叔叔喜欢开玩笑,别怕别怕,没事儿的。”
“主子……”春桃哽咽着开口。
“啊!”上官瑜突然大声叫了声,打断了春桃要说的话,“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小心莫问凌扬来找朕要人哦!快回去快回去。”说着,上官瑜将二人赶出了宫门,再转身死死关上门。
春桃碧桃被关在门外,看着头顶上正炽热燃烧的太阳,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出来。
上官瑜顺着关上的门渐渐滑到了地上,眼泪也随着滑落的身子大滴大滴的滚落到了地上,形成一团水渍。
“哭什么啊?假的,假的,奶爹跟你开玩笑呢!你哭什么?”上官瑜突然伸手抹去自己的泪,露出了明丽的笑容,“是啊!假的,很晚了,瑜儿要睡觉了,要不然幽哥哥回来了,会不高兴的。”
上官瑜迅速脱掉外衫,散开头发,穿着鞋便钻到了被子里,仿佛那样就可以隔绝一切,仿佛那样一切都可以不知道。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知道司辰曦的话没有半丝谎言,只是,残忍的真实,人们总是拒绝去相信。
过了一会儿,上官瑜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那冰冷的怀抱,此时却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上官瑜转过身子,窝到墨羽的怀里。
墨羽轻轻抚着上官瑜的背,看着眼眸紧闭的上官瑜,眼里闪动着无尽的心疼,却还是坚定的开口,“我也是刚才收到消息,五天前的晚上,离王府上下被判斩立决,而后在上官尧房里搜出了通敌信件,在翠象林那边的一个隐蔽的山头,发现了上官尧养的三万精兵。而上官幽……”
“闭嘴闭嘴!”上官瑜突然抬起头用手捂住耳朵,猛烈的摇着头。
墨羽温柔却坚定的拿开上官瑜的手,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上官幽应该还没死,只是下落仍然不明。”
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界那么长,却又好像只有短短眨眼工夫,上官瑜涩涩的开口,“都怪我,都怪我,我没想到太后奶奶是要对付整个离王府,我只想到要保护幽哥哥,司辰曦叔叔骂得对,我没有人性,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墨羽突然收紧了环着上官瑜的手,严肃的开口,“瑜儿,听我说,这不关你的事儿,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知道吗?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别哄我了,我知道的,我该知道的……幽哥哥下落不明,那默然哥哥呢?他会不会也受伤了?或者……”
突然冒出了的念头,让上官瑜浑身打了个冷颤,猛然间,似乎身上的力气温度都被抽光了,禁不住更向墨羽靠近了些,嘴里念念有词,“不会的,默然哥哥是神仙哥哥嘛!他不会出事的,一定是他带着幽哥哥躲起来了,他们都很好,他们都没出事,墨羽,你说是不是啊?”
墨羽心疼的摸着上官瑜的乌丝长发,竟发现那根端竟出现了浅浅的白色,心里大为惊骇,不忍再刺激上官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上官瑜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呢喃着“恩,我最相信墨羽了,墨羽从来都不会骗我。”
在墨羽有节奏的轻抚下,那熟悉的冷然的调子,让本就倦怠的上官瑜渐渐沉入了梦想。
只是墨羽看见那张精致的脸上,有梦中悄然滑落的泪珠,心里疼得无以复加,低头吻去了那一滴伤心泪。
瑜儿,我可怜的主子,我生命里唯一的主子,唯一的弟弟……你本该是林间自在飞舞的蝶,然而,命运却让你生在了帝王家……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