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空谷咏叹 第十七章 始·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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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动树梢,“沙沙”作响,即将入夏的天气有些许闷热,耀眼的光斑从林间直透而下,真实却模糊,似近却遥不可及。
一男一女两名少年静默对峙。气氛有些许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香,不似那纯白玉兰一样浓郁,如此味道,却深得那慵懒少女的喜爱,一切均静静的,浅浅的。
“怎样?我刚才的提议可以考虑下吧。”赛斯淡笑凝视着倚木而坐的寂月。
“我怎么知道你提出的条件是否可以让我满意?”少女抬起头,一双冷漠的黯黑色眼眸似笑非笑的睨着眼前一身白衣、身姿俊雅帅气的蒂拉•赛斯。微眯的双眸显示出少女依旧有些许困倦,微微皱着的眉头同样表现着少女此时的极度不满。
寂月缓缓睁开眸子,伸出右手遮在眼前,想要阻挡那刺目的阳光。之前,本是在这里照常小憩的,可隐约的脚步声依旧吵醒了少女,入目便是赛斯含笑的脸庞。对于这三番四次打扰自己休息的男子,清冷的少女多少有些许无奈。
“那你也应该知道,透露任务发布人的信息,对于涅洛•纽拉来说会有多大危险,而我提出的条件对于你来说或许更加有用。”蒂拉•赛斯依旧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不温不火,谦虚有礼。
“我有说过是想知道任务发布人的信息吗?我可不知道塞尔就是想杀安娜迪娜的人呢,何况,涅洛既然知道透露任务信息的危险,不一样告诉了你吗?”寂月浅笑而谈,然话语中却带着讽刺的意味。
听见少女所言,塞斯现实皱起眉头,似想到了什么,随后,身体仿佛抑制不住的一怔,深邃的瞳眸瞬间一凛,射出一抹复杂的光芒:“寂月,你是如何得知安娜迪娜之事的?”
现在想来,他们从未提起安娜迪娜死于涅洛之手,既如此,她又是如何得知?地下雇佣工会是决计不会泄露的。
“呵呵。”清浅的笑声从少女唇中溢出,嫣红似血的唇瓣微弯,笑声清脆悦耳,似银铃般动听,然,少女的双眸却是越发深沉,诡异,枭邪。话语冷淡而无情:“我如何得知,关你甚事?”
对此,赛斯也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不说也罢。”只是我所提之事关系到你的安全呢,也不考虑吗?”
“哦?看来事情还不简单呢,只是……”少女沉吟,微眯着双眸凝视着赛斯,似等着他的反应。
闻言,赛斯皱眉,轻声问道:“只是什么?”
“赛斯,我既然知道‘暮’在哪里,也有办法让你们找不到他。”少女轻缓起身,清冷的笑意越发明显,显然,少女如今的要求已不止想要知道塞尔似谁了,连同赛斯提出的条件,她要一并接收。
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蒂拉•赛斯握紧了拳,这几日,他们已经尽力去寻找‘暮’的消息,却依旧一无所获。而涅洛手臂上的红痕却是越发明显。然,昨日从蓼银那里得知了木盒丢失的事情,寂月似乎还被怀疑。因此,他突然想以此作为两人的交换条件。
岂知,她竟然对于次丝毫不在意,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吗?还是……
每每想到少女那黑色瞳眸,便仿佛在那里看见了一潭如黑色冥泉之水般平静的黑暗与绝望,似任何事情都不能波动她的心弦,无法泛起波澜。那般死寂的空茫,似毫无情感的百瓷娃娃,绝美妖冶却浸染着致命的色彩。是活着,却从不在意生死,仿若两者之间毫无区别,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啊?
并非少女冷血无情,为了知道信息而不顾那少年所受的痛苦,只是她有信心,他们绝对会来寻她。
妈妈,月姬是否也陷入了这浊世之中呢?或许,每个人都能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不顾一切吧,只是那样的牺牲却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
少女缓缓的伸出手,轻抚着身旁的玉兰,那纯白的色泽,是她永生都无法拥有的。记忆中,那如火如荼的血色,才更适合她吧,是死亡,是不详,是浸透灵魂的凄凉。
妈妈,若命运之轮再次运转,又会有多少灵魂化为尘土?
少女那完美到极致的面孔,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染着忧伤的眉头下,一双沉寂的黑瞳深邃无波,似映照不出任何东西,却又仿佛蕴涵着无人知晓的思绪,直透人心的凄伤。似依旧那般清冷孤傲的凝望着苍茫大地,仿若沉入水中的最后一瓣樱花,冰冷却唯美异常,带着不可泯灭的哀思,似琉璃般易碎,却仍然执着的孤寂守望。
过往的一切依旧清晰,多年来,不曾忘却,也害怕忘却。可神思恍惚间,猛然发现,纵使往昔的景物未变,曾立于那飘舞花瓣中的身影,已越发模糊不清,似雾非雾,似烟非烟,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与天地之间,再寻不到意思踪迹,徒留一片余香……
“寂月,寂月。”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唤声从远处传来,唤醒了犹在沉思中的绝美女子。
寂月抬起头,远远望见一抹娇小的身影从前方路上奔来,水银似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随着风的吹拂轻盈舞动,少女的神思有些许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穿着雪白的衣衫,眼眸中是不曾掩饰的兴奋与开心,清脆的声声呼唤着自己,向她奔来。
“寂月,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了。”萘纱双手撑在微曲的双膝上,急促的喘息着,显然,一路的奔跑对于体质娇弱的影族咒术师而言,还是多少有些负担。
“有事?”寂月挑眉,目光疑惑的望向尚在喘息中的少女,清冷的声音如清风抚体。
萘纱迅速的平复自己起伏的气息,随后站直身体,说道:“嗯,代理班导师来了,要求全员到齐呢,快些回去吧,真不知道安娜迪娜导师跑带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来,该不会真的像传言中所说的一样吧?”
寂月闻言,轻笑:“嗯,那走吧。”话落,便径直走去。然,在萘纱看不见的角度,少女的水瞳却在瞬间闪现出迷离与幽暗。
少女行至教室门口停下,轻轻敲响了门扉,不待室内传出应允声,已开门进入。
“这位同学,难道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讲台上传来有些气恼的声音,很年轻,也很有朝气,即使愤怒,也依旧含着笑意。
寂月转身,轻言:“导师好。”随后不再理会众人目光,回到座位。
基本的礼仪吗?她懂,素有贵族礼仪、交际礼仪她都懂,只是,清冷如她,早已不想理会任何人对于自己的看法。
“月姬乖哦,一定要将礼仪学好,大家才会喜欢月姬,知道吗?”曾几何时,那温柔的女子一点点,一滴滴的教导着她。
可最终呢?她依旧受到了伤害。
“好了,大家都不要闹了,安静下来,现在有件事情要通知。”诺兰•迪•伊科重重地拍打着讲桌,示意全班安静下来,对于突然接手这个班,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闻言,全班正襟危坐,唯有那孤傲的少女依旧趴在桌上,闭目,对此毫不理会。
“今晚全班务必到校,观看血族的比赛。学院会保证所有的安全。”诺兰•迪•伊科说出了今早来自兰迪斯院长之口的那个奇怪通知。
话落,短时,全班炸开了锅般大声议论起来,对于那些自傲,残忍的血族之人,他们向来没有好感。
然,少女却是蹙眉,有些不解,但随后却释然的笑了,不论此事寓意如何,都与她无关。若这是她命运必经的一步,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将一切枷锁一一击碎。
默然间,察觉到一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循着视线而去,望见的,是娅珠含怨的双瞳。
仿佛记忆倒流,再次回到曾经相遇的地方,天很蓝,风很暖,往昔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闪现。原本以为,桫椤镇一别,不过是短暂的分离,怎想,再次见面时,一切已变。曾今互相祝福的眼神,已变成了淡漠的疏离与幽幽怨恨。
蓦然间发觉,那个告诉她,等回来之后要吃玫瑰蛋糕的可爱纯洁少女,已不复存在。从何时起,那如莲般纯然的女子渐渐染上了污点。就如那冬日的雪,原本洁白无垠,却在浊世中,逐渐染上了尘埃。
寂月从未为自己辩解过什么,虽是事出有因,但娅珠那幽怨的眼神,已令少女寒心。
娅珠,这世间本就污浊不堪,当初的你却如那冰山之上的雪莲,圣洁纯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可你终会长大,当你明晓一切之时,只会渐渐枯零。
妈妈,早已堕落于黑暗的人,又如何能洗净那罪孽的血液?
时间匆匆而过,不曾停息,只是当心封闭时,宛如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孤寂无望的看着那苍茫大地,静静聆听那悲哀天地间灵魂的声声叹息,谁人能抚平伤悲?何时清醒?
那一夜,刺耳的尖啸打破宁静,血色蔓延大地,唯有孤冷的月依旧独明。如今,谁还在惋惜,谁还在后悔,谁依旧贪婪?
梦已逝,她已不想再计较得失,只想遵守那最后的承诺,坚强活下去,平静度日。
直到,殇尽花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