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珠玉自从椟中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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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五月。
    五月花开,青粉金绿匝地,垂柳梢柔柔地荡在水面,拂开了澜静的春水。放眼,尽是明媚春光。
    此刻,也是桃花开到了最烂漫之时。
    “呵呵,又是个踏春的好天气!”一个少年大步踏在弥漫着清香馥郁的郊外草地上,那双灵动如水的眼睛不时东瞅西望着,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初入世事的光芒与风华,刹那间,天地失色。
    一边哼着小调,看着不时走过的华服娇俏的少女抛抛媚眼,一边哼唧:“那家伙怎么还不来?慢死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抬眼望了望,碧天湛蓝,偶尔一丝如雪的白云飘散过,清爽、明媚。这样的天最容易犯困。他眯起眼,索性倚着棵桃树坐了下来。不消一刻,竟靠在树边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有桃花零落的香,淡淡的、带着坠落于泥土的从容与无悔,而在那一朵朵隽永曼妙的身姿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一份难以察觉的眷恋。
    在留恋什么,生命吗?
    蓦地一惊,悠悠醒来时,发现身旁多了一人。
    “嗯?”对上那人幽深平静的眸子,他有些讶然,“你是……”
    “你是阿笑吧!”与双眸一样平静无澜的声音,却十分悦耳。
    被称作“阿笑”的少年静静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俊雅的容颜,嘴角轻轻勾起,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中,自然散发出一股雍容沉稳的气度。浑然天成又不着一丝痕迹的优雅,在这个也仅是弱冠之岁的年轻人身上一点点散发出光芒。
    那一身的白衣,肩头上除了几绺垂下的黑发,还悄悄地沾了几片零落的花瓣。他就这样蹲在自己身前,含笑看着自己,恍惚间,竟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柳静言?”收束目光,阿笑问道。
    “是,我就是柳静言。”
    “你来多久了?”
    “刚一小会儿。”
    阿笑站起身,“走吧。”
    没有多余话语,柳静言起身,若有所思地望了阿笑一眼,与他并肩而行。
    五月晴空,繁花怒绽,可就是有些花,已等不到再久的日子,便从枝头无声凋零。但这只是芥末般的死亡而已,无人会意。
    一路上阿笑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毕竟,眼前这位师兄,与他从未照过面。最后,聊到了师父。
    “他老人家怎么样?身子可好?恐怕还是和以前一样嗜酒如命吧!”柳静言淡淡地问道,不禁想起了在山谷里的那段时日。那时,师父已是年近花甲,可还是天天抱着个酒壶,醉了,就跑到他屋里撒酒疯,像个老小孩似的,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那却是自己度过的最闲适也最平静的时光了。他笑着叹了口气。
    “他很好,”就是天天吊着个酒壶游山玩水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多落魄,漂泊无依,其实他逍遥快活着呢。想到这里,阿笑唇角微扬,“师父很想念你。”
    “我也惦记师父,可是事务缠身,而且现在也不便去看望他了。回去后替我向师父问安。”顿了顿,柳静言道:“你初来京城,有些事,你可要记在心上。”
    “嗯。”
    转眼间,两人已出了郊园,来到大道上,阿笑远远的就望见那些装饰华丽的马车,三三两两停在路边的,那些都是来这里游玩的大户人家的马车,小厮们就在那里等着自个儿的主子尽兴了回来。柳静言带着阿笑走过去,最后,来到了一辆宽敞的墨蓝色马车边,早有人迎了过来,“公子,您回来啦!”说罢看了一边的那个少年一眼,心下惊叹他的出尘脱俗,继而恭敬道:“这位就是公子说的神医吧,果然卓尔不群。”
    看了那个精壮英武的马车夫一眼,阿笑咋然,这等人物,居然也甘愿做个马车夫。片刻,柳静言已上了马车,向下方的阿笑伸出手,“上来。”
    阿笑抬头望了望他,接着轻巧跃上马车,掀开朴素无华的帘子进了去。
    柳静言微笑,收回手,跟着进了马车。
    待两人坐定,马车才开始缓缓向前走。墨色的布帘在长安城内的声色繁华中,给车内人隔开了一个隐闭的空间。阿笑悠闲地靠坐着,阖着眼,静静感受着马车外的人群攘攘和安乐升平,也不说话。
    许久,柳静言开口,“此次来京,并不只是给我父皇看病而已。”
    “哦。”早已预料到的事,阿笑应了声。
    “父皇久病在榻、上月国师驾鹤西去,你可知有什么联系?”
    阿笑向柳静言投来淡淡的一瞥,听他下文。
    “父皇的病,太医们束手无策,连病根是什么都不知道。父皇已多日未临朝,众臣们皆是人心不定。朝政看似与平时无异,实已是激流暗涌。种种端倪,都不得不防。而国师一位,名为祭祀、鬼神之属,实则牵系各方利益,可谓举足轻重。上任国师西去,而其又无子嗣,这个位子便空缺出来,算是一方有力的注码。不知有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就是想把这一势力拉入自己旗下呢!”
    “难道九皇子你也想参加这些派系斗争?”阿笑撇了撇嘴,悠悠笑道:“难不成你在让我给皇帝看病之外,还想让我当什么国师?”
    “想。”
    柳静言诚实的回答倒让阿笑微感诧异,他侧过头,正好看到那人柔和的笑容。一双似夜的眸子里,光华流转。
    两人相视一笑。
    撇去他的身份,柳静言确实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和轻松的气质,而生在复杂险恶的宫廷和官场中,真是种微妙的感觉。阿笑不禁想。
    车轮缓缓而过,载着车里的人渐渐远去。他不求别的,只想这次入宫,可以全身而退。到那时,孑然一身,看尽人世间的塞北江南,鸿雁纷飞;或者回到他的昭灵殿,从此看庭前花开花落,再不过问任何事。也许一生清冷,才真的是他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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