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画影未忘 洇碎胭脂成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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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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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我的店中,打笑说:“小晏,你家开古董店的啊!”
我不屑的摆摆手,鼻孔朝天,“切!古董店早开腻了!”
我们两人对面坐着,我指着手边那个坛子,笑,“今天咱们喝了这坛酒!”
“小子,你未成年酗酒呵…”他一边笑,一边接过那坛子。
“一醉解千愁,万事都随东水流。”我拿出两个杯子,将酒满上。
“一醉解千愁…”他斜觑着我,“是年少不识愁滋味吧!”
请别怀疑,这是一坛很纯粹的酒,没有任何副作用。那是我藏在酒窖里的五年梨花酿。
容暄在我的店里呆到很晚才走。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是一个做衣服的。世界名流中数一数二的设计师——确实是个做衣服的。
他走后我在店里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借着微醺的醉意,我提着盏旧制的八角梅花灯笼,进了酒窖。
那一排排整齐罗列在八宝格上的酒坛,或大或小,或轻或重,但都如椟玉般被我藏在这里。即使有的已经落了灰尘,模糊了字样,它们也都是我的珍宝。
我就像个天下最富有的乞丐,守着所罗门的宝藏,靠着乞讨渡日。
回到家,我像以前一样准备抱起坐在玩具堆中的晏蓝,却在碰到他的时候被一巴掌拍了过去,外加手上被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我捂着那只被留下了一排牙印的手,痛得眼泪直打转。死小子,长了牙就牛了!?
晏蓝不是人类,当然也不会一岁长牙两岁走路。不过就算是龙族,长得也太快了吧!
我半是愤怒半是疑惑的看着晏蓝,难道是生长速度过快留下了脾气暴躁的后遗症?我再过去抱他,那小孩又再度张嘴对着我的手,亮出一口整齐的乳牙。当我以为他会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他居然“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我的小祖宗!…”这回倒好,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让我怎么哄!?
不过最后我还是让晏蓝消停了下来,因为我跟他说了句,“你给我停下来!再哭我马上走人!”
我笑咪咪的抱着泪眼兮兮的晏蓝,发现那小孩还是不死心的拉扯着我的衣服。我纳闷低头看了看那身衣服,又闻了闻,有股梨花酿的酒香。
不对啊!那我以前带着酒味回家怎么没见你哭过?
我不死心的再闻闻,最后恍然,那衣服上沾到了容暄的气息。我啼笑皆非的刮了刮晏蓝粉嫩的小鼻子,“敢情你是不喜欢容暄的味道啊…”
后来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晏蓝才破涕而笑,在我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一连又是几个月没有人过来买酒。我过上了一种只有消费没有收入的生活。再加上一个晏蓝,紧巴巴的日子又开始向我招手了。
我坐在店里长吁短叹。无聊至极时,又用硬币顺便卜了一卦。接过惊喜地发现,今夜子时白虎之位有贵客到来。我一边喜不自胜,一边回家喂饱晏蓝,告诉他我会晚点回来。也不管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回到店里,等我的财神爷去了。
今夜无月,一盏明亮的灯笼摆放在一旁,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许多事情。比如容暄,他经常过来,一般是下午,然后总是带着那些菜给我做一顿或丰盛或清淡的晚餐。我现在几乎每天期盼着他的到来,因为那样就代表着我可以不用再忍受自己那非人的厨艺。而且拜他所赐,家里也整齐了不少。其实他对我真的…挺好。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晏蓝就是不喜欢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横成那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但突然间又想到了李嫣。我再没去过她家,不过后来听人说她母亲疯了,成天对着院子里那棵香樟树桩出神。有的时候又独自对着树桩说话,仿佛她女儿还在那儿似的。李业还是继续当着他的民办教师,只是比以前更沉默了。那些原本传着他要离婚的消息也逐渐消散,他守着那个疯了的女人一直过了下去。
那坛酒其实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灵芸泪”。玉壶红泪,承载了多少一个女儿对父母的哀思。昔时薛灵芸与双亲虽是千里之遥,却尚可共婵娟;而如今,香樟树桩边却生生见证了一个家庭的生离死别、天人永隔。薄薄的凉叶尖,再也不会有个小女孩将它们揉碎在手心,空留了一段段心酸的回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其实这句话同样适合于亲情。
不知想了多少事情,我看看钟,“咔嗒”一声,秒钟归位,整十二点。我站起身,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