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我早就知道“菊噬”药性刚烈，纵然解药及时都会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更何况十九当时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可是面对着如今可能会瘫痪在床的十九，我还是没法让自己的心情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无所谓。
    十九一直没有醒过来，我怕他魇着了也一直陪在床前，南宫尹去处理宫中事务没有多说什么，一直指导我们这群孩子的师傅——冥宫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以明了一切的目光看了看我跟十九，跟我说：
    “不管怎么样，十七，凡事要有分寸。”
    对这位一直潜心指导我并且丝毫不因我不愿修习“媚术”而为难我的的师傅我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一揖道：“多谢师父提点。十七明白。”
    “十九只是筋脉从此脆弱些，只要调理得当，会有机会慢慢好起来的。”师傅看着垂首不语的我，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留下一瓶药丸就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小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唉……”
    我相信南宫尹并不是生来便是恶魔，他大概是遇到什么变故——当初冥宫宫变他那么小便要独自承担起这一切，承担其父母从此不在的孤单……是这个时候慢慢发生了变化的吧。越是一个人越是孤单，越是孤单越是对身边的人冰冷残酷，也就只能一个人……这样的恶性循环才造成了今日的他么？
    只是看着十九，却始终感觉，可以理解无法原谅！
    十九。欠你的，我怎么还？
    你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年纪，却因为我而可能要一生与床为伴，你让我怎能安心？
    十九。。
    我不愿表现出太多异样的情绪，于是只是静静握住他的手，等着他醒来，同时回想着以自己知道的现代医学是否可以帮上一点忙。
    针灸、推拿、复健。。
    应该会有效的吧，虽然作为外行我也拿不准。可是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治疗，如果十九不配合，这些都不会取得很好的效果，一个从未受过什么巨大挫折的他受到了那般对待，说不会留下阴影谁能相信？
    “十七。。”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点微弱的声音传来。
    “十九，你醒了。”我松开他的手，打算去给他倒点水喝，却被反握住，没什么力道却很坚决。
    “十七，不要放开我。”十九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让我仿佛看到了前世生病时便对哥哥撒娇任性的自己。
    我微笑着说：“十九，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不会离开你。”见他还是不肯放开，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乖。十九，我怎么会离开呢？十九生病了，我要照顾十九啊。。”
    很不习惯自己宠溺的语气，这让我心底不禁一阵恶寒。不过效果倒是很明显，十九紧紧盯住我，仿佛我下刻就凭空消失一般，却慢慢松开了手。
    我心底慢慢滋生出一股奇怪的柔软和温暖，像是回到了前世哥哥的身边，有种面对家人的感觉。
    托起十九的肩，让他的头靠在我肩上更方便喝水，他依然目不转睛看着我的脸，慢慢把水喝了下去。
    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把脸埋到我怀里，幸好我反应快才没让半杯水全洒在我身上。
    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十九心底的恐惧和不安，一点也不会有遗漏，同样那种害怕被抛弃被遗忘的感觉至今，依然如此明晰，仿似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里。
    我。我们的亲情。我们的承诺。我们的未来。都是，被你亲手放弃的。
    那么痛痛得我以为自己熬不过来就会如此死去。。傻瓜，你怎么不肯多信我一点多爱我一点，信到无论如何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爱到无论如何绝不抛下我一人就自私带我去你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哪怕是地狱。。
    多年以后，我终于回忆并且了解到当初被我遗漏或者故意忽略的东西……哥哥对于我，并不是单纯的亲情，他的占有欲，他压抑不住慢慢显现出来的情欲……我并不是丝毫没有感觉，我只是，也只能没有想法……
    可是，如果当初知道哥哥会有一天因为这个而离我而去，我一定会不惜一切去挽回哥哥的吧……虽然并不是爱情也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感，但是，从小，哥哥就是我的全部世界……也是他为我构建起我的全部世界……
    “十七。你叫什么名字？”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带着些许被忽视的不甘。
    “我么？”我一下子从回忆里面回过神来，有点蒙地回答。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有以前的记忆对么？”
    气氛陷入沉寂。
    “以前，是我打算放下的。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以前的名字就不再重要了吧。。”
    我是在告诉十九，也是在告诉自己。以前的，过去不复重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现在好好活下去。
    “十九在你心里面，可不可以跟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十九对你的称呼可不可以跟别人不一样？”十九语气里面带了无法忽视的悲伤与压抑。
    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十九，我很清楚自己对你过去现在还有以后都不会再想对他人产生爱情的感觉。
    我的唯一的、所有的爱情，已经全部在前世斩草除根灰飞烟灭。
    “十九，你愿意的话，叫我哥哥吧。”
    你要的唯一，我只给得起这一种。
    其余的，我连自己都给不了又怎样给你呢？
    十九。。你可以成为我唯一的弟弟，亦或许也可以成为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但是，你要的那份“唯一”，我已经给不起所有人。
    “哥，我不是因为为你做了什么才要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那些都是我自愿的，我真的不想看你受伤害。”十九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可是我醒过来你握着我的手，我又感觉很温暖，不由自主就说了这些。。你不要讨厌我……”
    “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的家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计较……你也不要太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以后不管有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去面对。”
    十九更深地把头埋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应该是失望的吧，再怎么婉转的表达都毕竟是拒绝。可是也只能如此了，不然不管于谁都是不公的。
    先是给了南宫尹一个承诺，又将十九纳入责任范围，看来我在这个世上注定不会轻松了，当然，也就没法保持一如当初无牵无挂过完一生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