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很多人都在看那两张反差特别大的海报，也有一些好事者投了票。两块白板上，零零散散画着些五角星，甚至还有人在上面写了些无聊的句子……不过着“投票”一事，在校园里还是够新鲜，尤其是给这么两幅大型海报评比，总有些充满好奇心的人会上蹿下跳，不停找茬。
    田筱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挽着左少的胳膊，等待他的夸奖。
    “左少，看，我设计的怎么样？”她粘在左少身上，娇滴滴地望着他。
    “嗯，不错。”左少冷淡的回答。
    “那你投个票吧！”
    “好！”左少抽出被田筱素搂得紧紧的胳膊，拿起挂在墙上的笔，拔开笔帽，朝右走到那张有“MX-Force”字样的海报前，在它下面的白板上花了一个星星。
    “左少，你……”田筱素瞪大她那双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左少，却说不出话来。
    左少眉头微锁，厉声道：“大家都是学生，凭什么你就要拿着钱去广告公司做海报？还弄投票。你真俗！”说完，转身向校门走去。
    田筱素愣愣地看着往前走的左少，眼圈红红的。从左少第一次向她打听乔萱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恐惧感，和中考结束后的那种恐惧感又不同，不知是因为本来就太恨她，还是因为左少的关系，从那一天起，自己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渊。
    乔萱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篮球，不做其它动作，好像是在发呆。宇翌拣起她没接上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又传回去，顺口问她有什么心事。
    她将接住的篮球投了出去，看着它砸到篮筐上反弹出去，无力地蹲下，说：“宇翌，田筱素和郑源嘉关系很好吗？”
    宇翌跳起拿住篮球，稳稳落地。
    “不清楚。”
    “那……海报是她帮郑源嘉做的吧？”
    “哦，你是说海报啊。”篮球空心入筐，与篮网摩擦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宇翌扬起嘴角，转头看着已站起身去拿球的乔萱说：“我想起来了，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田筱素给郑源嘉的球队提供赞助。”
    “赞助？！哼，至于吗？搞得跟真的似的。”
    “人家有钱，想换个花样花呗！”
    乔萱忽然停下了动作，望着宇翌，无意地压低了声音，“有了赞助，是不是负担相对轻一些？”
    “呃，可以这么说吧。”
    乔萱冷哼一声，“我看，她田筱素不是诚心相帮郑源嘉，她的目标是我！”
    “你？”宇翌愣住了，“什么意思？”
    乔萱停顿了一下，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哟，两位在这聊天呢！”
    左少，又再次出现在乔萱面前，他还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乔萱，然后靠在旁边的篮架上。
    乔萱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烫。
    “左少，谢谢你昨天给我们投票！”
    这下轮到他愣住了，他没想到，乔萱竟然是微笑着对他说话。
    随即又是那副不羁的面孔，“没想到你也这么俗！”他还是往日的冷淡。
    乔萱没说话，微笑也消失不见了。
    “哎，我说左少，你也要管管田筱素啊。”宇翌帮乔萱解了围。
    “我管她？为什么？”
    “她是你女朋友啊！”
    “哼，女朋友嘛，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帮我分担一份痛苦，我开心的时候，我再享受她那一份快乐。我干吗要管她，我又不是她爸！”
    “喂！你太自私了吧！”虽说当事人是田筱素，可她听了这话，还是很生气。
    “哎哟，疾恶如仇的女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啊，好象我是罪犯一样。”左少眼角一丝促狭的笑意，却不敢直视乔萱的双眼。
    又看到了那一副纨绔嘴脸，乔萱蔑视地把头一偏。
    宇翌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总是会对你有影响吧？”
    “宇翌，女人，是可要可不要的，我不开心了，把她扔了就可以了。”配合着自己的话，他做出个投篮动作，然后转过头对宇翌轻轻一笑。
    “左少！”乔萱怒目圆睁，“你说的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吗！”说完乔萱起身离开了篮球场。
    两个男生望着乔萱远去的背影，一时都没人说话。空气中微微有点海的咸味，裹挟着周围所有的人和物。
    “宇翌，你喜欢她吧？”左少说话的时候，眼睛只是迷离地望向乔萱离开的方向，话语低低地响起。
    “是啊，被你看出来了！其实她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很个性，个性里都透露着可爱的味道。”宇翌微笑着说出这些话，浅浅的微笑隐藏不住小幸福。
    左少看着宇翌，嘴角轻轻向上扬了一下，但他的眼睛里，却很复杂。
    宇翌已没有心情去注意他眼里的那一丝异色，因为在他心里，已经做下一个决定。
    “哎，乔萱！”左宇翌追上已经走出校门的乔萱，“我送你回家吧？”
    “恩？”她看着表情很奇怪的宇翌，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乔萱，我……”宇翌欲言又止，讪讪一笑将头转向另一边。
    “怎么啦？”
    “哦，我做你们的领队吧，可以管一下后勤，这样你们就可以减轻一些负担了。”他微微舒了一口气，等待着身边女孩的反应。
    “好啊！”乔萱又看想校园里的那两张显眼的海报，“哎，你刚看到了吗，她们的海报票数明显比我们的多。”
    “你怎么还关心那个啊！这种投票很明显是不公平的，谁开心了，一次就画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星星，谁不开心了给你擦掉几个。你想中田筱素的圈套啊？”
    “圈套？”
    “哼，她真是太聪明了，她知道你很要面子，所以就想出这样的招来从心理上打击你。”
    “啊？”乔萱似乎反应过来，低下头，抓了抓头发，“噢，知道了。”
    “乔萱，你好象对左少有成见。”
    “我看不惯他那种纨绔子弟的样儿！”
    “他看起来是像个花花公子，但是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真的。你今天那样说他，是不是有点伤他自尊心啊。”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有点失望。”乔萱的语气渐渐软下来。
    “失望？你，什么……”宇翌听到“失望”二字，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算了，就给你说了吧，我……我喜欢他。”
    宇翌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
    宇翌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那，贺瑶怎么说？”
    “她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我是第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第一个？”
    “怎么了？”乔萱感觉出了气氛有点不对劲，可是她没有想那么多，“我们是好朋友啊，第一个知道怎么了。”
    “哦，没怎么。”宇翌淡淡地说着，“我们走吧。”之后宇翌就再没说话。
    第二天早晨，在楼顶的天台上，乔萱像个委屈的小羔羊，趴在护拦上，贺瑶则表情严肃地靠着护拦。天空还是那么蓝，不时有几只海鸥飞过。
    贺瑶定定地看着乔萱，眼里闪过失望之色，摇摇头说：“这不是你的风格！”
    “风格？”乔萱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要真能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做事就好了！”
    “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喜欢……”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你当初不是好象看出来了吗。”
    “是，我当时是以为我是对的。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欢他！”
    乔萱深深呼吸了一下，“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我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疯子！”
    “那你也不能……你也不能直接当着宇翌的面就告诉他了啊！”
    “为什么不能？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你能知道他就不能？”
    “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此时她们两人都疑惑地看着对方。校园里人来人往，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天空中漂浮着一只广告热气球，缓缓地移动着。
    “他喜欢你！宇翌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乔萱完全没有想到，她突然想起昨天宇翌奇怪的反应。“怎么可能呢！他……”
    “他没有告诉你？那你也没看出来吗？”贺瑶忽然觉得自己这为一直很精明的朋友此时却这么傻。“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的男生，但是他却很关心你。那些谣言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往往局外人看得会更清楚。真想不出来想你这么聪明的女生竟然没有看出来！”
    乔萱还是很诧异，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甩了甩头，但还是无法让自己清醒一点。
    放学后，宇翌和乔萱来到田径场。秋日的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校园里的一切都想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时而吹来的风，夹杂着一点海的咸味。
    “对不起！”乔萱想了很久，才说出来这句还比较得体的话。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宇翌讪讪地一笑。
    乔萱摇摇头，看着足球场上踢球的男生。
    “呃……”宇翌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乔萱慢慢低下头，回答到“不知道。”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宇翌强装笑容，“你觉得和他有可能在一起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
    宇翌强笑了一下，“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就要比赛了，紧张吗？”乔萱没有说话。“你打算明天怎么打？如果明天就碰到了郑源嘉怎么办？”
    寂静了一会儿，乔萱低声地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宇翌突然发火了，冲着乔萱吼了一句。
    乔萱也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眼泪突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有罪吗！我有什么办法！我都觉得自己好可笑，竟然会被自己曾经很讨厌的人弄得神魂颠倒。我也不希望这一切会发生！”
    乔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好了乔萱，别哭了，”说着递给了她一张面巾纸，“别哭了。”待到乔萱平静了一点，宇翌又问道：“如果没有左少的出现，我们……会不会……在一起？”
    他带着希望看着乔萱，乔萱也回头看了一眼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说：“这一般是女生问的问题。”
    “那我俗就一回。”宇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会不会？”
    乔萱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天空上飞过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鸥，说：“我还是想说你最不愿意听到的，不知道。”
    球场上那些男生们还是继续踢着球，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嘶喊声，欢呼声，只将他们隔离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