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灯昏月明时  第十二章 送君此去何时还(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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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茹公主夹着陈若兮和元蕖柔一路跑到御马厂,才放下她们。
    “你们两个病秧子太娇嫩了,不跟你们玩那些让他们担心的东西,就比骑马吧。”她朗声道,就看面前两个女子面色各异。
    元蕖柔这辈子怕是都不愿意骑马了,陈若兮呢,是压根不会骑马。两个人别扭的表情让温茹公主心里不爽,抬起手招呼道:“不骑马也行,随我来。”
    三个人一路走到练功房,平时都是皇子们练习枪械兵器的房间。陈若兮一见那些闪闪发亮的宝刀宝剑,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长枪兵器,各个都是珍品,眼睛看都看不过来了。
    元蕖柔更是一件件挑起兵器,只见她刚握住一把银蛇长枪,身后寒光一闪,她回身飞挡,正是手握天蛇画戟的温茹公主。陈若兮听见兵器碰撞声,回头看见两人已经对峙上了。那两人在不大的练功房里上窜下蹿的枪戟对战,火光四溅,眼看着元蕖柔的长枪渐渐不敌,向她这边退来。陈若兮来不及多想,拿起手中的龙泉剑,龙泉剑被她一握,竟然发起鸣响,剑身通透银光泛起蓝光。元蕖柔退到她身旁笑道:“看来这龙泉剑认你这个主子了。”
    “哦~龙泉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之前我们那么多兄弟将军拿过它,它可都没有反应啊。”温茹公主转戟袭来,陈若兮挥剑隔开,剑光飞快,蓝光闪过,温茹感到戟剑相处竟有无穷热力袭来,连忙闪开,“什么只为救命,迦音分明传了你大无相法。”语毕,画戟飞刺而来,陈若兮连连倒退,手上慌忙躲过越来越猛烈的进攻,却眼看已经退无可退了。
    元蕖柔执枪挑开陈若兮身后的大门,“出去打!”三人飞身跳出练功房,门口空地上,温茹公主以一对二,渐成劣势,却越加兴奋起来。陈若兮所使得近身武器向来是她最看不上的,但是她用剑似舞,多么复杂的动作都轻柔四两拨千斤,让她对剑这种男人当作佩饰的武器有了另一层认识。
    “不行了,累死了!”陈若兮大喊一声,晃晃手中的龙泉,“你别叫唤了,吵死了。”没错,龙泉的剑鸣声的确很恼人。她这么一喊,另外两个人也感到有些累了,停了手。
    “若兮妹妹的身子不好,你也不知道让着她点。”元蕖柔嗔怪的睨了一下正拿袖子抹汗的温茹公主,掏出帕子擦去脸上的汗,身上也都是汗。
    “她哪里用人让,用的都是老四的怪招,却又不像,女了女气还挺厉害。”温茹把画戟往地上一戳,画戟立在原地,她盘腿坐下,毫无女子温婉的样子,难怪二十六岁都嫁不出去。
    三个人歇了一会儿,一群粉莹莹的丽人向她们走来,打头的是两个岁数不过十一二岁的姑娘,她们见了温茹公主咯咯的笑起来,连忙行礼:“姐姐又打架了?”
    原来是四公主温庆公主容露和五公主温宝公主容宝。两个公主因为母妃地位不高,经常跟宫女在一块玩,过去三公主温禧公主容恪没嫁人时,温禧就是她们的孩子王,如今两个小姑娘又只能和宫中的宫女在一块了。
    “小丫头片子,哪里是打架,我这是为明天出征热身!”温茹公主也不站起来,挥挥手把两个小女孩轰走了。
    “出征?”陈若兮看着温茹公主,她托着腮帮子不理她,她只得求助元蕖柔,
    “呵呵,明日你就知道了。她这是不好意思呢。”
    “蕖柔丫头,你别太嚣张了!谁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大英雄,大公主,咱们快起来吧,回慈寿宫沐浴,不然赶不上午膳了。”说着拉起陈若兮,走过去也不拉温茹公主,温茹高举的手被无视后,深感羞愧,正要扯开脖子骂,手却被陈若兮拉住,“公主不嫌弃,若兮来拉您一把吧。”
    谁知道温茹公主的脸本来就因为出汗红了许多,被陈若兮这么一拉,整个脸红得像个柿子。她连忙甩了陈若兮的手,一翻身爬起来追上元蕖柔。最后尴尬的倒是陈若兮了。
    “做什么欺负郡主?”元蕖柔笑声嗔道。
    “她的手太软了,捏一下都怕碎了。”
    元蕖柔咯咯的笑起来,“哟哟,我们大公主大将军怎么学会怜香惜玉了。”
    “死丫头,你皮痒吧!”温茹挥拳就要打她,却没下手,“说真的,你要真被那些太监打死了,我非让他们给你陪葬不可。”
    元蕖柔瞟她一眼,“那时我是真想死了干净。”见陈若兮追上来,两人不再说下去,换了个话题一路聊到慈寿宫。
    八月十五人团圆,宫中也是皇亲贵戚齐聚一堂。御花园里,接天亭畔,桂枝随风送芳,一桌桌红木台桌上摆满了玉盘珍馐,最丰盛的当然还是接天亭里那皇家专用的大圆桌了。本来就不大的接天亭,因为那一张大桌子,除了供两人走动的空间,再没地方走了。正位上自然是皇上和太后,皇上左手边坐着明媚如月的红衣美人云昭仪,太后右手边坐着灿烂如日的葶皇贵妃。接着围坐一圈的是皇帝的八子六女,满满坐了一桌子人。
    离亭子由近到远依次是王公,贵族,权臣。陈家过去尚且不在邀请之内,如今却是王公之列,又正是风口浪尖的家族,自然而然坐在最靠近接天亭的圆桌边。只是陈家真的人太少了,所以与上官家拼成了一桌。一来凸现了上官家虽然是权臣,但地位与王侯相齐,二来也是给足了上官家皇贵妃的面子,上官家俨然是国舅爷的架势。不过上官大人可是对此仍然忿忿不平。
    “看他胡子都快吹弯了的样子…讨厌死了。”陈若兮爬在陈毓延耳边说着,陈悔一声咳嗽,把她唤回了现实。
    “若兮小姐,还记得我吗?”坐在一位之隔的青年面带羞涩地问道,陈若兮眼睛瞟过去。怎么会不记得,不是上官婉儿的大哥上官亦霖是谁?未来陈毓延的同僚,前些日子还来上门提过亲,因为他正房太太前年病逝了,所以想让陈若兮嫁给他做太太。而上官亦霖自从在上官婉儿房里见过陈若兮后,就开始念念不忘陈若兮的美貌,以及钱。
    最主要还是钱。
    “您是……?”陈若兮装起白痴向来很纯真,笑眯眯的看过去,果然见到青年脸色不豫,但比不上他老爸的面如青梅。“哦~是上官亦霖公子吧!我记得,我记得的。”她不好意思再气人家老人家,但是对于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是敬而远之吧。“在婉儿姐姐那里有过期面之缘,幸会幸会。”说完也不看他们脸色有多难看,转头跟陈毓延热络的说起家常话来。
    “小女不懂事,上官大人不要见怪。”陈悔抱歉的笑了笑,瞪了一脸得意地陈若兮一眼,不懂事的小女就往陈毓延肩膀后边一躲,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不要紧,见怪不怪了。”上官青洪冷笑道。陈若兮眼光飘过去,老东西,够狠。
    两家人虽然因为上官婉儿的关系曾经也很熟络,但也因为上官婉儿的关系,现在闹得很僵。在等皇家入座的空档里,没什么话可说。不多时候,就禁鞭声,呼啦啦一片人跪下去,俯首称颂昌祐皇帝丰功伟绩,千秋万代的越龙功业,最后连带性的提了提中秋月圆是皇恩浩荡的福祉。陈若兮心里腹诽了半天月圆跟皇帝半点关系没有,才听见皇家庞大家庭落座后让他们平身的声音。那个老狐狸,臭皇帝,就喜欢摆排场,走路慢悠悠的,让别人都跪着,他心里变态。你个虐待狂!
    站起来就想坐下的陈若兮,被陈毓延一把拉住,整个人就挂在他身上,她刚要挣扎,就听见虐待狂老皇帝不负众望开始漫漫发言路,群众罚站难的道路陈若兮一看皇帝虽然没有拿稿,但是语气声调跟江泽民发言不拿演讲稿时候一样,咬字清晰,语气缓慢,标准的说这一句酝酿下一句的演讲式发言。陈若兮知道距离坐下的一刻还很遥远,索性就着陈毓延的手,摽在他身上。靠着靠着就看见周公老头在晃着扑克牌召唤她去拱猪,然后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干脆闭上了。
    个把个钟头过去,皇上宛如天籁的“与民同庆,众卿家落座。”响起,陈若兮擦擦口水醒过来。陈毓延的手已经从拉着她,变成了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他宠溺的瞪她一眼,回头正看见上官家两个岁数不小的儿子正充满探究的看着他二人。陈毓延眼色凛然,两人不作多言,各自落座。
    待人落座,桌上的到奉点心就被丽人送膳依次传走,正式的酒筵也就开始了。皇家御膳自周朝起便有了规额定制,经过了陈朝盛极一时的演变,再到越龙国融和少数民族的风情,御膳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礼制。到奉点心按照落座官品而不同,王公各桌均是描金攒盒龙盘及杏仁佛手、香酥苹果等五味茶点,陈若兮除了眼馋的份,根本无从落筷就被悉数撤走了。心里骂着浪费粮食的同时,两只大眼睛已经不动声色的盯上了丽人手中的香茗。
    宴会伊始,惯例是伊人献茗。十五位漂亮的司酝捧着托盘茶盏,拎着凤嘴铜壶,翩然而至。柳腰轻摇,清泉流觞,茶盏漫溢,品一品美人茶,赏一赏明月圆。怪道是世人都钻营权利地位,金钱荣誉。看来粗俗,却享尽风雅。看来想要风雅,先要拜俗啊。陈若兮品了口茶,眼前一亮,是她在泰州陈家时候常喝的茶,心情大好。抬眼却看见上官一家人的嘴脸,心情指数回落,不声不响的放下茶盏。唉…今天晚上可要亏了,难得吃吝啬皇帝的腰包,却挨着他们一家人,岂不是影响胃口。
    陈若兮正在抑郁中,突听人群中一阵骚动,所有人的闻风望去,如水月光下,宝蓝锦袍配着白玉腰带的翩翩公子踏月而来,引来众人一阵惊艳的唏嘘。陈若兮揉了揉眼睛,不是眼花,不是幻觉。那人面色似月明媚,眸子仿如繁星璀璨,贸然迟到还面带温软的笑容,让人以为他是从天而降前来助兴的天神。来人就那么翩若轻鸿的落在接天亭前的廊道上,手中玉箫长穗凌空画出一弯明月,陈若兮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回神注意时,在座的少有不痴迷沉醉的人。
    “皇兄,臣弟来晚了。”安亲王嵘祈抱拳鞠躬,明媚的眉眼轻轻扫过身边的陈氏一家,惊讶之色不找边际的一带而过。陈若兮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上官亦霖中间的空位,并不是他们上官家的座位,而是这位唯一还留在京师的,当今皇帝亲兄弟的,安亲王的宝座。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位可是让她一见就病倒的绝色倾城安亲王啊!见一面就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这同席而食,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皇上对于安亲王的迟到并未怪罪,但是留下了一句:“迟到自然该罚。你既然带着玉箫,就吹奏一曲以助兴吧。”其实安亲王刚才从天而降已经足够助兴了,上膳的仕女不知道打坏了多少盘子酒杯,斟茶的丫鬟不知道烫伤了多少达官显贵,喝茶的小姐夫人不知道呛了多少口水……
    “皇兄既然如此吩咐,嵘祈哪敢不从。”安亲王转箫附唇,眼睫微动,陈若兮就心道不好!果然,安亲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女孩,放下玉箫就蹲下来关切道:“你的病已经好了?”
    陈若兮想死的心都有了。拼命往身后躲,半个身子都挤进陈毓延的椅子里也浑然未觉。“有劳王爷惦记,已经无碍了。”脸上笑容伴着冷汗,她基本上是本能反应躲避安亲王,一是这个男人太不像男人,二是她那珍惜生命的警钟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凡是美好的东西,大多危险,安亲王、六皇子还有那个墨子玉都是如此,而这三人中,危险指数最高的就是安亲王,她已经亲身经历只跟他合奏一曲就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事实,无论始作俑者是谁,他都是晦气之源。
    安亲王被陈若兮这么强烈的恐惧弄得有些窘迫,连忙讪讪的站起来。他本是对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的,而世人皆艳羡他的容貌,他更是反感自己的这张酷似他母亲的面孔。而今,面前的小女孩表现出的恐惧却是他二十三年来头一次遇到,却不似旁人艳羡甚至猥琐的视线带给他的愤怒,倒激起了好奇。
    “安亲王,朕让你吹奏的曲子呢?”一直在远处看着的皇上突然发话,安亲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陈若兮来不及阻止,已经听见站在身侧的男子满是挑衅的声音在陈若兮的耳膜里回荡:“启禀皇上,臣弟以为,既为助兴,就该尽兴而为。臣弟曾与这位小姐合奏,以为更胜自己独奏。皇兄斗胆请皇兄允许臣弟与这位小姐合奏,共襄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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