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蛮上班没想带着池野，小孩困得跟瘟鸡一样，点头如捣蒜，非要叫他去学车实在心里不落忍，可池野坚持，因为他不想留在家里独自一人面对那两个女人，尤其是总用一种异样眼光看着他的简樾。
    “我姐就那样，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别在意，其实她人挺好的，小时候没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池野睁开眼偏头看着他。
    吴蛮吐了口气，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欺负我”
    池野笑了，笑得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姐是做什么的？”他问，“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吴蛮目视前方，“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军衔，现任某新型作战力量主官”
    池野吃了一惊，“少将？”
    “嗯，这事别在驾校说，我怕给我姐添麻烦，她们那个单位，估计连只苍蝇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吴蛮说，“待会到驾校你先去场地，我打完卡去食堂给你拿几个包子，看你早上吃的不多”
    池野控诉他，“还不是都怪你口无遮拦”
    “我那哪是口无遮拦，我那是宣示主权”吴蛮叼着烟玩儿，眼里的笑意一览无遗，“我习惯抱着你睡了，没你我睡不着”
    池野拿眼神杀他，“还要不要脸了？一晚上给你养出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但池野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对于恋人需要自己这件事上，大多数人都是喜闻乐见的。
    车开进驾校，刚停进车位，还没熄火，车门这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一张脸贴在车窗上往里面瞄，吴蛮和池野仅存的一点困意就这么给吓没了。
    “孙思奇你脑子有病吧”吴蛮下车把车门甩出山响，要不是顾念着两个人多年基情的份上，他早一脚踹过去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东西”
    孙思奇快急疯了，抓着吴蛮的胳膊语无伦次道：“焕…小焕，打起来了，和刘…刘总”
    吴蛮脸色一变，“在哪？”
    “在办公厅”
    吴蛮和池野赶到时，办公厅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了，吴蛮估计全驾校的人现在都在这。
    吴蛮拉着池野挤进人群，在扒拉开最后一个挡在前面的人后，吴蛮一下楞了。
    他从孙思奇嘴里听到”打起来”这三个字时，脑子里想的画面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打起来”，因为他不相信王小焕和刘晋会动真格的。
    可现在眼前的一幕却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他的脸。
    ”砰”一声，王小焕后背狠狠撞在室内消火栓箱上。
    刘晋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跟你妈果然一个贱样”
    王小焕骂了一声，抬起膝盖往上一顶，具体顶哪了大家没看清，但从刘晋说出就出的痛苦面具可以推断，八成是小腹。
    刘晋半跪在地上，一会骂这个一会草那个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时车恩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嘴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说着说着还要去拉王小焕。
    “滚你妈的”王小焕一脚踹在他胸口上，把人踹出多远，一身匪气怎么也掩盖不住，“再碰我一下就宰了你”
    她转身要走，刘晋却突然说：“你和你妈还是不一样的，你妈从来不敢反抗我”
    王小焕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他冷笑，“你挺骄傲是不是？看着自己妹妹过得水深火热却又不敢违抗你的命令，是不是还挺有成就感？”
    刘晋说：“是她自己没用”
    “没用？”王小焕走过去，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薅着刘晋的头发把人提了起来，刘晋”嗷”了一声，原本松弛的脸皮因为暴力提拉术看着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我妈满足你的私欲嫁给他，受他折磨十几年，到头来就换你一句没用？”王小焕狠狠瞪着他，“你还是个人吗刘晋，你还有一丁点良心吗”
    旁边车恩俊很坚强地爬了起来，步履蹒跚朝他们走来，“小焕，他是你舅舅……”
    “车恩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为什么是你妈嫁到韩国吗”王小焕看向他，目光冷冽，“因为刘晋知道我爸是什么德行，他不想叫你妈受罪所以把自己亲妹妹嫁过去了”
    这话说完整个办事大厅顿时一片哗然。
    吴蛮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手臂被死死抱住，他回头，池野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车恩俊白着脸讷讷道：“怎么可能”
    “是不是真的，你问他啊”王小焕倏地松手，刘晋跌坐在地，眼神晦涩不明。
    车恩俊魂不守舍看向他，“刘叔叔”
    “……”
    周围人议论纷纷，所有矛头指向刘晋，这个奸诈贪婪，算计了大半辈子的人，终于还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外甥女会突然翻旧账，刘晋眼神躲闪，脸色一瞬间灰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晚节不保的局面。
    “我妈还活着的时候，无数次向你求救你都视若无睹，还有好几次逃跑都是你亲自抓住又给送回去的”王小焕红着眼睛说出当年实情，字里行间充斥着对人性的厌恶，每一个字都让人心疼得喘不上气，“从我记事开始，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软弱不懂得反抗的人，我想她唯一的一次奋不顾身应该就是那天从楼上跳下来”
    世界顿时安静了。
    “我妈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她身如草芥一般活在这个世界上，这辈子也就死亡给她的人生添了一抹色彩”王小焕一转头，眼角一颗泪珠就这么甩了出来，她看向刘晋，突然啜泣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吴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小焕，多年朝夕相处，这是他第一次在王小焕身上看到柔弱的一面。
    池野把他推了出去，“去帮帮她”
    吴蛮大步走过去，拉起王小焕的手要走，这时王小焕轻轻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转向刘晋，抖动着嘴唇：“有时候我也很后悔，为什么当年在被他们带走之前没有把你也推下去”
    刘晋脸色骤然煞白，饶他聪明一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居然会对自己动了杀心。
    他难以置信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小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