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途燕汐 第五十章 焦尾梨殇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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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帘缠着初晓的光晕,从天际纷杳而下,绕过指间的冰凉。
急促的水势,一泻而下,打在身上,阵阵寒栗。
起初的锥心之痛,透过细嫩的表皮,一波又一波的深入骨髓,而后变的麻木。
厚重的衣服压的人难以呼吸,微眯起眼睛,深潭里的水漫过锁骨。乱发在水面摊开来,银白的水光潋滟,却无力勾动它的锋芒。
这便是自己疯狂了一夜的举动,只为了如今躺在在脑海里,紊丝不乱的那一个个欺骗。
勾起微落得唇角,轻蔑笑意一掠而过,用手臂紧紧环住身子。
那些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我定会让他们不愉。从今往后宁可我负天下,也不许他人欺我一分。心中的信念,从这一刻起妥协,今后定会以冷漠示人,不会再让感情左右。
无力,是如今身体中所流泻出的唯一信息。将身子后仰,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水面。
纵是寒冬,那又如何,我便偏要将冰冷,进驻体内一寸一寸,慢慢熬。
盈有暗香,顺着水流涌入鼻端,让人窒息的疼痛,最终无法承载黑暗的来袭,不得不将意识双手奉上,归于迷途之中。
“嫣儿。”
“醒醒,嫣儿。”
“不能睡下去。”
依稀朦胧间,有人将自己拖出水面,轻拍自己早已经坚硬了的脸颊,急促地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可是惨白如我,如何能够抬得起千斤重量的眼皮,细瞧他一眼。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身子也有矜贵的一天,众星拱月般一屋子的人簇拥着,围绕自己打转。
不过只是风寒,竟生生在床上躺了十来天,也不见好转,谁让任性的自己在冬日的寒风里,那般虐待自己的身子。
经由长歌口中得来的话,说是那日是尧湛将自己从宫外的渗透里捞出来的,当时唇色黑紫的自己面如死灰,似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似的,直把宫主娘亲吓得够呛。
那些个关心自己的人之中,尤以尧湛最是坐立难安。怕锦被不够厚睡着不舒服,怕衣服不够暖冷着了,怕喝进肚里的汤汁不足药剂。
对于昏睡多日的自己,要问怎明白的如此清晰,那还不是刚醒了那时,莫忆如与自己的两个丫头说的,整一个图文并茂的程度,可与那茶馆里的说书人一较高下。
待得了空闲,仔细观察在屋里忙碌的他,却也瘦了一大圈,原本立体的轮廓如今更加深刻,心想那仨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若是以前的姚嫣儿,指不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但如今我不会再对身边的人放任多余的感情,前车之鉴我不是最能体会,又怎可再犯以前的错误。
用手肘撑起身子,靠在床沿。紫色纱帐将视线阻隔,隐见两妙龄女子垂首侯在不远处。抬手捏了捏眉心,恍惚间磕到手臂,不由得吃痛一声。
“少主,醒来了,可是身子不爽?”闻得声响背对着床的长歌,回身疾步而来挑起纱帐,套在帐勾上,焦虑问,紧跟着未央也上前而来。
“无碍,只是磕着手了。”
“奴婢去通知宫主。”未央问道,见自己点头,她抚了抚身,便退了出去。
“药已经热了好几回了,少主可是要用?”长歌斜睨了远处炉火上的温着的药,恭敬地低下头去轻声细语。
“嗯!”撇了撇站在一旁局促的人儿,将尾音拖长回到。
对于我近来态度的不冷不热,身边伺候的人多少是有些焦急,但偏偏那不是自己的刻意疏离,而是默然到一种近乎对所有事情没了兴趣的样子。
背过身子去端药的长歌,挺直背脊,倒没有未央那丫头的单纯,每走一步,必是小心翼翼,生怕得了不是。暗想长歌这人不简单,如能得自己所用,倒也是件好事。
“长歌,以前在哪里伺候?”接过她递来的药碗,正了正身子,吹开缠绕在浓浓药香上的氤氲,浅抿一口,温润而有苦涩的汤汁,渗透进舌头,然后滑入心口。
“回少主,以前奴婢伺候的是宫主。”
“哦。”余光见她嘴角含笑,一阵须臾。微皱起眉头,闭上眼将汤汁全数引进肚里,这才将碗递还于长歌,复又接过蜜饯,含入口中,黏稠而有甜腻。
先苦后甜亦或先甜后苦这二者,人生多半也就和这喝药一个道理谁说不是,而自己明明也就属后者多些。
“这世上马多了去,但若无伯乐的慧眼独道,这千里马焉能成为良驹,长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捡起床前的绣帕,轻轻拭着角,却是紧紧盯着床前之人。
“奴婢愿意成为少主的良驹。”从那抬起的眼眸中,可清楚看到她那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一匹良驹,怎可认二主。”看来她是听出自己话中的意识,微勾起唇角,兴味地看着她,又是一番试探。
只见她听完自己的话,微蹙眉头思忖着,而自己却不容她有一丝犹豫之意,只有步步紧逼。
“我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讲。假若一日我和宫主都掉进宫外的深潭里,而二人皆又都不擅水性,长歌你该是先救谁?”这话说出拉拢之意,多少是明摆着了,只看她如何选择。
“奴婢会先救少主,然后和宫主一起死。”她道说的勤快,但那话怎就不是要和我一起死呢?
“为什么?”我沉声问。
“因为宫主对奴婢又救命之恩,奴婢定当与宫主一起死。而少主是宫主乃至整个燕汐宫的希望,如若少主死去,长歌无法给宫主和宫主所有弟子交代,所有长歌在有生之年,定不会让少主受到伤害的。”一番说辞下来,倒也是忠心之人,但细想一生之中能有人为自己而死,怕是没有,不由得心上一紧。
“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必伺候了。”闭上眼靠回床沿假寐,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倒不是她的话自己不爱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了她的忠心话语,便也只有如此来逃避了。
“宫主到来,记得唤我起来。”我又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得了吩咐,便闻脚步声越来越远,想是她出去了,心中苦笑。
我不晓得她听了自己那些个话语,心中似如何的五味陈杂,但那人道也隐藏得住性子,不让人轻易看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