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天使的降生，往往要付出代价
    如果不是三岁的那场病，穆宁该是个幸福的孩子。可是那场病改变了一切。
    穆宁的爸爸穆茂森是名律师，妈妈杜兰是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审计师。
    穆茂森与杜兰郎才女貌，又都属于社会精英，当初二人的结合可谓羡煞旁人。婚后一年半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取名穆宁，宁静而致远。
    小穆宁长得很可爱，抱到哪里总会有人忍不住逗逗他。穆宁的出生让穆茂森和杜兰的脸上整日都挂着笑，也让这个家更加美满。
    只是穆茂森和杜兰工作都很忙，于是照顾孩子的重任便托付给了穆宁的奶奶。穆宁一直很乖，很少哭闹，让奶奶很省心。可也就因为他的不哭不闹，让年老的奶奶不小心忽略了他，最后铸成了大错。
    穆宁三岁的时候，晚上发了高烧。那时他住在奶奶家，而奶奶已经睡下了。没有人知道他已经高烧到了39。8℃，下半夜三点奶奶起床去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了穆宁的异常。于是火速将他抱到了医院。可是那时穆宁已经出现了抽搐的现象，患上了脑膜炎。脑膜炎是种很危险的病，尽管穆宁捡回了命，但医生最终还是遗憾的宣布穆宁的智力由此可能会受到影响。
    从那一天起，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便毁了。杜兰发疯了一样在医院哭闹，责备婆婆的不负责任。穆宁的奶奶愧疚、难过得一病不起，一年后便撒手人寰了。而穆茂森与杜兰的关系也一天天的恶化。
    儿子的病让他们两个人都深深自责，可是仅仅自责似乎还不够，他们还总是想要揪出别人的错、对方的错。好像全世界都要为儿子的病负责。其实也难怪，穆宁便是他们的大半个世界，可是如今这个世界病倒了。
    经过那场病，穆宁的智力虽然受到了影响，可他仍然是个很乖的孩子，乖到让母亲心酸。
    五岁时，有一次杜兰带着穆宁出去买东西，回来时遇到几个街坊在一起聊天。其中有个妇女看了穆宁一眼，然后摇头叹了口气，小声说
    “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却是个傻子！”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还是被杜兰听到了。她当街便和那个女人大吵了起来。
    那是穆宁第一次看到温柔慈爱的母亲像个泼妇一样在街上和人吵架。
    杜兰骂完那个女人，便拉着穆宁回家，一进门便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穆宁不知道母亲刚才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她现在又为什么难过。他只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任母亲抱着，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穆宁七岁时，穆茂森有了外遇，而杜兰坚决的提出了离婚。穆茂森带着内疚离开了这个家。他知道他对不起杜兰，对不起儿子。可是他和杜兰的缘分真的尽了。每次看到有智力障碍的儿子，想到因愧疚去世的母亲，和那个一门心思扑到儿子身上的妻子，他便觉得快要窒息了。
    穆茂森走后，杜兰辞了工作，一个人带着儿子。穆茂森每月会按时寄来生活费，杜兰也会接些审计工作在家做。杜兰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耗在了穆宁的身上。在家教他识字、算术。
    转眼的时间穆宁便到了上学的年龄。穆宁的智力虽然比不过正常孩子，可他并不是傻瓜。杜兰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去弱智学校。于是和穆茂森一起托了些关系，将穆宁送到正常的公立小学读书。杜兰总觉得让儿子多和正常人接触、受正常的教育，对儿子的智力发育一定会有帮助。
    于是穆宁在父母的安排下成了某国小一年级的学生。只是求学的过程却并不是那么如意。刚开学的时候，因为穆宁长得可爱漂亮，很得同学的亲近。可是接触久了，孩子们发现这个漂亮的小男生总是有些反应迟钝。于是便开始疏远他，孤立他，甚至欺负他。总是联合起来嘲弄他，不和他说话，甚至不许穆宁和他们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有时，孩子才是最会伤害人的。他们的伤害理直气壮，毫无保留。
    记得有一次穆宁不小心碰到了同桌的手。于是全班都嘲笑起那个女生。说她被傻子摸了，脑袋也会变傻。那个小女孩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了穆宁，穆宁跌倒在地上，膝盖撞了一大块淤青。他爬起来，走到洗手间，然后悄悄的流眼泪。可是放学后见到母亲，依然会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穆宁知道妈妈喜欢他笑，不喜欢他哭。他不想让妈妈为他操心。
    “宁宁，今天在学校开心吗？”杜兰牵着儿子的小手，笑着看他。
    “恩。”穆宁用力点了点头。
    “和小朋友们相处得好吗？”杜兰又问
    穆宁顿了顿，然后又点了点头。
    “明天是周末，爸爸要来接你吃饭。今晚妈妈帮你辅导功课，赶快把作业都做完。好吗？”
    杜兰虽然和穆茂森离了婚，可是穆茂森每个月都会来看穆宁，陪他一起吃饭，或是出去玩。
    “好。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穆宁扬起小脸，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杜兰。以前他总以为每个小孩的爸爸都不住在家里。可是上学后才知道，原来只有他的爸爸不陪在他和母亲身边。
    “因为爸爸和妈妈不相爱了，所以不能住在一起了。可是不管我和爸爸是否相爱，我们对你的爱是不变的。宁宁难道不愿意和妈妈住在一起吗？”杜兰假装难过的看着儿子，她知道她的那些话穆宁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是这样也好，有些事她不想让儿子太早知道。
    “不，我愿意和妈妈住在一起的！”听到妈妈最后一句话，穆宁赶忙摇起了头。“可是妈妈，什么是相爱？”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杜兰伸手摸了摸儿子白嫩的小脸，笑得有些苦涩。她不知道儿子还有没有体验‘相爱’的机会。
    第二天穆茂森开车来接穆宁。面对这个儿子，穆茂森总是觉得很无力。他总是想补偿，可是除了每月多寄些生活费，他却不知该如何补偿。他不知该和儿子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儿子又能理解几分？穆宁对他也表现得很生疏，总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不哭闹，不撒娇，甚至从不曾主动要求过什么，哪怕只是一根冰淇淋。
    “宁宁，你想吃什么？”穆茂森开着车，看了眼身旁的穆宁。
    “听爸爸的。”穆宁小声回答。
    穆茂森叹了口气，每次的答案都是‘听爸爸的’。
    “去吃必胜客好不好？小孩子好像都蛮喜欢吃那个。”
    “好。”
    穆茂森带穆宁去了必胜客，要了至尊披萨、香草凤尾虾、鸡翼、红酒焗蜗牛、金枪鱼沙拉、巧克力布朗宁还有黑红双苺。面对一大桌的美食，穆宁只是乖乖的道了声谢谢，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刀叉，一点点的切着披萨。
    穆宁的刀叉用得很好，在餐桌上也很有规矩。穆茂森不得不承认，杜兰真的用尽全力把儿子教得很好。
    “宁宁，在学校怎么样？功课还好吗？”吃饭时穆茂森随口问了一句，可是穆宁却突然放下刀叉，有些惊慌无措的看着他。
    穆宁不知该怎么回答爸爸的问题。他的功课不好。尽管妈妈总是很认真的帮他复习，尽管他总是很努力的读书。可是课堂上老师的话依旧让他觉得晦涩难懂。每次考试的成绩依旧很差。他看着爸爸，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因为他成绩差而不高兴。
    穆茂森看着穆宁再次叹了口气“宁宁，没关系。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努力就好。爸爸不会生气，你不用这么怕我。”
    穆宁点了点头，可是依旧是一副不安的样子。穆宁对他总是无法像对杜兰那样信任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