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篇  第十八章 久跪(改)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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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久跪
    泽仪一夜没有休息,倒也浑然不觉,他站在太子殿门口,远远的看了一会,看着伏静一言不发的跪在殿外。
    他就像看个景致那样的看他,他这个弟弟已经越来越冷静了,已经仿佛有了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气度。
    而此时,他就这么静静的跪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折辱、委屈,反而很平常、很宁和,他不像是来要人、来诉苦、来恳求,或是怒气冲冲的来讨个说法。
    就好像只是来简单的看一看,闲适的、温和的看看这些浅黄落叶的纷飞、漫天缤纷的飞舞,看看久违的太子殿。
    那寒冷的秋风吹在他身上,也似乎变的和煦了,肃杀之气到了他这里,也突然就消解了,相比起他身后那些气势汹汹的侍卫们,伏静更像是和这整个季节融为了一体,眉眼也不动一下。
    但是泽仪也是心知肚明,他不把人交出来,伏静就能真这么一直跪着,甚至能跪几天几夜,几月几年。
    “太子如何打算?”
    泽仪一侧头,就看见澄严悠悠闲闲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显然这人刚刚的一夜睡得很不错,无忧无虑,精神焕发的很,黑眼睛也亮亮有神。
    此人还故作深沉的感叹道,“这可是一件麻烦事啊。”
    泽仪看到他,突然就觉得一夜不合眼的疲劳之意上来了,不禁眉毛一拧,当下也不表态,只是淡淡的说:“这种家务事,待会自会处理妥善了。”
    一个男宠的事情能搞那么大,也够耻辱了,虽然这事根源都是澄克己好死不死给惹的祸端,但是两个王储看似是为争一个小小男宠而撕破脸皮,也算是丢人至极。
    好在泽仪也没太在意这些皇家脸面的问题,或者说他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皇家的存在,不然早就勃然大怒,把与此时相关人等都杀光抹净了。
    泽仪知道他很快就会被好几个无聊大臣缠住,那些人满嘴的纲常礼义,说着什么诸如“让静王再久跪不起,体统何在”之类的话语,就烦不胜烦,一肚子窝火。
    他心中不快,所以表面上对澄严言辞客气,却夹杂着不动声色的咄咄逼人。
    泽仪心里认为,谁爱跪是谁的自由,给不给人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况且这伏静才跪了一日一夜,你们就都急了,用体统、道义、有碍观瞻、不伦不类来说事,把自己当成全然不懂事的无知幼童。
    如果换了他自己来处理这个事情,就会一直有耐心的跟伏静耗着,耗上数月,看看他还真能跪上三年、四年不成?
    当他这么满心恶意的想着,脸色越变越阴暗,突然就听见殿内有人呼喊,说是人已经醒了,他就想都没想冲进去了。
    却刚快步走了几步心中就又开始警觉,为什么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那么鲁莽,那么城府尽失?
    他那么一停顿,澄严就冲到他前面去了,他也就只好赶紧跟上。
    床上的人一夜之间似乎已经消瘦了很多,面色苍白的像冰雪一般,眼睛里的暗褐色更暗了,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奇怪的却是,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惊惶失措、畏惧不安、愤怒不平、悲伤难过的感情,完全是一副不动声色的冷静,坦然至极。
    要不是满身的伤痕、绷带、药味,别人甚至以为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时身旁的澄严则旁若无人,一步跨过去,兴高采烈的去拉弧月的臂膀,用手搭脉,说:“甚好,脉象已经完全平和了。”
    再用手想他额头摸去,笑道,“不错,烧也退了。”
    弧月没有力气抽手,也没力气避开,只觉得略微一动,全身都痛的刻骨钻心,如同被烈火炙烤,冷汗直冒,就任由他搭着。
    只是冷着脸,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他。
    澄严仿若不见,依旧温言问道:“你没事吧,昨晚见你伤的那么厉害,可担心坏了,幸好没事。”
    见对方不说话,澄严也不着恼,只是接着说:“我知你是心性极强的人,不过昨日之事,还望你别跟任何人说一字一句。不然后果如何,想你也清楚。”
    他这话说的极为客气,口气亦很轻软,背后的意思却又威胁之意毕现。
    这个澄严年纪小了澄克己几岁,但为人处事谨慎沉稳,手腕柔中带硬,智识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弧月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心中冷冷的笑了一下,面上却似懂非懂的垂目不言。想开口说话,但是嗓子极哑,喉咙像被针扎了,他好不容易才挣扎说出:“水……”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一时间竟是满头的冷汗。
    他用自己以往受伤的经验去感知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肌肉和骨骼,大概把伤势了解清晰了。
    没有一寸皮肉是完好的,肋骨也断了几根,某个地方更是损伤严重的很,好在自己昨晚一直在巧妙承受,这些外部的创伤比他想象的要轻一些,却也是痛到极点。
    所幸他已经护住心脉,又被人喂了一颗绝好的灵丹妙药,现在五脏六腑竟是安然无损,甚至强健有力,这样看来,他只需要七日左右就可以恢复行动能力。
    七天,不幸中的万幸。这么一想,他就略带安慰的笑了一下。
    “哼,现在还能笑出来,还是真是豪勇无畏。”泽仪捕风捉影的看到他嘴角的那一个弧度,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又满意的看着那个弧度飞快的消逝不见,才示意一个宫人给他水。
    几个宫人立刻小心翼翼的扶着弧月靠在厚厚的宫锦棉枕上,一扶一动,他真的疼的都要窒息了,也不能说话,只是咬牙坐起,把水缓缓喝了。
    屏息凝神,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一开口就是:“静王在哪里?”
    声音暗哑,如同嗓子被生生撕裂一般。
    他一醒来,就想到自己一夜没有回去,伏静被杀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他也不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大道理,就是一心认为自己虽死不悔,最怕的却是那人折损,自己遂而成了背信弃义之徒。
    他在进这天水殿的时候还是装的一副柔弱不堪、唯唯诺诺的男宠模样,经过昨晚之事,倔强激烈的本性已经暴露,便也不再隐瞒,干脆没半点好脸色给面前这两人。
    泽仪等人见他昨晚被如此摧残,也无力反抗,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摸样,只不过是性子稍微倔强了些,更认定他是个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也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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