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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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岐大陆上虽有数十个大小国家,但整个大陆经济命脉却操纵在位于北方大燕国的慕家堡慕家,南方潪滟国的江南苏家,东方齐悦国的齐家和西方楼昌国的西门家四大家族手里,此外,车池国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风雪楼,大陆腹地蚕凫国的武林盟,西风之谷的五行师公会在整个大陆也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才是风岐大陆真正的掌权者。而慕之源,据自己坦白,是慕家长子,奉了家族之命到了西砜王都,至于伊家,虽然在西砜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其实也不过是慕加载西砜的代理下家而已。
子璇双手捧着茶杯,笑眯眯的坐在椅上,一下一下的晃悠着无法着地的小腿,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离,兴味盎然的直盯着讲故事的慕之源,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倒是第一次符合了自己的身份。子璇当然很好奇了,他穿过来后,对这个世界虽有一点了解,又怎能比得上当事人的亲口讲述的丰富多彩活灵活现呢,自己要不要掺一脚,吞掉那些世家,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呢,这里应该还没有博弈论股份制人力资源配置等等吧,恩,用现代理论对付前辈们会不会不厚道了些啊,就当它们是为风岐的政治经济发展光荣的当了炮灰吧,呵呵,真好玩啊。当听到武林盟这三个字时,子璇“刷”的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武林盟?武林盟主是谁?岳不群?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选出的?今年会举行吗?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参赛要求吗?好玩吗?”
一直不停嘴的在当解说员的慕之源背后直冒冷汗,对面的璇之十分投入的听他讲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他,闪着熠熠的光,就像某种发现了美味的忠犬一般。呃,慕之源擦擦额头的冷汗,有点难堪的转脸避开了子璇过于热切的单纯视线,璇之这样子果然是十分的可爱了,只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的盯着我啊啊啊啊••••••当他掩饰性的提到蚕凫国的武林盟时,对面的人猛然间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噼里啪啦砸出一堆问题,慕之源反射性的向后一仰,一口茶呛下,“咳咳咳••••••”抹着嘴角,他心有余悸的看向如竖着耳朵盯着肉骨头的狗狗一般两眼放光的盯着他的子璇,登时吓了一跳,此刻子璇眼里因为兴奋和某些不得明言的原因闪着诡谲异样的光,灼目热切的一时难以招架。他看似一个过渡热切而激动的天真孩童,慕之源却没来由的一阵毛骨悚然,他刚才似乎看到了,在璇之貌似无辜的明亮双眸深处闪过跃跃欲试的某些预示某些麻烦要降临的恶趣味的异色,而且,他十分确信,璇之现在一定竖起了双耳,等待自己的回答。可是,外什么我要倒霉的被逮到回答这些问题,而且,都是些什么奇怪的问题啊,武林大会是一年一次了,盟主是五年一选了,除了比武还要通过选择,不仅仅是由大会决定的了,这是大陆人人皆知的常识啦,难道璇之不是大陆上的人么,居然连这也不知道,还有,现今的盟主是风白景,不是什么左冷禅,整个武林盟盟主里就没有一个姓左的!!!都是哪跟哪,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白目的问题耶••••••
不去理会慕之源的自怨自艾,子璇仍是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不过,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先于慕之源出言了,一个刻薄的女声怨气冲天冒了出来“连武林盟组都不知道,还在那儿胡说八道,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和白痴有什么两样。”慕家小姐,被冷落多时的慕雪蓉抓住机会吐了早就想吐的恶气,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一出现就毫不留情驳了自己面子,还是在最喜欢的表哥面前,更为不可饶恕的是,他居然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表哥全部的注意,表哥为了他破天荒的改变行踪,派暗卫跟踪他,甚至一改平时温和疏离的儒雅形象,像一个风流无赖的公子哥一样讨好他,和他接近说话,表哥又何曾这般与自己亲近,她才是有资格享有表哥所有关注的人,那个苍白平凡的平庸的人,凭什么?!刚才,表哥还为他严重警告了伊家的人,要硬送他宅子,还热忱的表示会帮他寻找合适的管家和仆人,虽然那人客气而坚决的谢绝了表哥,又坚持付了钱,可在她看来,他是在欲擒故纵!一定是他用什么邪术迷惑了表哥!头脑被嫉妒扭曲的女孩没有深入的想一向睿智冷静深藏不露的表哥又怎么会被轻易的迷惑,或者,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使自视甚高的“四公子”之一的慕家继承人慕之源停留视线和心思,她不知不觉犯了很大的错误,惹了不该惹的。
子璇最为厌恶这种人,更何况是欺到自己头上来的,念在还没有触到自己的底线,他决定,慢慢算账。于是,偏过头,扬起一个最为纯真无暇的大大笑脸,子璇很无辜的抢在变了脸色的慕之源之前说到:“慕姐姐这么大年纪的人还不清楚我和你的不同吗?”他着重咬紧了“你”的音,满意的看到慕小姐脸色涨得通红,又不徐不急的加一句“你能理解吗?就是我和白痴的不同哦。”慕雪蓉脸色变成了酱紫,慕之源神色尴尬的赶在她再次把自己往危险更推进一步前打断了她,“蓉儿,不得无礼!”那女人也不敢再插嘴,露出愤愤的神色瞪着子璇。慕之源不敢怠慢,恍若无事的对着笑的愉悦而轻蔑的子璇继续介绍起来。
慕之源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如此举动的真正心态,他来西砜洛安,一方面是以未来家主的身份视察各分家的生意状况,一方面则是暗中接近各位皇子,选出能得到慕家认定的皇位竞争者,为以后的利益探路,表妹是母亲授意与他通行的,母亲和姨妈的心思自己很清楚,虽然对这个骄横的表妹并没有好感,为了耳根清净,他还是无谓的听从了母亲的命令,所有的人沉浸在他儒雅温和的外表下,却往往忽视了他真正的冷漠无情,在明争暗斗里成为慕家的当家,又继续勾心斗角下去传给后代,是他注定的荣耀和牵绊,他理所当然的得到所有人的瞩目,理所当然的不用多加理会任何一个人。
耐着性子陪表妹逛街时,冷眼旁观在他面前柔弱可人的女子转眼在弱小的男孩面前泼辣放肆,正要以一个宽容的兄长形象结束闹剧时,那个他之前甚至没有发现的瘦弱孩童静静站了出来,他面容只能说是清秀,而一双眼却却在刹那吸引了慕之源全部心神。他拦下了自己的小厮,分明还有些稚嫩的嗓音却有着不可思议安抚人心的力量,和不符年龄的沉稳,他的举止优雅而高贵,慕之源完全忽略了他的年龄和平凡,沉寂的内心第一次鲜活的感受到对某个人有兴趣,他内心复杂的涌动,难以言喻的惊,喜,莫名的悲,还有些微妙的恙怒,于是报复一般,很容易的煽动了表妹,把那个想要离去的人拉下了水,那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慕之源感觉一瞬间在他清明无波的眼神下无所循形,那人仿佛已看穿了自己,然后像是要不负慕之源所望,煞有介事演了一场滑稽剧。不过那个人即使是戏弄他人,一举一动也是优雅而从容,他最终让表妹吃了哑巴亏,离去时,那个清高的身影令他下意识的惶然,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他们会就此永别。
此后节外生枝的动作在于他完全顺理成章,因为不想失去他的踪迹,派暗卫跟踪,在天香楼看到他如许旁若无人的只关心身边的随从,心里产生的类似吃醋的感觉和一种恐惧感令他几不犹豫的上前搭话,直觉的卸下了儒雅有礼的假面,而以前所未有的近乎无赖的方式纠缠上去,他的直觉很对,假如他是有礼的去搭讪,那个从来把陌生人不分贵贱都一视同仁成空气的高傲的人一定会以更加有礼疏远的礼仪把他忘到九霄云外,虽然当时外自毁形象暗自懊恼,可之后很长时间里他无数次的庆幸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正是这番死缠烂打,开始了终此一生不渝的追随。
虽然内心惊涛骇浪,慕之源表面还是风趣得体的回答着子璇好奇的提问,身为慕家继承人的他同时思考着一个问题,璇之到底是谁,他的优雅不羁绝不是一般世家所能培养出的,而且慕之源隐隐感觉到了他的可怕,在首饰店用不符年龄的沉稳高贵折服了所有人,在酒楼却是旁若无人的孩子气,但在慕之源偶尔听从随从之言来伊家宅邸时,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深深惊惧于子璇身上当时爆发的彻骨的寒意和冷冽的杀气,因为十分的纯粹而残酷无比,慕之源想不到哪个大家有如此出色的子嗣,居然拥有这般能和神族媲美的能力,这般凌厉的气势,他又想着他这几次完全判若两人的形象,却总觉他不是伪装,无论高贵活泼还是强大冷酷,似乎都应该是他的本来面目。慕之源猜疑起子璇的真实身份来,突然出现的身份高贵拥有不可测能力的少年,倨傲无比偏偏和下人们混在一起,名为璇之,璇•••蓦地,慕之源瞳孔微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参加西砜一高官子弟宴会时听来的消息:美貌倾绝天下的六皇子,在天照陛下的寿宴上一首不知名的萧曲艳惊四座,之后,使用了诡异的术法逃走了,下落不明,这名据传自一次落水后性情大变的麒麟皇子就有上述的特点,而且,他自更名为,子璇。
璇之,子璇,你们是一个人吗,慕之源略带失望的疑惑的打量着子璇,可是怎么也看不出一点传说中的倾城之姿的痕迹,是易容吗,有了此等想法的慕之源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璇之嫌疑太大了,况且,貌不是太出众的他,拥有一双实在是太美丽神秘吸引人的眼睛,慕之源有点迷糊的想,璇之的这双眼睛,怕是无人能及。打定主意,在弄清璇之的真面貌之前,自己要无时无刻的跟着他,软磨硬泡也要跟,这个想法让慕之源从心底感到如释重负和喜悦,不再空想摧残脑细胞的他脸色马上明快起来,本就滔滔不绝的演说也更加热情洋溢了。
呃•••看着慕之源脸色由犹疑到凝重,到黯然的盯着自己不放,又突然间晴朗起来,以一种过渡的热切又开始辐射着自己,子璇破例的吞吞口水,畏惧的后退了一下,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到黄昏时分,要告辞时,预感成真了。原先赶在子璇发怒动手前出声的慕之源,以主人的身份受到了诚惶诚恐的接待,在弄清子璇发怒的原因后,也很随便的一句“按璇之公子的意思来”轻而易举解决了问题,之后子璇受不了他热烈的推荐的坚持花二十万两银票最终买下了这座宅子。当听完自己想听的之后,慕之源盛情邀请子璇就在新买的府邸里住下,子璇直冒冷汗,慕之源如此双目灼灼的期待,和他自己也要留在此好像很有关,不过保持着基本的客套优雅的微笑,子璇以要回去拿东西婉拒,慕之源完全是兴奋过头的追问“也是啊,不知璇之公子住在何处?”在心里比个V字手势,子璇转身,完全是不加掩饰的得逞般恶质的恶魔笑容“夜来香,京城寻欢好去处,服务种类齐全,质量上乘,慕公子,想去一试吗?”
子璇料定慕之源随行有女眷,自是不会跑到花街柳巷,也如他所料,慕之源明显的迟疑了一下,眉间露出深思的痕迹,可转瞬即逝他又换上了一幅风流公子哥儿的形象,眼里放射着登徒子专属的色咪咪的光,万分期待的围着子璇转“真的吗?璇之兄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呢,可以带在下去开开眼吗?”子璇无语了,他无力的敲了敲额头,试着拒绝“可是慕小姐似乎不适合到那种场合去吧,依我看,慕兄还是••••••”“这个好处理!”慕之源豪迈的挥一挥手臂,“慕风慕雨,你们两个和其他人陪表小姐回客栈,慕雷慕云,你们随我来。”“大公子,这恐怕不太合适•••”“表哥,我不要一个人回去,姨妈说了••••••”慕之源猛然转身,冷眼扫过,“怎么不合适,我做什么事还要你们来指教吗,母亲说什么是她的事,我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表妹,你不会一个人就连客栈都不会住了吧?1”侍卫立刻噤了声,慕雪蓉仍不死心的撒娇“可是,人家不想和表哥分开嘛••••••“慕之源早已转了身,只挥了挥手,便迫不及待的和子璇议论去了。被撇下的慕雪蓉不甘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渐渐升起了疯狂的恨意,她阴冷的盯着那个瘦小的背影,紧攥的双手被尖利的指甲刺破,连璇之,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