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来是别花来  第三十四章 重回云福宫之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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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宝山,云福宫
    以前妙真是自打云福宫方圆五里内,都要绕道走的,用妙真的话来说“这世间有个大洞,人间邪恶都聚集在这个洞里。这个洞,就是云福宫。”
    而现在呢,妙真倒落在七宝山的山脚下。
    整个人卧倒一边,头压在右手上,全身成了血人,意识涣散,心心念念着马空,用尽全身的力量,把手伸入怀中,摸索着东西,自己的胸前全是黏稠的血腥,浸满血渍的道符散落一地,被山风吹的到处都是。
    怎么没有了?马空送的猫眼石戒指,怎么不见了。难道在胭脂盒中?妙真摸出胭脂盒,单手把胭脂盒的盖子给打开,胭脂盒盖应声掉下台阶,铛铛,滚落下去,妙真抬眼一看盒中……原来也是空的。
    没有道术加身的身体是如此的脆弱,抽去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精气神,妙真的手没了力气,手中的胭脂盒也坠落了下去。
    肃清的清风,残月高悬。咚的一声,打破了这个夜晚。仙山福地,古木苍松,风送来几声林鸮的叫声,它撩起松枝的轻颤,沙沙沙沙,不绝于耳,似悲歌与哭诉,似呼唤与哀悼。
    今夜云福宫,七宝山山脚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在天要亮未亮的时候,云福宫的宫人就自山脚下见着一奇景。台阶上之上,血流满地,鲜血流经之处,遍开莲花,一女子就横卧在鲜血与莲花之中,莲花的香气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此景妖冶慑人。众人都不敢近观。
    宫人不敢妄自行动,立马将此事上报给了德高殿、分众殿。
    正华有起床气,而且不是一般的起床气。他早上心情不快时,是会杀人的。
    两三宫人在正华内殿里犹豫不决,不知该由谁去禀告这一切。
    有个胆小的,被后面的人给推着上前了几步,此举惊动了正华,“什么事?”软床,幔帐之内,正觉微带怒气,懒懒出发一声询问。
    胆小者语词不清,越开口越怕。想及正华威名、行事,更是怕得要死,“小人……是……是,山脚……”
    “就这样?就敢吵醒我?”幔帐之内,正华坐起身来,按着自己的额头,心情不爽,“死来!”一把羽扇伸出幔帐之外,一声爆炸,胆小的宫人就死无全尸。
    剩下的宫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到底什么事,难道就没人能够个说清楚吗?”正华已起身,坐在了床边,轻摇羽扇,像是随时都会不爽杀人。
    一宫人开口道:“禀告德高掌殿……小的们在山脚下发现一死人。”
    “恩?”正华摇着羽扇,面色不悦,就是这种小事?
    另一宫人看出正华的不悦,赶紧补充道:“很是奇怪的是,那人尸体流血之处,竟然开出了莲花。”
    “什么!”正华大惊,羽扇也不摇了,猛然一下站起,“你给我讲清楚!”
    众人被正华的气势吓到了,“就是……就是刚才在山脚下……”
    正华心急,大步走向前去,怒焰昌盛,“你是说,流血之上开莲花的人,已经死了?”
    正华问人,众人连忙答“是,是。”
    “大胆!你居然敢说那人死了!如有半分虚假,我叫你们生不如死!”说完,正华连鞋也没穿,仅穿着睡觉才穿的白纱中单,就不见了。
    宫人们没见过这样恐怖的正华,所以正华一消失,全都吓趴下去,起不来了。
    正华化光来到山脚下,惊见莲花之中的人,果然就是妙真。再观莲花花貌,未见颓败之势,心知妙真仍有活命。
    正华再化光消失了,来到了三清殿门口,刚要举步向前,推开双扇门,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正华侧望,就看见是十二楼阻拦了他。
    正华尖声问道:“何事?我有急事要见道君。”
    十二楼的长臂并未放下,拦阻的意味明显,可他也不说话。
    “恩?你这是何意?”正华羽扇停摇,颜色将要变。
    三千界即使出现,为自己的弟弟解围,“正华大人找宫主?宫主现在长乐殿。”
    正华不满,也未作多追究,“哼。”化光又消失了。
    三千界见此打趣道:“难道看见正华大人,一大清早就如此忙活,到处化光。”
    云福宫长乐殿,真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经由李有若、张重元两人之手,至今都还没建好。上台乐静信道君,负手而立在长乐殿前,天人神貌,丰姿绰约。
    正华在上台乐静信道君的身后,低声开口,“妙真师妹,重伤倒在了山脚下,道君是不是该……”
    正华看道君神色自若,未变一丝一毫,提声又问了句“道君?”
    见道君还是没有理他,“道君?”正华三问之下没有结果,于是长叹一声,“唉……”又是化光消失。
    正华坐在山脚下的台阶之上,对着宛若死尸的妙真,和一滩血渍一堆莲花,发起了牢骚,“师妹呀,师妹。我能说你是自作自受吗……何苦来哉呢?”
    这就是张重元赶来时看到的情景,正华大人头发也没梳理,穿着个中单,也没穿鞋,摇着羽扇,还气若神闲的,就在石阶上对着晕死的妙真自言自语。
    葛红云也赶来了,她大惊妙真重伤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立马走上前去,叫唤,“妙真!”正准备更进一步向前,把妙真抱起,却被坐在一旁的正华一扇打飞。
    “这人也是你能碰的吗?”正华厉声问道。
    “可是……主人。要是再放任妙真这样下去不管,性命堪忧呀!”葛红云不顾已经受伤的身体,只是一心关心妙真,跪倒了正华的面前。
    正华冷哼,把羽扇贴在胸口,“那就该她躺在这一辈子。”
    听及正华言辞,葛红云惊恐无奈,“主人!”只有长跪在正华面前。
    在长乐殿高耸的台阶之上,各立左右侍童子,三千界、十二楼,上台乐静信道君就这样闭眼站在。如不是有人可以窥知他的心思,又怎么能看出他竟然在伤神呢?
    有人说,即使是最自傲的灵魂也会被爱所伤。道君这样问着自己。她要的,她爱的,自己全给她,自己想为她做更多。
    一方空寂之下的上台乐静信道君,睁开了双眼,长袖一挥,整个长乐殿就完全变了模样。
    花纹华丽的月台上,白色的长乐殿三重飞檐,托一带尖顶的青铜莲花座,直刺云天,犹如盛开于天际的金莲,盖黑色琉璃瓦,饰丹青。连绵回廊环绕,丹漆砌铜,涂白玉,明珠翠羽饰之,回廊两边各挂白纱万丈,每隔十步以青玉五枝灯照明,如若入夜则如焕炳若列星,身似银河中。
    长乐殿依水而建,四周的亭台楼榭,莲池小桥,一洗空旷威严,让孤寂感消弭无踪,真是景无边,意不尽。
    长乐殿如了他的心愿亦或是她的心愿,建成了。
    现在他所要做的,是接回长乐殿的主人。
    他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做,他可以化光而去,他可以用道术把她接回自己的怀里。可上台乐静信道君,选择了最朴实的方法,一步一步走着去。
    这可就惊倒、吓怕了一干云福宫众。一众人跪都来不及跪下。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见过道君真容,今日见着了,却是欣喜惊吓双交,直接晕死了过去。有人想看,却又不敢走近看,隔着很远观望,都被道君的身姿气质所折服,久久不能忘怀。
    脚下生金光,落地之处凡尘尽去,轻含额首,神威自在,身后还跟着绝世无双的紫绶仙衣童子,道君风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从长乐殿到云福宫门口的玄门妙境,到七宝山上一步一个的台阶,道君款款而来了。
    我为她而来了。
    众人早已退至两旁,躬身行礼,恭候道君。
    如神一般存在的道君,却在妙真的面前,弯下了腰,抱起了妙真在怀。
    血渍污华服,腥气染其身,道君视若无睹,有此女子在怀,百年岁月不过弹指,天下江湖如似轻烟可有可无。
    金光尽润妙真的身躯,光华所照之处,伤口愈合,肌肤再生。
    云福宫,禁地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有一处汲水,名唤冷泉,不似一般来水透明,而是泛着银色。泉如其名,其泉水乃天下至寒之物,泉水附近寸草不生,无一物能存活。而泉水顺流而下,汇集成了一处小池,叫作寒池。七宝山是仙山福地,由地气引导,寒池里的水就没冷泉里的泉水那样至寒了,可惜一般的人还是受不了这份寒苦。
    寒池中只活着一种叫冥鱼的鱼类,也许是阴阳相克,这冥鱼天生就喜欢以吃寒毒为生。所以这寒池冥鱼,是治疗妙真寒毒的最佳之选。
    月光之下,冷泉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是一溪流动的雪,寒池之中,水光晦暗不明,上台乐静信道君抱着妙真坐在池中石阶之上,一动也不动。
    他以自身真气护住妙真,让妙真不再受寒气袭身,而池中冥鱼就在啄食妙真的皮肤,吸食寒毒。
    在这样的治疗之下,妙真渐渐转醒了,妙真刚一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仅是穿了件单衣,全身都被浸泡在池水中,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比心还要反应快些,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十分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妙真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和恐惧席卷了妙真全身。
    其实妙真一睁眼,道君就知道她醒了,而道君在如此反应下,所做的仅仅是闭上了双眼,过一会又似无奈一般睁开了,驱动更多的真气为妙真驱寒。
    天啊,他就在我的身后,他还抱着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天不怕,地不怕,时而爱耍小聪明、小性子,能插针、剥皮、钉骨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妙真,现下有些害怕到双脚在微微颤抖。
    因为妙真的抖动,冥鱼受到了惊吓都四散游开了。
    我该拿她怎么办,上台乐静信道君问自己。
    “昊玄……大师兄。”挣扎之下,妙真开了口,可刚一出口妙真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又有情分的称呼。这个魔鬼不是以前的大师兄了,这个称呼从自己口中说出,真是自取其辱。
    妙真由于害怕与愤怒交加,停住了要说的话语。
    道君没有作声,他连着抱在怀里的妙真,一起抱起身,走出了寒池。
    倒吸一口气,妙真的心,一下子就被道君的这个举动给提了起来,他是要杀了自己吗。妙真更不敢动了,连瞎想都不敢。
    道君亦或是昊玄,装作没有看见妙真那种极端害怕的神态,取下池边的细软巾,坐在软榻之边,单手桎梏着妙真,一丝丝一缕缕,给妙真擦头。
    越擦越认真,可晚风拂来,他才想起妙真的身子还是湿的,这样下去怕是会着凉。一把把妙真往怀里搂,引得妙真一惊,“呀!”
    昊玄的身体紧贴着妙真的身体,热源滚滚流向妙真体内,湿衣随即变干,变成水汽而去。他再取来一块软巾给妙真擦拭脸面,妙真的脸上早已无什么池水,全是汗水罢了。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脸庞的感觉,不经意带过我的眉骨与鼻梁的感觉,是那样的轻柔与美好,好似珠玉在绸缎上滚落。妙真不敢看昊玄的脸,只是偷偷的看着昊玄给她擦脸的手,指节分明,给人以力量、保护的直觉,形若新笋,肤如凝脂,你能相信这样的手也会沾染血腥吗?
    擦好后,昊玄帮妙真捋了捋丝发,帮妙真套上外衫。
    “好了……”昊玄开口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你可以走了。”可昊玄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听闻一言,妙真蹭一下地站起来,先开始走的很不自然,走的很慢。到了后来,见没事了,胆子大了,那就是直接的跑起来了。
    一溜一下,跑出了禁地。
    昊玄一直在看着,看着妙真没有回头。再看禁地的夜色,月光之下有些森森骇人。想起妙真年幼时刚入云福宫,入夜不知回房的路,走到了他的住所,由于夜色昏暗,妙真竟然被宫苑围墙上的兽纹浮雕给吓得大叫起来,昊玄出房而寻,找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妙真,提灯看去,小师妹的双眼已经哭红了,肿成了核桃。昊玄蹲下了身子,妙真见着了昊玄,便一把抱住了昊玄,“大师兄……我怕。”接而哭的更厉害了。昊玄没有办法,只好坐在地上,任由妙真抱着,睡着了也不放手,这样抱了一夜。
    现如今,只怕自己是比这个兽纹浮雕还要可怕吧。
    昊玄着凝视着头顶幽远的星辰,面庞明亮而皎洁,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双眸之中,含藏着忧郁的深沉底蕴,这是一种令人心痛的优美。
    妙真刚跑出禁地之外,就看见摇扇含笑的正华了,果真是在月光之下,身怀诡计也美艳动人。
    “师妹干嘛又要回云福宫了呢?”正华打着羽扇,走到妙真跟前问道。
    妙真像是把刚才的害怕、逃跑全给忘了一样,找回了以往的风采,回敬道:“师兄真是好兴致。”
    正华走至妙真身后,一回头正好在妙真的脖颈之旁,正华轻声问道:“今晚你睡哪。”
    妙真动怒,转生而吼,“正华师兄!”
    “谈正紧的,你干吗要回云福宫呢?是有求吧……无论如何,你得想好今晚睡哪。是睡道君的床上呢。还是今个才建好的长乐殿内。”正华话语调侃,面貌生花。
    这实则是问妙真,她要如何给自己做打算。
    妙真想到马空,于是忍下怒气,“师妹是来找正华师兄讨借一物的。”
    “哟哟,我们的小师妹就是这样开口求人的呀。”正华故意刁难妙真。
    “师兄要如何,要妙真的性命妙真也会,立刻毫不二话。”妙真色厉,话语字正腔圆。
    “哈哈……哈哈。”正华先是大笑,拿着羽扇遮着嘴巴笑,笑完过后,一笑过之,“我可不敢……这样吧,无论你所求何物。只要今晚帮我办了一件事后。我保准如你所愿,而且还能解决师妹今晚的住宿问题。”
    妙真明智其中有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什么事。”
    “跟着师兄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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