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嘛！你天生就是做GAY的料，最是撩人的小受！嘿嘿，佛祖有命，岂能不从？呵呵呵呵……”
    ……
    受不了莫忆的叽叽喳喳，李烬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去华严殿，独自在山下闲逛等候。
    ====
    为了躲避过多参观膜拜的人群，李烬沿着一条偏僻小道缓缓走着。小道不长，尽头是一个无名的小凉亭，静静地伫立着。
    绛红色的柱子，绿松石镶嵌的台顶，亭中有粗糙质朴的石桌石凳。
    李烬走进小亭，对这里的安静颇为满意。从亭中俯瞰而下，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藏经阁清晰可辨而又若隐若现。
    阴沉的天空下，青山绿树包裹下的灵隐寺显得庄严而华丽。
    上次来的时候走得太快，并没有发现这个亭子。
    人果然只有放缓脚步，才能于漫不经心时，看到出乎意料的风景。
    ====
    “先生，你看！这里有个亭子，我们进去坐一会吃点东西吧。”低沉而粗实的声音，带着尊敬的语气，清晰入耳。
    李烬微微一怔，没记错的话，说话的是之前看到的和子桑海在一起的那个矮个男子。
    那么……
    李烬还来不及回头，子桑海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
    子桑海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李烬时的感觉。
    精致如高雅白瓷，柔和似温润冠玉，但一双眼睛确是漆黑清亮，带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
    师父常常说自己的外表太具攻击性，性格确是内敛不外露，是个矛盾的结合体。
    今日，他似乎找到了另一个矛盾的结合体——这个陌生的漂亮的男孩。柔和美丽，却掩不住内在的锋芒。
    ====
    第二次见到李烬，是在二十分钟后，他背对着自己安静地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亭前，双手插在两侧的裤袋里，贴身的黑色衬衣勾勒出纤细的体形，随意而凌然。
    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定定地站在他的身旁。
    他知道李烬一定在看他，带着惊讶和询问。他控制住自己的目光看向前方而不是身侧，面带微笑。
    ====
    “你喜欢这里？”
    李烬听到身边一个缓慢却清朗的声音传来，他转头看看子桑海，又看看周围，确信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才回答：“还好。”
    “那你最喜欢哪里？”
    “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比较想去云南、内蒙和山海关。”子桑海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变得被动起来。
    ====
    “那怎么不去？”子桑海语气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李烬漂亮的眼睛直视紧紧地盯着他，他却依旧看着前方。
    ====
    “你去过吗？”子桑海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得不到回视的目光，李烬无趣地转回来，也看着前方。
    ====
    “那怎么不去？”眼底有浮出的笑意，但子桑海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却不显得失礼。
    不愧是大公司的经理，气度果然不凡却又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李烬一边想着，一边露出略带邪气的被莫忆称为妖孽般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不去？”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和这个人抬杠。
    ====
    子桑海转过脸，目光和李烬相触，脸上笑容加深，说：“你很喜欢反问别人吗？”
    李烬从来都喜欢问别人问题多过回答别人的问题，喜欢用反问句多过陈述句，也因为这样，常常让人觉得他的性格过于犀利张扬。
    “你很喜欢询问别人吗？”
    “挺喜欢的。”
    ====
    李烬看着他，深发白衣，神清目朗，明明是立体的存在感极强的脸，却因淡然的气质而失了些许霸气。
    “你不应该穿白衣。”
    “什么？”子桑海不解。
    “没有人跟你说过白色不太适合你？”李烬将子桑海从头到尾一番打量后，得出结论，“你不觉得蓝色会好很多吗？”
    ====
    子桑海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
    阴霾的天空下，山石环绕的亭中，一身白衣英气逼人的男子，双肩起伏，放声大笑。
    许久，子桑海才继续：“你说话的方式很有趣。不过你不觉得你刚才的两句话用陈述句语气会客气很多吗？哈哈哈！”子桑海学着李烬的口吻说道，又笑了起来。
    ====
    李烬有点悻悻，没有理他，转头看了看和他同来的人。
    自从进了亭子，那个矮个男子始终安静地站在子桑海后方二十米处，见李烬看向自己，点头微笑，亲切而不让人觉得腻味，分寸把握地恰到好处。
    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李烬暗暗分析。
    ====
    “你饿不饿？”
    “嗯？”李烬将目光收回，见子桑海笑着问自己。
    “你肚子饿不饿？”子桑海继续补充道。
    “不饿。”李烬微微皱眉，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问问题，虽然这些问题也没什么。
    “但是我饿。”子桑海笑得有些无辜，李烬则是莫名其妙。
    “你饿跟我说有什么用？”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逮到机会反问了。
    ====
    用眼神阻止了欲上前的矮个男子，子桑海凑近李烬问道：“你有没有吃的？”
    “没……没有。”看着眼前放大的俊朗五官，李烬突然心跳一滞。
    ====
    子桑海露出失望的表情。
    李烬想起莫忆放在自己包里的一个苹果，看了看子桑海，说：“不过我这里有一个苹果，你真的很饿的话……”
    话音未落，子桑海已经抢先回答：“我真的很饿。”
    他重新露出笑容，这一次的笑没了先前的淡然，而是灿烂得几乎可以用阳光明媚来形容。
    ====
    李烬拿出苹果，递给子桑海，后者却不申手接。
    “苹果是洗过的，可以直接吃。”李烬塞到他手里。
    子桑海依然笑着，也依然不接过苹果。
    李烬有些不耐地挑眉说：“怎么？怕洗得不干净？可惜我没带水果刀。”
    ====
    “不，我的意思是你先吃，吃完我再吃。”
    “什么？”
    “苹果是你的嘛，你不吃我怎么好意思。”子桑海向后靠着一根红柱，说的理所当然。
    ====
    “你好意思问我要食物，还会不好意思吃？”李烬有些不耐，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这样吧，”子桑海接过苹果，“我们一分为二，总可以吧？”
    正在李烬以为他掏出一把小刀来切苹果的时候，只听到“咯啪”的一声清响，子桑海手中的苹果被分成了两半，并且两半的大小极其平均。
    ====
    李烬顿时瞠目结舌——这家伙居然徒手将苹果拗成两半！还如此轻松！
    手劲实在是……可畏。
    接过子桑海递来的半个苹果，李烬怔怔地咬了下去，脸上的惊诧还未褪去。
    子桑海看着他，笑意爬满唇角、眼眉和心底。
    ====
    两人很快吃完了苹果，子桑海还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李烬身后，突然收起之前有些夸张的表情，恢复了一开始的云淡风轻，平和地说：“你女朋友来了。”
    李烬又是迷茫，向后看去，看到华风手臂上挂着一个帆布包，手里托着三瓶饮料，而莫忆则一身轻松地一蹦一跳向这个小亭这边来。
    ====
    李烬略有所悟，几乎脱口而出“她不是……”，但随即浅笑一声，说：“你怎么确定她是我女朋友？”他手指着莫忆后面一脸郁闷的华风，“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你没看到吗？”
    子桑海瞥了华风一眼，又看向李烬：“那个不像。”
    李烬耸耸肩，不置可否。
    ====
    子桑海也不再追问，看到莫忆和华风越走越近，决定快些离开。
    “我叫子桑海。”
    “我知道。”
    “喔？”
    “报纸。”
    子桑海了然，伸出右手，说：“那么……”
    “李烬。木子李，灰烬的烬。”不等子桑海问完，李烬一把握了上去，补充道：“我不喜欢总是被提问。”
    少年的手皓白如玉，指节细长有力，恰到好处的握劲令子桑海略微一怔，心中暗暗赞叹。他又看了看李烬身后，放开了手，说：“你朋友来了，我也该走了。有缘再见。”说完便下了小亭，向外走开去了。那个矮个男人跟在他后面约一步的距离，神色恭敬。
    李烬今天第二次看着他们离去，心里竟有些空恍恍的错觉。
    ====
    莫忆其实在大老远就认出了一身黑色衬衣的李烬，却始终只看到他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而在他面前，正站着子桑海。后者很明显发现了自己，匆匆离开了。莫忆不由地微皱起眉，轻轻叹了口气。
    李烬过了许久才回头，看到莫忆已经站在了身后一尺的地方，微感诧异。
    ====
    莫忆故意踮脚朝子桑海离开的方向看去，语气夸张地说：“哎，我们找了你好久。你在这看什么呢？有美女？”
    “为什么是美女？”李烬接过吃力地赶上来的华风手里的饮料，开了一瓶递给莫忆，又帮华风打开了，最后才自己开了喝。
    “难道是美男？！”莫忆睁大眼，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李烬。
    ====
    “既然烧完了香，我们就下山吧。”早已习惯莫忆“腐性”的李烬无视她的问话，对华风说。
    莫忆吐吐舌头，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好吧，先下去。下面还有一个罗汉堂没看过。”她望了一眼子桑海离去的方向，向着另一边迈开步。
    华风向李烬点点头。瞥了眼子桑海离去的方向，李烬有些失望地和莫华二人离开了小亭。
    ====
    而从此之后，李烬每次吃苹果，似乎再没用过刀具。
    ……
    ====
    三人从飞来峰周边出来不久，迎面见到一位瞎眼老人，拄着盲杖，颤巍巍地朝他们走过来。
    老人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佝偻着背，神色萎顿，但满头乌黑，竟没有一丝白发，显得十分奇怪。
    ====
    “假发吧。”华风轻声地朝两位同伴说道。
    “Maybe”莫忆随口附和，眼神却不离老人。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到有些异样。
    ====
    老人渐渐走近，在走过他们身边、正要擦身而过之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姑娘请留步。”他正对着李烬，用苍老而浑浊的声音说。
    “老伯伯，您叫我吗？”莫忆伸手扶住老人的手臂。
    “不，是这位姑娘。”老人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李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