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有凤来怡阁中喧哗上演。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姑娘与客人的身影交错，或吃喝谈笑，或亲密私语。
    正中台子上的歌女缓缓弹奏手中的琵琶，也是欢快曲调，为这夜色平添奢靡。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一位白衣少年正在品酒，旁边的女子也不似旁桌那么妖娆倾覆，只是默默在旁为他斟酒。
    众人皆醉的夜中，他的清醒反倒惹来了旁人的兴趣。可惜他自己却未察觉，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了杯中酒。
    “呦——这位爷，您饭菜也吃了，姑娘也伺候了，怎么还没给银子，就急着往外走啊。”老鸨的声音虽然轻缓，却已有几个彪形大汉挡住去路。
    白衣男子正是易了容的香凝，她此时不觉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紫衣男子被围中间，脸上居然只有平静之色。
    不由惊奇，大凡不给钱的，不是吃霸王餐，就是忘带钱，如果是第一种，一定要摆出嚣张气焰才能唬人。如果是第二种，也一定是一脸焦急，百口莫辩。结果那人却只是平静得说：“我的钱被人偷了。”
    香凝缩在角落里，不禁摇头。自己身上所带进钱不多，眼看在有凤来怡阁的消息还没有打探出来，不知还要再来几次，而且自己也没有英雄情结，犯不上为这个人浪费钱财招惹麻烦。
    看客，就该有看客的觉悟。
    她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旁边伺候的秋月，秋月温柔的为她斟满。
    说到秋月，香凝也觉得很惋惜。想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这里不收外人被拒门外。所以这一次，她特别扮作客人模样，看能不能找出些门道。
    香凝来了以后吩咐老鸨找个过了气的姑娘来陪。
    并不是想当救世主，而是一来过了气的一般在楼里呆的时间长，知道的事情多。二来是可以省些银子。
    有凤来怡阁果然是销金窟，虽然香凝每次来都只是让秋月陪着喝一壶酒，身上带的钱已经见底了。
    可当老鸨把秋月领来时，香凝不觉惊呆了。有凤来怡阁不愧为洛阳第一大青楼，连过了气的姑娘都这么美。
    虽然年纪看起来快要二十，比不得十三四岁的新鲜，但却恰到好处的更添风韵。
    这要是放在飘香院，怎么也是当花魁的料。可放眼这里，绝色美人比比皆是，再加上秋月不善言谈，总是把头低低的，显然还没有做妓女就要讨人欢欣的觉悟。本来的九分颜色被她消减到只剩三分，现在年纪大了，就更不受欢迎，难怪过气那么快。
    也多亏了秋月这种性格，不与香凝黏糊，亲热。
    试想一个女人软软的贴向另一个女人，香凝还是很反感的。
    所以虽然眼下秋月并没有提供什么重要情报，但香凝还是每天坚持叫秋月来陪，她有自己的打算。
    “这位兄台，可否借在下二两银子急用？”
    香凝还在品味杯中之酒，有人偏不让她消停。紫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突破大汉重围，越过群桌，由大厅中央直奔这个小角落，向香凝借钱。
    二两，在这个销金窟中实在不算多。
    但是，香凝没这个好心。
    香凝抬眼看着来人，长相俊美，丹凤眼衬上紫衣有点邪魅的味道。他此时正注视着香凝，微微笑着，狭长的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怡然自得，好像不是与陌生人借钱，而是与故人重逢。
    “不借。”香凝也不多说，简单表达自己的意思，希望他不要再做纠缠。
    “难道你是怕我不还钱吗？”紫衣男子把眉头皱在一起，嘴唇微抿，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可怜。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香凝心中腹诽，不得不虚与委蛇：“不好意思，在下今日出门并未多带银两。”
    “哎呀，那就没办法了。那我记帐好了。”说着拿出手中的小戳给老鸨看。
    甫东城中富庶之家甚多，而这些人闲来无事互相商议，觉得每次花钱像别人一般用银票失了他们的身份，而且十分麻烦。所以相互约定，各自用名印代替。每一个名印都是独一无二的，外人很难晓得名印是什么样的，无从模仿。有凤来怡阁身为洛阳第一青楼，日日进出达官贵人不在少数，所以平时也接受不少用名印记账的。
    老鸨眼见来人相貌不凡，非富即贵。又见拿出名印，立马笑容满面，待接过名印，脸色霎时变惊：“公子是月风山庄的人？”
    紫衣男子也不推辞：“正是，在下月风山庄总管——墨衍。”
    香凝听到此人自称墨衍，不觉抬头，怎么也无法将这只漂亮狐狸玉与那个虽精明但是相貌平常的总管墨衍联系到一起。
    难道，他也是易容了？居然敢对不起吴妈。
    香凝心有疑问，定定得看着他的脸，希望看出破绽。
    那老鸨看到名印，见他对答如流，也不疑惑，识趣得下去了。
    “公子可否请在下喝一杯？”紫衣男子已经坐在香凝对面，手中拿着酒杯，示意秋月倒酒。
    香凝觉得好笑，微微摇头：“公子如此人才，不知在下何德何能，得公子如此‘青睐’。”
    香凝也是奇怪，明明已经易容，衣着也是尽量省俭朴素，怎么还惹来是非？
    听到香凝挪逾，那男子也不尴尬，接过酒杯：“非也非也，公子最特别之处，便在于毫不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