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55章 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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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兮说杨广中了毒,首先嫌疑最大的当然是给杨广处理伤口的随军医师,那军医刚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生怕杨广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上前欲再探视一下杨广的伤处,哪知却是被韩孝廉横臂一拦,怒道:“你这庸医莫在这里聒噪,且听这个小妹子把话说完。”
这时,陈娉一抬头,正好对上红兮平静通透的目光,陈娉暗暗心里一惊,不由得往那素衣女子那边看了一眼。
“你可知本王所中的是什么毒?”杨广看着红兮开口问道。
红兮又仔细看了看杨广的刀伤,皱眉沉吟了好一会,才又提笔在纸上写道:“此毒名为‘喜娘’,中毒者在三日内无任何中毒之状,三日后侵入心脉,致人猝死。”
红兮无比肯定地把杨广所中的毒说出来,那个军医先是愣了好半天,然后才开口惊讶无比道:“喜娘?!那岂不是无解!”
韩孝廉一听军医这么一说,一把揪住那军医,急道:“你说什么?无解?!”
那军医被韩孝廉这个一揪,呼吸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回答脸被憋得通红,连忙结结巴巴地道:“韩校尉,这喜娘据说是一江湖高人所制,至今无人知道他是用什么炼制的此药,故而这药可以说无解。”
韩孝廉一听,急了,一脸沉痛地看了一眼杨广,见杨广正看着红兮所写的字,好似中毒之人不是他自己一样,这可把韩孝廉急坏了,声音艰涩地道:“殿下……你……”
杨广却是对韩孝廉摆摆手,示意韩孝廉住口,接着扭头看向红兮,道:“你懂医术?”
红兮很纳闷杨广在知道他自己中毒了居然还能这么冷静,难道他不怕死吗?红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纸上写道:“并非无解。”
杨广看了红兮写的字,抬首重新打量了红兮一番,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心里疑惑反而更大了,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看她最多不过十岁的模样,他该信她吗?
“哦?此毒怎么解?你会?”杨广目光犀利地看着红兮,淡淡地问道。
红兮皱了一下眉,提笔又写道:“我能解,但此处没有药材,不能配制解药。”
韩孝廉见杨广没说话,却是急了,道:“小妹子,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找来便是,殿下的毒不能耽搁!”
红兮见杨广好似不相信她,心里暗暗着急,正欲提笔写下她所需的药材,杨广却道:“罢了,今日即便写出药方,也无处觅得药材,明日再做计较也是不迟。”
说完,杨广便随手将绷带缠起来,披上外袍,扭头正好看到陈娉正关切地看着他,杨广先是皱了一下眉,然后对着陈娉一笑道:“如何?安乐公主,知道本王不久于人世,心中可在暗自欢喜?”
陈娉见杨广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刚欲张口对杨广说些什么,杨广却是讥诮一笑,道:“安乐公主还是早点歇息,以免延误明日赶路!”
陈娉想说的话被杨广噎了回去,愁眉深锁地对着杨广一礼道:“多谢晋王殿下关心,陈娉这就带着哑妹去休息。”
“哑妹留下,你自去休息!”还没待陈娉站直身子,杨广便脱口说了这么一句。
陈娉听看了红兮一眼,只见红兮还呆在原地,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们,陈娉又转头看看杨广,见杨广也正看着红兮若有所思。
待陈娉犹犹豫豫地离开,杨广便对韩孝廉道:“孝廉,你去安排外面的将士轮流进来歇息。”
韩孝廉此时哪有这个心思,按照红兮所说杨广中的是凶险之毒,真不明白他家殿下还能跟没事人一般,对这解毒一事如此不在意。
韩孝廉站在那急得直跳脚,正想上前劝杨广赶紧让那个小哑巴写出药方解毒之时,李彻自外面赶了回来,带进来一阵湿漉漉的凉意。
“殿下,那人逃脱了。”李彻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犹在滴着水,浑身湿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想李彻追那人定是追出了很远。
不知为何,当红兮听到那个黑衣人逃脱的消息,红兮竟是想起了她与那黑衣人在这破庙里吃烤馒头的情形,心里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那个人是谁呢?红兮并不觉得那个捉自己来此有什么恶意,反倒觉得那个人有几分熟悉。
这时,就见李彻自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递给杨广,杨广一件那东西脸色就变了一变,扭头看了一眼红兮,旋即,对红兮道:“那人自何处将你掳来?你身上的玉佩可是他给你的?”
红兮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杨广的提问,而是提笔在纸上写道:“你需要解毒!”
杨广看了一眼红兮写的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把拉住红兮的胳膊,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道:“其实本王根本就没中毒可对?若是本王猜得没错,一切皆是你兄妹二人演的好戏!”
红兮不明白杨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她,愣愣地看着杨广,突然说道:“不是!”
当红兮说出那两个之后才意识到,她能说话了,可正是因为这样,杨广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狠狠地甩开红兮的胳膊,将方才李彻给他的东西丢在红兮面前,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此物!萧岩那个老匹夫竟是打起本王的主意来了,很好!”
红兮被杨广摔到地上,胳膊再一次脱臼了,疼得红兮几欲晕厥过去,或者说红兮现在就是晕的,她不明白,为何杨广非但不认识她,还一次又一次误解她,红兮很想哭,可红兮却咬着牙没哭出来,强忍着痛意看了一眼杨广丢在她身前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块铁铸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血红色的大字“逆”。
红兮没见过此物,可还是听阿兄提起过,叔叔萧岩早在父皇在位之时便私下里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这个组织曾在好长一段时间控制着西梁的朝局,不少反对叔叔萧岩的大臣都被他这股势力给暗杀了,说白了,这股势力就是个杀人的组织,而这个带有“逆”字的铁牌便是叔叔萧岩那股势力的信物,这么说,那个黑人居然是叔叔萧岩的人?!
杨广见红兮看着那个铁牌出神,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更加笃定了他的猜测:“好个哑妹!现下你怎生不哑了?依本王看,恐是那要下毒的人便是你!可对?”
红兮猛地抬起头,看着此时对她怒目而视的杨广,咬了一下嘴唇,急道:“不是的!不是!”红兮发现,她面对杨广的指责几欲再次发不出声音,只能哑着嗓子重复着一句话,这种无助和百口莫辩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
杨广这时哪里还听得进红兮的辩解,拂了一下袖子,对李彻道:“李彻,点了她哑穴,她不是爱做哑巴吗,那就让她做下去!”
“不要!我是……”红兮挣扎着站起身,刚想说自己时红兮,可李彻的动作还是比红兮快了一步,红兮只感觉颈边一麻,她又成了哑巴。
红兮终是忍不住哭了,跌坐在那用那只没脱臼的手支撑着身子,红兮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破庙的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汪小小的水印,就在这时,红兮看着水印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突然间呆住了,她的脸……怎么这样?
红兮终于明白杨广和李彻他们为何不认识自己了,她的脸被易容了,现在红兮不过是个面黄肌瘦的五官平平的小丫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让人惊艳的地方,除了眼睛,红兮几乎在这张陌生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自己的影子。
“哼!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是如此会做戏,害得老子险些被她骗了去,殿下,如何处置这丫头?”韩孝廉愣了好一会才搞清楚杨广所说的意思,这一反应过来,原来他被耍了。
杨广冷冷地看了看红兮,动了动唇,却在目光扫过红兮那双即便易容也改变不了的大眼睛时顿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非常烦躁的感觉,将握在手里的那块青玉凤佩使劲攥了一下,道:“本王倒想看看这丫头能有何能耐给本王下毒!”
韩孝廉连忙阻止道:“殿下,不可,此女心怀不轨,若是将她留下防不胜防啊。”
外面的雨似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红兮无助地跌坐在破庙的冰冷的地板上,脱臼了的手臂软绵绵地拖在身侧,本该是疼的,可红兮却觉得心里比手臂还疼。
第二日,红兮便跟着这支大胜而回的伐陈大军出发了,红兮不知道杨广会怎么处置她,但红兮却知道,杨广身上毒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发作了,她该救他吗?
此时,红兮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与红兮同车的几个女子皆是伺候陈朝几位公主的贴身婢女,通过她们的长吁短叹,红兮知道,陈娉是陈叔宝最疼爱的妹妹,而那素衣女子名叫蔡婉卿,是陈娉的表姐,自小就在宫里陪着陈娉一起长大,只是差了个公主的名号。
红兮在破庙里的境遇马车上的这几个婢女还是清楚的,因而红兮一坐上马车,那几个婢女就躲开红兮远远的,好似碰到红兮的衣角都会中毒似的。
然红兮却是无法顾及这些婢女在想什么,马车的前行速度很快,下过雨的山路又滑,红兮用脊背贴着窗口,还不时的往两边倾倒,惹得那几个婢女好似沾到脏东西一般不断拍打衣裙,这让红兮心里非常不好受。
红兮不想再看到她们既好奇又惧怕的目光,将头转向马车窗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李彻骑着一匹黝黑的高头大马缓行在这辆马车旁边。
许是武人的感觉灵敏,当红兮的目光看向李彻的时候,李彻也扭头看了一眼红兮,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就连目光也冷得好似带了丝丝凉意。
“我能说话了。”这一路,杨广曾吩咐李彻,过两个时辰便给红兮点一次哑穴,可是红兮发现,这一路李彻都没有点她的穴道。
李彻扭头皱眉又看了一眼红兮,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丢给了红兮。
红兮接过那只犹带体温的小瓶子,不解地看着李彻,刚欲开口问他,李彻便丢下一句:“擦在左臂,止痛!”
李彻的口气还是很冷,可红兮听着他这句话心里却是暖暖的,攥着手里的那个药瓶,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好想念阿兄啊,尽管眼前这人不是她的阿兄。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地向后退着,红兮眼前的景物变得更加模糊起来,这时,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停在那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