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暮西宫 第6章 稚子不知父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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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岿的驾崩,萧府上下一片哀恸,尽管西梁小国所辖区域很小,然萧岿对于西梁的百姓来说还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况萧府下人都知,萧府的老爷便是国君堂弟,主人哀恸,仆人没有不感同身受之理。
萧岌甫一听完邱管家报完讯息,便带着邱咏和邱远赶赴江陵奔丧,临走之前对孟氏道:“夫人,国君驾崩,我心甚哀矣,国君是红兮之父,理当一同前往,然西梁国丧,实不该横生枝节,还望夫人好生照料红兮。”
孟氏知道萧岌心里不好受,柔声道:“夫君切莫担心,妾身明白,此去莫要太过伤感,我与兮儿等夫君回府。”
孟氏站在门口望着萧岌的马车走远,心中亦是一片茫然,想起之前与萧岌在凉亭中的关于天下大势的闲谈,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不知以后西梁将会如何。
“母亲,父亲和阿兄是去给兮儿买甜糕么?”正在孟氏站在萧府门口怔忪地望着萧岌离去方向愁思百结之时,红兮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
孟氏蹲下来,看看红兮白净的脸,揽住红兮的肩膀,低声道:“兮儿,你父是去……去给兮儿买甜糕。”
红兮感受到孟氏情绪,将小巧可爱的下巴,放在孟氏的肩头,软声道:“母亲,兮儿方才看到一颗星子落下去了。”
孟氏被红兮这句话搞得身体一僵,握住红兮的肩膀,重新打量起红兮,惊疑不定地道:“兮儿,莫要说胡话,现下青天白日,岂会有星子?”
红兮迷惑地看向天空,只觉天空高远,明晃晃的光线使得自己睁眼也难,却突地觉得心中一疼,眼泪扑簌簌地就流了出来。
孟氏这下更是惊慌了,暗自琢磨莫非红兮也知亲父新亡,心中甚哀?
“兮儿,为何哭泣?”孟氏小心翼翼地问。
红兮一边哭着一边道:“兮儿,饿了!”
孟氏长舒一口气,用绢帕给红兮擦擦眼泪,道:“兮儿莫哭,母亲这就着人给兮儿准备饭食。”
孟氏带着红兮走进府门,守在门口的杂役便把府门关了起来,然府门关闭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青袍道人,神色寡淡地看着萧府,自语道:“今日申时大好。”
接着只见青光一闪,萧府门口一片空荡,那青袍道人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就在萧岌赶去江陵之时,杨广亦从大兴城往江陵而去,杨广此行往江陵正是奉杨坚之命,前去吊丧,当然,其中也不乏对西梁的虚实进行试探。
如今的杨广比之杨坚称帝之时多了几分沉稳之气,如同一柄宝剑敛了剑气,然宝剑毕竟是宝剑,即使剑气收敛亦不会让人寻常视之。在大兴城,人都道太子之华贵,却也皆知晋王之骁勇,近五年内,杨广常随着大隋军队东征西讨,身上早已镀上一层更为耀眼的光环。
杨广知道萧岿有一子,名曰萧琮,早年封号东阳王,现在亦是西梁的太子,如今萧岿驾崩,萧琮将为新帝,大隋若想将西梁纳入羽翼,萧琮是最关键的一环。在此之前,杨广对萧琮多方查探,然查探结果与传言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萧琮喜玩乐,善诗文之类的庸常之举,与一般富家子无甚不同。
若按杨广想法,西梁小国早已名存实亡,西梁太子亦庸常如此,想来将西梁会纳入大隋羽翼时不久已,因而对此行大有志在必得之意。
大兴城离江陵并不甚远,然杨广想在日暮之前赶往,便不得不加快行程,此行杨广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卫队,卫队的成员大部分都是自幼就跟随在杨广身边的身边,每一人都是杨广精挑细选,因而此行在安全上倒是不甚忧虑。
可饶是如此,杨广的身边的李彻也不敢大意,李彻是杨坚在杨广临行前特意为杨广挑选的护卫,原本在皇帝身边行贴身保护之职,以往杨广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可见此人之神秘。
临行前杨坚对李彻道:“此后你便是晋王近人,如今乱世,广儿虽素来骁勇,却勇猛有余,心智不足矣,日后你在广儿当多多提点广儿才是。”
杨坚之所以这么看重李彻,是因为李彻乃是杨坚早年好友之子,那名好友是个江湖人士,不喜朝堂之上的繁文缛节,却是与杨坚脾气甚为相投,对杨坚有求必应,也就成了后来杨广眼中的神秘高手。
可杨广殊不知那名神秘高手早已遁去,留下一子,也就是李彻,承袭了他一身武艺,刚想在杨坚身边大展身手之时却被杨坚赐予了杨广。
这厢李彻对于自己投身到杨广门下颇有不郁,虽知杨广不是纨绔皇子,但任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人驱使,怎么说也不是件痛快事。
而杨广一见到李彻,对于神秘高手的幻想也随之破灭,没想到这个神秘高手这么年轻,况且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像个书生,还不如自己身边的孝廉看起来可靠,怎么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总之,杨广对这个御赐的贴身护卫十分不以为然。
“晋王殿下,前方山路,地形繁杂,请殿下慢行。”李彻驱马赶上杨广,恭敬地一拱手道。
杨广不耐地摆摆手,速度不减,拧眉看看李彻,道:“李彻,勿需担心本王,你与众人般跟上就是。”
李彻无奈地几乎想叹息,一路上这样的情形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这位晋王殿下都不会听自己一句,不过李彻也知,杨广并不是多难伺候,不过是自己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罢了。
见杨广疾行在前,李彻只好有点丧气地跟着,心里绷得紧紧的,一路上虽未发生什么状况,可身为武者的李彻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因而不敢大意,谨防随时发生突变的可能。
就在李彻抿唇跟在杨广身后努力观察此处地形之时,感觉一人骑马赶了上来,李彻没回头也知此人是杨广亲卫队长韩孝廉,韩孝廉是护国将军韩擒虎之孙,自杨广8岁时就跟在杨广身边做护卫,深得杨广信任。
“李彻,公子方才说什么了?”韩孝廉方才见李彻与杨广似乎说了些什么,只见二人神色都颇为不郁,愣愣地上前问道。
李彻看看韩孝廉,皱眉道:“晋王已有封号,称公子不妥矣。”
韩孝廉嘿嘿一笑,摸摸脑袋,刚毅的脸多了几分窘色,道:“不留神便脱口而出,不过,殿下亦不会怪罪。”
李彻对这个黑脸青年也是十分无语,真不知道杨广怎么会让这个莽夫做亲卫队长,想韩老将军战场之上有勇有谋,朝堂之上亦是进退有度,怎么会有个这么没什么大脑的孙子。
就在李彻心中暗叹之时,猛地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赶紧策马欲赶上杨广,哪知一跟箭矢不知从何处袭来,眼看就要射向杨广背心,李彻立刻拔出佩剑腾身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坎落飞来的箭矢,一个回旋落在杨广身后。
“殿下无恙否?”李彻甫一坐在杨广的马上,才发觉已惊出一头冷汗。
事情还未结束,还未等杨广说话,杨广便看见前方道路被一堆石块拦住,连忙勒马停驻,高声喝道:“众将士小心行事,前面亦有埋伏。”
这时,后面的卫队已将杨广围住,李彻见杨广十分镇定也就不再为杨广分神,腾身又起,登上一旁的山脊,开始观察目前局势,忽见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之后似有人影,正欲飞身前往,却见小丘后蹿出几条人影,其中一人背上缚有弓矢,正是方才暗箭的罪魁祸首。
见那射箭之人气势,李彻知道这人极有可能是此次主谋,提着剑奔着那人就扑了过去,与此同时,韩孝廉亦率领众人开始解决其余刺客,一时间,幽静的山路之中响起一片杀伐之声。
李彻的武功甚高,那名带头刺客虽是不弱,在李彻剑下却呈节节败退之相,李彻嘴角一动,挽了一个剑花欲结束此战,却感觉自不远处的一颗树上飞出一人直奔杨广而去,看那气势,竟是比眼前所敌对之人功力更胜一筹。
李彻心中大惊,却知此时相救已然不及,心里暗自祈祷杨广会躲过这突如其来一击。
杨广却是没令李彻失望,早在众人抗击刺客开始,杨广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所以坐在马上一直没动,在等着那人出击,待那人一动,杨广便以做好迎战的准备,甫一躲过突如其来一袭,便抽出腰间软件与那人交战开来。
李彻见杨广躲过突袭并应对那人绰绰有余,长舒一口气,快速解决的眼前的对手,正欲接应杨广,见杨广已把那名刺客擒住,两人对望彼此,眼中皆有赞赏之意,看来此战改变了二人初见的不好印象,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既是刺客想留下活口实属不易,而杨广手下那人便是唯一活口,这让李彻对杨广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皇帝还道杨广年幼心智不甚成熟,哪知杨广骁勇之中亦思虑有余,从方才躲过暗袭擒下刺客的从容可以看出,杨广对那暗袭的刺客早已视若囊中之物。
杨广看了一眼被擒住那名刺客,冷声道:“何人欲行刺本王?”
那刺客淡淡看了一眼杨广,紧闭上嘴不说话,韩孝廉见状,一脚踹了过去,用剑抵住那人咽喉,厉声道:“快说!是谁指使你等行刺晋王殿下。”说着,剑尖已划破刺客颈项。
那名刺客疼痛得张嘴欲言,却见那人口中竟是无舌,杨广给了韩孝廉一个颜色,韩孝廉就把刺客解决掉了,李彻暗道杨广可能发现了端倪,就见杨广嘲讽一笑,道:“我已知他们何人指使,上路吧。”
下面的将士见杨广下令,连忙上前移开拦路石块,就在此时,杨广看了一眼李彻,淡淡地道:“李彻身手非凡,本王钦佩。”
李彻迎上杨广目光,从杨广眼中却是看得出方才杨广的话出自真心,连忙躬身道:“殿下勿需此言,方才刺客暗袭在下亦是能避过,恐刺客已亡矣。”
杨广一笑,看一眼李彻,道:“你既投我门下,便不用拘谨,本王待孝廉如何,待你亦不会不同。”
李彻听杨广如此说,抬起头看看杨广,眸光一闪,想是对于杨广的信任及坦诚极为触动,但面色却是平静如水,躬身一礼对杨广道:“谢殿下。”
这时,前面的路途已经清理出来,杨广翻身上马,率先策马而行,李彻与韩孝廉紧跟而上,只见山路之上一片烟尘四起,杨广一行人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