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梦魇  第7章 飞鸟于笼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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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落知天下秋。
    似锦轩的青石地面上已积了满满一层落叶,刚扫了便又落一层,丫鬟们也便懒得清理了。此时,满园只有稀疏几棵红叶还灿灿地立着,阶上的几盆菊花静静地盛放,给这景致平添一分萧索之意。
    “无聊啊~~~”我披一层红莲云锦薄被,躺在暖阁北面的榻上百无聊赖地发呆,手里的《诗经》没握实,软软地掉落在地上。
    不去理它,转向里面阖了眼要睡却被窗外朗朗的声音吓得没了睡意,“朝食才过了多一会儿就睡下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满地看着来人从外面绕进来,嘴里嘟囔着:“还不是怪你。”
    锦天只微微一笑,拾起地上的书,坐在我右手边一把镂花太师椅上仔细端详起来。
    “若不是那日你问爹爹我去哪儿了,爹爹能打发人来我这儿问么?”我不罢休,继续数落道:“若不是你‘好心’来看望‘生病’的‘锦若妹妹’,爹爹能知道我溜出去了么?”我掀了薄被从榻上下来,穿上碧荷递来的粉色单袄。
    瞪了他一眼,我在他南面的椅子上坐下:“若不是你,我能被软禁在府里时时有人看着么?”说着便扫了一眼暖阁外的偏厅。隔着窗上的纱帘只见一个臃肿的身影晃了晃,竟一点点凑近门边。唉,宋妈妈又在偷听了。
    我递给碧荷一个眼色,她便走到门边掀了帘子,随手拿起一幅绣图找宋妈“探讨工艺”去了。并非我生性不能容人,只是这老妈妈实在太八卦了,真不知大夫人是如何想的,留她作甚,只要有酒有肉叫她说什么便说什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可挑拨离间却是一把好手,留她在此岂不白惹是非?
    转头斜了锦天一眼,道:“如此,不怪你怪谁?”我拾起水晶盘里一颗红色的果子,也不看是什么,直接塞进嘴里,一嚼,竟被涩得满口发苦,连忙吐在了丫鬟递来的帕子上,整个眉头都挤在了一起。
    “什么果子这么难吃,换了去。”我哇哇叫苦,旁边的青梅却只是掩着嘴笑:“这是老爷刚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北国进贡的,稀罕得很,哪想到就这么难吃呢。”
    我噘了噘嘴,不理会她话音里的打趣,只打发她换果子去。
    锦天见我眉头皱成那样,身子稍一欠,笑着端了方才丫鬟沏的茶递给我。
    我往后一退,却是不接。他见了,神色似一黯,转瞬便一笑,仍递过来,说道:“我没动过,用它漱漱口也好。”
    我往旁边一瞥,奉茶的丫鬟竟不看眼色,只站着不动弹,不知再斟一杯送过来。
    “嗯”,只得接了他的茶,呷了一口又放下。一时间气氛竟有些紧张,我不说话,只用脚尖拨弄着地上波斯进贡的羊毛地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可聊的话题。
    正愁没话说,却听他打破了沉默:“这本《诗经》是你写的?”
    嗯?我转头看向他,才发现掉落的那本书此时已握在了他手中。只是那本书哪里能是我写的,不过闲来无事用小楷默出来练练字而言,约摸着默完了便让丫鬟用线穿起来,装订成书。封面选的是平时画的几朵水墨素莲,看上去倒也干净舒服。
    实在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这本书的由来,我便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算是吧”,蒙混过去。
    “且借我几日,仔细读了便还回来,可好?”他握着那书,像是知道我会答应似的,一双深邃的眸,静定无波。
    真受不了那眼神里的压迫感,我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说来也怪,与锦天一处总觉得自己处在弱势,心里无端地压抑。其实,忽略掉那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深邃眼神,他平时还是很温和的,就连那日我在他归家之后偷偷开溜挨了爹爹的罚,都是他好言相劝才将一年的禁闭减为百天。说起来,他刚一回来我便溜出去,若传出去于他脸面上着实挂不住,可他却不气,只一笑了之。不过,若说温和,有时他的举动却霸道地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意味,总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相?
    既温和又霸道,如此善变,这人究竟是怎样的性情?我实在琢磨不透。
    正想着,只见他起身朗朗地道:“想来这一会子妹妹也倦了,改日再来叨扰。”说完便出了暖阁,我亦起身随了一句“不送”便又爬到了榻上。看他穿过门形的假山出了似锦轩,我让碧荷唤来守门的丫头:“怎么六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那小丫头岁数比我略大一些,却有些害怕地回道:“是六爷不让的,说通报显得生分。”
    我略一皱眉,摆摆手让她退出去。生分?其他几位哥哥来了也要通报的,怎么独他觉得生分?真是遇上了个古怪的。
    “唔~”伸了个懒腰,掰着指头算解禁的日子。按满满百天算,我是六月初七被禁起来的,今日已九月十一,想来再熬5天就能摆脱宋妈的监视了。哎呀,离出头之日不远喽!我长呼一口气,躺在软榻上盘算起来。嗯,等解了禁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翼园,去拜会一下与我一母同胞的锦然哥哥,然后再拉着他去珍馔楼免费撮一顿。唔,不错的打算。然后呢?嗯。。。以后再说。
    只是,今天又找些什么事情做呢?忽然想起莎翁的一句话,“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应景一改便成了“无聊啊,你的名字叫软禁”,“呵呵”,想着想着便笑出声来。
    旁边伺候的丫鬟奇怪地看我一眼,并不理会,仍弯了腰去打络子。我见她只顾着绣活儿也不理我,便从她手里把那月白的绣花丝络抢了来,躲躲闪闪,偏不给她,直惹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旁边几个伺候的丫头也在拍手起哄,一时间,暖阁里闹成一团,笑声直传到似锦轩外面,惊飞了梧桐树上几只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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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宗沛《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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