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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认为“风雅”二字是离不开宽袖长袍、低眉弄琴的韵致的。这却不是女儿的专属,正相反,我倒觉得,若有男子安静的坐着弹琴,任凭雨打芭蕉,花落无声,另有一知己在一微笑聆听,间或低声交谈数句,那样短暂的、心神交会的言语,比琴声要更沁人心脾。
这是一种内心的平静,是对自然和生命的由衷的喜爱和尊敬。我始终认为一个不爱惜自然、不爱惜生命的人,他再怎么学习四艺,再怎么装饰自己,从他的骨子里终究会漏出自己的本性。人们常说“附庸风雅”,其实风雅是很难附庸的,看一个人的眼神就知道了。真正的名人雅士,他的眼神缓慢而又轻盈,似乎没有什么能在他欣赏山水时将他惊扰。在他的心中有一种信念,这种信念附骨入髓,厚积薄发,他们的所以举动都被信念支持和牵制,因它转变,为它所磨砺,待到有朝一日迸于人前,便是挡也挡不住的绝代风华。
啊,好象扯远了。不过在说“最风雅的事”之前,对“风雅”二字做个解释还是有必要的(似乎也算不上什么解释呃,汗~~),以免有人认为没事吹吹笛子,颂颂佛经,焚个香,发点感慨什么的就是风雅了——那也只是有点小情趣而已。当然也没那么严重啦,市井之徒也有风雅之辈,关键是看支撑他内心的到底是什么。不过真要探讨起来涉及的就多了,还是言尽于此吧。
咱们仍旧来说说人世间最风雅的事。
古人是最懂怡情养性之道的。没有电视杂志的消磨,电脑电话的打扰。在那样缺乏媒体交流的时代,日夜闲对的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诗鸟虫涧云里花,他们的感官经过时间的粹炼,对细微的自然变化极为敏感,他们的耳目心神远比现代人细腻敏锐。说来真是惭愧呀!要不怎么说现代人大惊小怪呢。
他们可以在白昼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研究风过竹林的涛声,也喜欢整夜整夜的饮酒赏月——性情豪放的狂歌纵酒,秉性柔媚的独自缠绵。
就在这似寒非寒的夜里,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最美的不过夜色,古往今来莫过如此。忘了是谁说的:这世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永远追寻,一个是人的内心,另一个就是我们头顶上这片灿烂的星空。
有天晚上回家时,一抬头看见北斗七星正挂在我的前面,一颗一颗清晰的低垂在夜幕之上,距离近得连星子四周的锋芒也分辨的清。我其实是第一次看见北斗七星,小时候见过银河,但就是没有找到过北斗七星这个巨大的勺子星座啊。今天蓦然撞见,而且仿佛伸手就可摘下来似的,真的是被震撼到了,当场便站在了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它。
可是那样清冽的、钻石一般的光芒,我却又怎么承受得住?它们穿过了漠漠时空直射到我的眼睛里,竟刺痛的想要流泪了。
不过呢,若要观星,终究还是平和一点的好。“必要择如水夏夜,长天净,绛河清浅,洗了澡坐在廊檐下,将关着萤火虫茶罐的鸟笼打开,看罐壁宽大的泥金画草叶间流萤忽然飞起,夜色里幽绿浮动,偶而一两只停落在白露之壶美丽的露水之上,如再有白玉小姐现身作陪,并盛在冰冻竹筒里的冷酒两三盏,更是妙哉。”这就是极好的夏夜观星图了。
再有一座大柱支撑的宽阔低檐木屋,高踞在一处露台之上,无门无墙,四面观山,待赤脚踩在温润的木板上面,坐在没有护栏的观台边,台下林涛起伏,寒月斜挂,几颗残星作为妆点,风从身后穿堂而来,卷起心中执念,此情此景,哪有酒不好喝?
再说说看云。“云有什么好看的?”——啊哈!云是天上除了星辰廖月之外,最能易人性情的东西了。一万个人眼里有一万朵不同的云。而且看云也要讲究地点、角度和时节的。
春云宜山,夏云宜树,秋云宜水,冬云宜野。每个季节的云各有各的佳妙,最雄浑的却是冬云。
一说到冬天的云,立刻便联想到浅灰色的,直要重重压在心头上的大片、大片的云,但若在一马平川,荒草乱石的江边原野上去看那冬云,则另有一种苍凉浑厚的气魄来。
身边时涌动的大江,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无边旷野,天空中仿佛巨浪般翻卷的云层在远处缓缓滚动,这样的野旷天低树,如果再有一群奔马,就更显出泼墨大轴的意境来。
然而旷野上的云也是可以清风朗月,轩情逸致的。那却要在秋高气爽之时,与众人抬一张墨漆大案,放置在渐转苍黄的草野上,任一轮金黄的明月照得人须发俱现,到那时高谈阔论,左手的悲欢,右手的离合,自有酣畅淋漓的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