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花已落去谁人怜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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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雪来到大牢。
    唐括定哥衣衫有一些凌乱,表情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气愤,只是呆呆的望着阴森墙壁高处的一格小床,外面明亮的光线透过栅栏射进来一些,那仿佛是穿越时空的光。
    两天前,她还是云阳宫的主人,今天却成了阶下囚,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她漆黑的眼眸盯着傲雪,嘴角有些抽搐,尽管想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是却无能为力。
    “你也有脸来吗?”她冷冷的从鼻腔里挤出声音问。
    “娘娘……”
    “我不是娘娘,我只是个死囚,一个被你亲手推进地狱的死囚!”定哥只觉得体内有把火开始燃烧,那是愤怒的火焰,迅速的吞噬着自己,向傲雪袭来。
    “事到如今,娘娘也没什么好想不开的,皇宫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皇宫里最邪恶的小贱人就是你!”她恶毒的叫着,疯狂的叫着,双手死死的抓住栅栏,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仿佛那栅栏是傲雪的手臂,就算用尽平身所有力气也要拉她去做陪葬。
    “娘娘,后宫争宠这种事情不适合你,”她轻蔑的说:“要抓住皇上的心对你来说太难了……”语气嘲讽而惋惜:“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的!”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不是?你是个什么下贱东西?要不是当年我买下你,你连个街头最低级的娼妓都不如!你不知回报,却反咬我一口,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她歇斯底里的叫道。
    “就算是这样——为了那个人,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怕!!”傲雪的眼瞳突然闪耀出奇异而妖艳的光彩,一瞬间阴暗的牢房似乎都变亮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啊!
    定哥无法形容,却恍然大悟!
    “你……你所做的一切竟然是——竟然是?!”
    “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他,他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还要我来回答吗?那么你爱他什么?”
    “我爱他人物风雅,我爱他雄才大略,爱他俊朗伟岸,甚至冰冷无情……”定哥喃喃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但是我没那么笨,我知道怎样拿捏分寸,怎样一步一步得到他,女人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要靠这里知道吗?”她指了指脑袋,“而不是这里,”她又指了指定哥的身体,那样子说不出有多讽刺,说不出有多得意。
    “哈哈哈……”定哥狂笑道:“好好好,算你狠!傲雪,我真是小看你了,真是小看你了!!原来我最大的威胁不是她们,而是你!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每一步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为绍伟齐牵线搭桥不过是为了抓住我的把柄,你主动提出一不做二不休害穆盈歌是为了陷害大月氏,再故意唆使我们逃跑,暗地里通知完颜亮来抓人——你可真是一箭三雕啊!”定哥低叫道。
    “那倒也不尽然,皇上虽然怀疑大月氏,可是念在往日的情份,并没有处罚她;那穆盈歌虽然失去孩子,却也侥幸的活了下来——唯独你,唐括定哥,你逃不了了,你输了,你是最大的输家!”傲雪语中有刻骨的冰冷。
    “你就这么恨我?”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要活下来。”
    “活下来?难道我会要你死吗?”
    “不,你不会,但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她看着她,轻柔一笑。
    唐括定哥突然觉得有冷风,划过面颊的丝丝疼痛。
    “就算你除掉我,就算你排挤了大月氏,但是你赢不了穆盈歌,皇上爱这个女人,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的舍弃你,你等着瞧!!”
    “你似乎看不到这天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毒咒一般进入她的耳膜:“况且,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傲雪,你赢不了她,这是我说的,”唐括定哥毫不示弱的说:“你记住了,皇上梦里都在叫的名字不是傲雪,而是——盈——歌!”
    傲雪微微一颤,眸光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平复下来,她面色潮红,眉轻轻的挑起,低低的说:“你也记住了,我会用我的头脑权衡,只要我想抓住的,就没人能逃掉;只要我想除掉的,就没人能阻拦!”说完,转身离开。
    望着昔日的奴婢渐渐消失的背影,唐括定哥该继续愤怒继续抓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累,仿佛迷失在一个深深的陷阱中,那胸中燃烧的火焰慢慢的变弱,不消多久就会化为灰烬,沦为一粒尘土,埋葬在黑暗的深渊。
    愤怒、仇恨、焦虑、绝望……那些东西通通都会过去,当身躯不在,魂魄也将消失。
    可怜的唐括定哥,美艳风流,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婢女,人头落地,魂归离恨天。正是:一朝嫁做臣子妇,怎可贪恋君王情,万千宠爱终有尽,花已落去谁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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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天空晴淡的如同凝固,耶律冉的营帐里面安静极了,连时间也仿佛停滞了一般。
    蓦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耶律冉警觉的睁开眼,原来是潘鲁朵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
    “林将军被俘了!”潘鲁朵道。
    这林将军是林久尧的侄子,夕桃的表哥,一路追随耶律冉为其冲锋陷阵立下不少功劳,他通晓兵书,武艺高强,是他最得意的副将之一,对于他的被俘,他着实意外。
    “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将军见柳城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心急如焚,于是私自去城里探听情报,没想到……”潘鲁朵见耶律冉眉头紧锁,没有再说下去。
    “竟然这样无视军纪!”他一拍桌子,对潘鲁朵说:“现在城里情况怎么样?”
    “守备森严,难以探到情报!”
    这一夜无眠,以现在的情况想要混进城里救人十万分困难的,可是他又不能视若无睹,早晨又要继续攻城,实在叫人焦头烂额。
    这是耶律冉出兵以来打得最艰苦、最困难的一仗,十天的攻城,兵士损失三千人,无奈那似铜墙铁壁的城墙好像高耸入云一般,每当军队靠近,便箭如雨下,根本无法靠近。而城中据说粮草准备充足,兵强马壮,有恃无恐——原本情绪高涨的军队受到这样的挫败不免气势有所萎靡,总之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
    现在又出了这个乱子,他更是头痛不已。
    耶律冉于上午攻城前收到对方守将来函,声称林将军在牢中,若要救他的性命,要求他孤身前往城北两里的山坡下谈判,耶律冉看了后,重重的叹气,潘鲁朵看了看,说:“这分明是圈套,少主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自嘲的笑了笑。
    “让我代少主去!”他突然说:“我一定拼尽全力救出林将军!”
    耶律冉扬手道:“这件事非我不可,万一我有什么事,你代我主帅的位置,执行军令!”
    “少主您在说什么?”潘鲁朵大惊:“难道少主为了林将军,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从我发兵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要是连自己的副将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资格做统帅?所以,潘鲁朵,记住我的话!”他从未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对他说话。
    潘鲁朵心领神会,就在耶律冉走出营帐的时候,他突然说:“那天少夫人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是么?”耶律冉停住脚步淡淡的问。
    “和盈歌姑娘的事,少主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惊诧的回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知道真相吗?却为什么一直不说?
    潘鲁朵静静的看着耶律冉,耶律冉的眼中却不再平静,他咳了一下,问:“你认识她?你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有些不明白,少主似乎是忘了她才和少夫人在一起的……请原谅我这样说可能是对少夫人不敬,但是这样对盈歌姑娘似乎不公平。”
    “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鲁朵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耶律冉,他买下盈歌,带她去了西夏王的别宫,而后夕桃的闯入,他们救驾来迟,他为她挡下一箭,然后一起去兴庆府,去草原,一直到会宁……
    耶律冉脑中一片空白,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如果是这样,她是他喜欢的人了,那她为什么成了海陵王的女人?客栈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每次他试图回忆都头痛欲裂,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脑海里散乱的片段拼接起来……
    现在只觉得心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刺着,越是疼痛才越是清醒的,清醒的意识到,曾经在那个女子身上,有过非同寻常的感情存在……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于是将这强烈得几乎要淹没自己的感情强忍了回去,将所有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情绪与表情深深隐藏起来,之后淡淡的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其实这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但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少主,我希望您带着林将军平安回来!”
    “我会的!”就算心里再沉重,他的脸上仍然云淡风轻。
    就好像所有的不幸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所有的风起云涌都已经过去的那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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