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出去看看……”他有些手足无措。
    “别走远。”
    “嗯嗯，知道。”
    得到白子枫的允许，他转身掀开半旧的竹帘跨出门槛，快步走出海棠花径。直到在莲花池前站定，才捂着胸口，长长舒出口气。
    微风卷着桂花香吹过，他扭头向风吹来的方向望过去，距此十来步的地方，是方旭的雅石斋，门前有一株桂花树。
    他无心去看，心想: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
    太阳还未下山，学生们也未散学，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猫着腰，蹑手蹑脚向蓝玉竹的居所溜去。
    隐在挺拔的翠竹间，小跑到蓝玉竹窗前，却见窗户紧闭，又悄悄溜到门口，这才发现门上挂着把铜锁。
    盯着门锁发了会儿呆，悻悻退出竹林时，脚尖绊到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孩童玩的陈旧的弹弓。
    这样的弹弓，是打鸟逗趣的小玩意儿，对夜倾羽来说，玩儿这东西，小菜一碟，百发百中。小时候跟随养父生活，在养父的熏陶下，甭说是弹弓，就是真正的弓箭，他也不在话下。
    弯腰捡起弹弓，左右翻看。弹弓的弓身用竹子制作，弓弦用鱼胶制作，弓弦中央有个小兜，可发弹丸。
    拿着弹弓百无聊赖走出月亮拱门，穿过四合院，来到那口上辈子差点儿要了他小命的深井旁。
    井上安置带有水平转轴的支撑架，转轴一端装有曲柄，转轴上缠有绳索，绳索下端系有水桶。
    垂眸望着黑黝黝的深井，灵机一动，当下准备打一桶水上来，本想轻轻松松转动曲柄，谁料，绳索下的水桶竟是纹丝未动。
    夜倾羽这才记起，自己现在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只好使出吃奶劲儿，发了狠转动曲柄，终于打上一桶水来。
    井旁扔着半个葫芦瓢，弯腰捡起来，自桶中舀了半瓢水，倒进山楂树旁的绵土里，然后蹲下身，丸了十多个泥丸，晾到井沿上。
    约摸泥丸快被风干了，他伸手摸了摸，虽还是软软的，却有了泥丸的样子。
    这时，小道上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散学了?”他一把将井岩上的泥丸收起，起身仰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山楂树，计上心来，弯腰捡起弹弓，瞄准树叉，将弹弓扔到树杈上。
    爬树同样是他的优势，张开双臂搂住树干，用腿盘住树干，身体贴在树上，腰部发力，向上攀爬，毫不费力。
    他刚爬上树，藏好。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会儿便走过两个少年，看个子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听说师尊回来了，不妨去看看。”走在前边儿的少年道。
    “可别，师尊万一问起，这一个多月学了什么，我吃不了兜着走！”走在后边儿的少年停下脚步，不悦的嚷嚷起来。
    夜倾羽扒开交叉繁茂的枝丫往下瞧，瞧了半晌，总算瞧出这俩人的眉眼来。
    其中一个少年，束着高马尾，面白如玉，眉秀而长，眼尾上吊，正是他的义兄慕容彦。个子高挑，着清风派统一蓝衫，外罩透明蝉衣。
    这小子，两年不见，愈发好看了！夜倾羽随手扯下一瓣小白花，叼进嘴里，砸吧了几下。
    再看一旁的龙子渊，相较于慕容彦，明显凶了许多。阔额浓眉，虎眼方脸，身材壮实，竟将上等材质的蓝衫蝉衣撑得没有一丝褶皱。
    “龙子渊，让你打小爷！”
    夜倾羽嘴角牵起一抹与年龄不相符的冷笑，拿起挂在树叉上的弹弓，将风干的泥丸放入弦上的小兜，瞄准龙子渊的头，手肘向后，拉弦。
    “哎呦！”龙子渊抬手捂住头，嗷嗷叫起来。
    “谁在上面?”慕容彦的眼立即向山楂树上瞟过来。
    “妈的！哪个孙子……”龙子渊揉着半边头，顺着慕容彦的视线骂骂咧咧往上瞧，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瞪眼吼起来，“小瞎子，你丫的完了！”
    夜倾羽不予理会，任凭他妈他的，依旧我行我素。
    放泥丸，瞄准，拉弦，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龙子渊原本红红的脸，气的发了青，跑到树下，抬脚猛踢树干，雪白小花扑簌簌坠落。
    散学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回来，路过井旁，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仰起头，往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