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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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艳对我笑了笑,笑容如罂粟盛靡之花。
“朕的皇后,你应该还记得清楚吧?”
依稀仍能绰约浮起,昨日美人蕉树下的少女,扶疏而立,周身衿持,眼里却透着渴慕。
她唤我:太子哥哥。
她写了一手母后极为喜爱的梅花小楷,三天二头往宫里给母后送来她手抄的佛经;深宫高墙内的皇子皇女们一个个都是寂寞的金丝雀儿,她每一次变换着搜刮民间有趣的小玩艺进献。她总有那么合宜的借口出现在我的周围,她总能那样,进退有仪地对我裣衽道万福。
只是,我总得记不太住她,就算,她的身份已是我内定的太子妃。
直至,她倒戈相向,用决裂的眼神诉说着对我的恨意时。我才抑止不住心中的讶异,第一次正眼地打量起这个少女。
她的恨令我困惑,因此,偶尔我会想起她。
我静静地看着凰艳。他正在寻找一切可以控制我的软肋——其实不必这样,但若有,最大的那根就是他自己了。
“你说,若将你交到皇手中会有什么后果?朕真好奇,当年你究竟对皇后做了什么?让她对你切骨之深,竟到了不容你于世的地步?”
那么我又对你做过了什么呢?让你这般恨我?这是我晕厥之前,心中唯一转过的一缕黯然魂思。
醒来时四周俱是黑的。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簿荷香气,半边脸颊与手腕处都是凉凉的,竟是上了药了。出口唤了一句,门吱呀便开了,一人打着灯进了来。
我看着他身上的麒麟黑服:“你是莺几?”
他平平道:“莺九。”
“外面还有谁在?”
“莺三。”莺九默了默说:“陛下早给你服下了软筋散,虽不足量,但足以令内力溃散,劝公子不必再费心机。”
我怔了怔,试着发力,体内却绵软无一丝回应,果真如此。
“与我一起的那位公子,现在如何了?”
“小人不知。”
莺九影子一样站在我的面前,我盯着他的木偶般的脸,一阵无力。“这里是什么地方?”
“凤州府。”
凤州府……他现在正和他的皇后,高坐明堂之上,接受百官的朝拜吧?
我只觉得心内一点点俱是凉意,半晌没有开口。莺九说:“公子若需要膳食可吩咐小人一声。”我念头一转,想起了我忽略的一个细节。
“你们是何时到达凤州的?”
“公子见到陛下的时候。”
果然,给清秋下药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
是谁伺在暗中一早盯上了清秋他们?也不知道,碧棠现在如何了?
莺九退了出去,我缓缓倒在床上,思绪纷至沓来,我抚上唇瓣,不久前与他灼灼厮磨的温度好似不存在过一般,指压上心口,那里苍凉空茫一片。
好似是入了夜,中间莺九送过一次膳食,我见他似乎是不见我动箸便守着一直不走了般,于是懒懒动了几箸。接着他又送来了简单洗濯的用品,我安静地接受了他的安排,感觉莺九似乎也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多久,门外一阵低低的吵闹声。我根本没睡,一下子便给惊起。
莺九的声音说:“陛下吩咐了,里面关押的是重要人犯,任何人不得探望。”
女人的声音极威严地开口:“莺九,凤城府尹二日前遭一歹徒挟持,怀疑就是关在里面的人所为。你还不快退下,莫阻凤城府尹办案。”
“娘娘请恕属下无礼。没有陛下的令牌,任何人不得放行。”
“放肆!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一阵兵器拨刃之声。
我听到这里,一手拉开了门。
数十道眼光哗喇喇一下子刷在我身上。我的眼光越过那道一身繁复宫装的丽人,她的身边站着凤城府尹,身后数十名重甲的大内侍卫——这群衣角绣有双月标识的侍卫是能以一博十的好手,难怪莺九与同伴一脸紧张。
看来是有备而来。
我最后的眼光终于放在宫装丽人身上。她的眼光如二把锥子一般冷锐地盯着我。依稀仍可以看到当年那少女形迹,但只觉陌生得紧。
凤城府尹啊一声跳了出来,指着我道:“娘娘,就是这个歹人!”
气氛紧了一下,莺九的面色也变了,铮一声抽开了刀。
“拿下了!”
这一刻,他们为争一个我即将动手,我却有一种看戏的荒谬感。
我想起了凰艳所说的,眼前这个差点成为我的妻子的女人,迫切想置我以死地。
她处事向来这么周密有心计,事事总有那么完美的借口。
我适时说:“不要动手。皇后娘娘可移驾房中一叙?”
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要求,尊贵的皇后怎么可能与一名不知底子深浅的匪徒共居一室?我微微一笑,她来与不来自便,不是我所要斟酌的问题。转身回到房中,不一会儿的时间,她力排众议。
莺九他们显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半晌,愣是没有拦住皇后。
在她反手掩上了门之后,室中瞬间陷入难堪的死寂。
我神色自若,她的却并不好看。
她描绘完美的眼眸里,流转过各种各样浓烈的光芒。明明是负了我的人,却来得比我更恨。
只是,她的丘壑暗伤皆与我无关。
见她不开口,我忖了下,尽量一种平静地声音开口:“皇后娘娘想要我的命?”
她瞪着我,眼光象要从我这里瞪出二个洞。
“可惜陛下似乎不太如娘娘的意。他似乎还不太想杀我呢。”
不愧为宫里拼搏过的女人,她的情绪很快镇定了下来,扶了扶鬢,讥嘲道:“碍于朝野大臣的压力,只怕他没有什么选择。”她妩媚一笑:“我离家助他登基,十年来,离家一直掌握着朝中大权呢。你的生死,可不是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我心里紧了紧,他的登基之路想必是万分艰难,使得那么强势狂悖的人,也在为帝十年后,仍隐忍外戚横行的存在。
凰艳想私下处置我,所以他没有惊动外人,只遣了暗卫前来;而眼前疯狂的女人想饮一杯由我鲜血酿造的美酒,所以处心积虑地将我暴露在阳光之下。
“怎么,想求求我么?”
我侧头道:“娘娘想要了我的命,我焉敢不从。拿去了便是。只是娘娘的方式,势必会走一条比较艰苦的路,值不值得为我与陛下撕破脸皮了,娘娘可曾有想过?”
她怔了怔,咬牙道:“你在说什么?”
我抿唇一笑:“娘娘有没有兴趣,与我做一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