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因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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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设三省的提案很快便得以通过,张大人也顺利上任中书令一职。官制的变动必然伴随着新旧官员的更替,而旧朝遗老们的遣散不仅为王者让出了一片天下,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丝契机。我不知道,如今朝中有多少官宦是出自我北雁麾下,他们那样悄然无息地以紫辕朝臣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实在不得不让人咋舌。
一定很快,这里的一切都能为我所取代,很快,我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我就变得不安分起来,我开始迫不及待,我要从这里出去,马上。
“不要让他们跟着我!”我向他抱怨,“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去吗?”
“不能。”他干脆地答道。
“为什么?”我追问,“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他的淡定实在让人生气,“不对,你比孩子更加让人不放心。”
我说不过他,只好在一群侍卫的尾随下,到处招摇,什么事也做不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去了张士彦提过的那家客栈,想办法将侍卫留在门外,乘机从密道溜走。
如果一切能像预想的那样顺利就好了,只可惜,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陌生之地,密道什么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摸透的东西,出现在面前的两条通道着实让我犯了难。
我说过,我总是作错决定,这次也不例外。偏偏连二选一也能选错。
沿着被选中的道路,我竟来到了另一处厢房的后室,面前的屏风暂时将我遮蔽,透过稀薄的纱幕,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三个人影,并不是我想停留,只是他们的谈话实在让人心惊。隐约听他们说到“南越”、“出访”、“刺杀”之类的字眼,大致就是要趁皇上出访南越之际发动政变的意思吧。
果然不该到处乱跑,这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还是走为上计。
但,只怕是天要亡我,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了一只花瓶,竟还在这种时候叫我给打碎了。
“什么人?”座前之人警觉地起身,循声而来。
顾不得犹豫,我沿着另一条密道,拔腿就跑。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必定即刻就会追来,看来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才是上策。
我关上密室的大门,若无其事地走出厢房,谁料想邻近的室门却同时被打开,从中走出的两人,正是刚才所见密谋之人。
看来是出门不利,但愿他们不要起疑才好。我装作视而不见,堂而皇之地从两人面前经过,然而,恐怕只是徒劳。
“公子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身后的手掌落至我肩上,我迟疑着,缓缓转过身:“二位可是在和我说话?”
两人不作声,只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深邃。
“在下似乎并不认识二位,”我道,“恐怕是两位认错人了吧。”说完,拨开肩上的手,准备离去。
“且慢!”再一次被那人抓住了手臂,我被迫回身,晃动中却露出了腰间的令牌。
“是宫里的人!”两人顿时蹙起双眉,凝视着我的眼神里透露出凶狠。
糟了,看来这下不管我有没有听到,都难逃遭人灭口的下场。真是讽刺,一向如影随形的侍卫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却因为我的嫌恶而被彻底摆脱,这算是自作自受吧。
就这样我开始想象他们会用何种方式将我了结,但愿不要是太过凶残的手法。
“放了他。”身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大人……”两人犹豫道。
“是自己人。”
自己人?开什么玩笑?我好奇地回过头,果然,和判断中一样。
“你们先行离开,”他继续道,“这里交由我来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拜退离去了。
我被他请进屋内,终于松下一口气。
“陈大将军又救了我一次呢,”我笑道,“只是,你我何时成了自己人了?”
“难道不是吗?”他自顾自走进深处,与我对视,“你这样迫不及待地赶来见我,不就是为了要与我成为自己人吗?”
“大人怎么这样自信?”我反问,“子凤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答应过你呢。”
“燕子凤,你在朝中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道,“你有多少实力,我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对,”我答,“你我都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即便让我听到了这样重大的秘密,大人也还是不会杀我。”
“与我联手,”他直视着我,目光坚定,“合我们二人之力,要与他抗衡并非难事。”
难得他竟能说得这样坦白,我却笑脸盈盈地摇起了头:“我不要。”
他有些诧异:“为何?”
“大人的野心这样大,子凤可不敢奉陪呢。”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打我的主意?”
“诶?”我一脸嗔怪,“大人怎么把我说得好像是诱骗妇孺的坏人一样?”
“你那时接近我,不就是为了与我合作吗?”他问。
“的确,但那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将军的身份,若是早知道的话,子凤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我答道,回看着他,“大人究竟是为何要对付他?你所觊觎的不就是皇权的宝座吗?”
他并不否认:“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或许吧,”我答得随性,“但这样一来,你我可就成了互相争逐的对手,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同一样东西。”
“如果是这样,殿下正好可以趁机揭发我,除掉我这个对手呢。”
“不,”我摇头,对他讪笑,“这样就不好玩了,大人,我可是盼着你们能大干一场,到时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我尽可以趁虚而入,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吗?”
“你若真这样打算,就不会告诉我。”
“那可不一定,”我笑言,“子凤一向性情古怪,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古怪?”他向我走近,细看着我的脸,“我倒是看不出有多少古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莫非他真的还记得我?
“我的以前大人又怎么会了解呢?”
不可以让他知道,不可以让他发现曾经的少年如今却成了这样一副污秽之躯,唯独对他,不想要损毁那时的样子。
“是啊,你不认识我,”他的脸上是让人难解的神色,“我不过是个陌生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这一生我都不可能不记得,只不过我不愿去承认罢了。
“没错,我不认识你,”我敷衍地回答,试图转移开话题,“我不知道大人为何要如此性急,是不是因为丞相与太子的下场让你忧虑起自己的处境来?或许下一个要被除掉的人,就是将军你呢。”
“这姑且也算作一个原因,但并不是全部,”他答道,“即便没有这回事,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你看,大人对皇权的执念如此深厚,所以我才说,你我只能成为对手。”
“就算是对手,也会有共同的敌人。”
我不知道为何要一再地拒绝他,这不是愚弄也不是贪玩,我想我是真的不愿将他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