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须耀堇(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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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五一剩下的几天,我都在考虑我和赔死人之间的事,想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在我还未考虑清楚的时候,意外的事却悄然发生。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每年这个时候是学生最活跃的时候,人声鼎沸的下沉式广场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一波接一波的乐队轮番上阵。
    抒情、摇滚或者其他各式的乐队都有。以前都不太会参加这些活动,对于我来说,大学四年无非就是为了一张文凭,而对于参加学生会或是其他的什么竞选,我一向不屑,不是因为思想觉悟不够,而是觉得为了和老师搞好关系,这么做太虚伪,就为了以后简历上的某些或许会起些作用的修饰语?大可不必。
    我被寝室的那两个给拖去了现场,刚到的时候,台上就进行着刺激耳膜的音乐,而底下是一堆花痴的女生震破耳膜的尖叫声。
    主唱穿的很随意,白色的Tee和褪至近于白色的牛仔裤,而他的鞋子是唯一可以显现他个性的地方,素白的跑鞋上,手绘有翠绿的竹子,不显得做作,反而会让我觉得认同。
    主唱的声音悠悠的,有些低沉,同时手也在拨弄着贝司,身后的吉他手很安静的站在主唱的身后,他穿着暗蓝色的牛仔,上身是件略显夸张的嘻哈的大外套,银色的头发,吉他手左耳带着半只蝴蝶的耳钉,右耳是另半只蝴蝶的耳钉,右手也套着个同系列的镯子,上面有只蝴蝶,小小的,左银右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左右耳的耳钉拼起来是只完整的蝴蝶,就和手镯上的那只蝴蝶一样,左边那个是银色的,右边那个是金色的。
    这么突兀的一个人就像叛逆的孩子,身高不是太高,也就一米七不到的样子,和主唱相比显然矮上一节,独自演奏着,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虽然主唱的声音略微有些不适合这首歌,节奏感太强的歌拿捏得不是太好,不过整体上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是一首舒缓的慢歌,随着贝司和吉他的音乐缓下来,台下的女生也开始安静下来,不过还是隐隐有人叫着,“曲晟,朴雨,或者【晗】”的,估计是他们的名字吧。
    趁着范健和施耀廉在那儿起劲折腾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悄悄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掏出手机给范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我先回去了。
    一个人沿着下沉式广场前的泮溪路走着,沿路边上摆着各个社团的摊子,也有一些小游戏可以玩,就像什么套环啊,或者钓金鱼什么的,就和日本的花火大会差不多,不过我觉得这些活动还是晚上办,或许氛围会更好些。
    在钓金鱼的摊子前,停留了片刻,花了十元钱,钓了两条金鱼,一红一白,很鲜明的对比色,就好比我和赔死人,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彼此之间相互吸引,或许这么说也不是很正确,在一起虽然有时会被他弄得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内心却总是平和和快乐的。
    这种感觉很舒服。
    终止一条路的方法就是走完它。我想感情也是如此。
    该好好处理和郭飞之间的事。正想着的时候,身边经过一个人,推着轮椅慢慢前行。两个人有说有笑,本来我是不会注意的,可是其中一人的声音我是如此的熟悉……
    是郭飞,虽然我们自那之后没有再见过,可是他的声音我却是知道的,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岂会如此轻易地忘却。
    “郭飞?”我低低地唤了声,前方的人停了下来,我看着那人推着郭飞转身然后朝我走来,而我却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印象中的郭飞就该是在篮球场奔跑的人,是跳跃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坐在轮椅上。
    我看见郭飞和那人说了几句,那个同学就离开了,我快步走上前,扶住轮椅。
    “堇儿。”我一直以为只有猫儿和父母会这么叫我,如今多一个人这么叫我,我却不觉得突兀。
    “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的口气多少听起来有些质问的不善。
    “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多么轻描淡写的叙述,看不出有多少的伤感,可是我明白对于属于运动场上的郭飞来说,这段静养的日子会让他多么的难受。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走到他的身后,推着轮椅,一路上他在玩弄着手机,不时地和我说几句话,就这么到了他寝室的楼下。
    “怎么上去?”郭飞转回头看着我。
    “啊?”显然我还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背我上去,或者你扶我上去,要不再等我的同学,不过他们晚上有课。要到八点多。要不我们去肯德基坐会儿?”
    “还是算了,也不是很方便。我背你吧。”
    我走到他的前面,把手中装在一次性袋子里的一红一白的两条金鱼递给他,然后蹲下,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很沉重,胸膛很温暖,他的双手勾着我的脖子,我用手勾着他的双脚,用力往上提了提,让受力更均匀些。
    幸好郭飞的寝室在三楼,不过跨完那六十多级的台阶还是让我有些支持不住,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他寝室的门,然后走到他的床前,慢慢蹲下,轻轻地放他坐在床上。
    “我下去拿轮椅。”
    “好,我等你。”他定定地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走到楼下的时候,轮椅已经让阿姨折叠好,我接过就上了楼,再次进寝室的时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很紧张,没来由的就是紧张,心跳加速。
    “很怕我?”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弄不明白你。”
    “为何?”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拿了一根烟,“桌上的打火机递给我。”
    我从桌上拿起打火机递给他。是我多年前送给他的那个。
    他很少在我的面前抽烟,所以我几乎不知道他是抽烟的。而最近却意外地见过两次。
    上次在夜色的台阶上,隐隐的红光让我觉得心痛,静静地等在夜色中,直到他看到我才停止,经过台阶的时候,我看到地上凌乱的烟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此刻,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开始抽烟,毫无顾忌。我微皱了我的眉头,虽然我不是不抽烟,可是我很讨厌被迫抽二手烟。
    点燃。吸吮。吞吐。然后就是烟雾开始弥漫,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而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吸着烟,彼此互相看着,就是不说话,看着他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的他让我觉得不真实。
    最后还是由我打破了沉默。“还是少抽些吧。”
    “果然,你还是这么的乖。”他伸出手,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
    他吸了口烟,才继续开口,“还记得小时候你学车一次次的跌倒,就是不害怕再次跌倒,继续学着车,我让你放弃,说我以后会载你,可是固执的你摔得满身的伤痕仍旧不放弃,直到最后学会。
    小时候每次我看着你伤痕累累的时候,我就会心痛,我就会说让你放弃,我会帮你,可以你还是最终一一学会了。”
    “我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此时此刻,郭飞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上次我隐隐听到的不是幻觉?
    “可是我都记得。”然后烧到尾的烟头烫到了他的手,他却不自知。
    “放手。”
    “不能放。”
    “再不放手,就要烫伤了。会留疤的。”
    “小时候你每次跌倒就会拒绝吃你喜欢的红烧肉,说是吃了酱油的话,伤口愈合后会留有疤痕,而且颜色也会更深,褪不掉。”
    “是啊,是我母亲说的。”
    “从小你就一直很听话、很乖、一直安安静静的。”
    “郭飞,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能放,不然我就没有机会了。”
    最后烟头还是烫伤了郭飞,被烫的地方红红的。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你小心点。我就先走了。”我拿起桌上的金鱼,转身关上门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上次的那句话。
    若是我现在答应,会不会太晚?
    你都不当面对我说,我如何回答你。明明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郭飞,为何却对我开不了口?
    第二天,郭飞发了消息过来,说是他同学都去上课了,而他和他们不一起上课,所以现在没法出门。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而此刻只能当他是真的了。
    临出门前给赔死人发了条消息,“最近你别过来我学校了,我估计我挺忙的。”
    “好,知道了。注意身体。”赔死人的消息过来得很快,总会让我有种错觉,他就一直守着手机。
    “明白,你也是多吃些。你太瘦了。”
    “你……”
    “说不出话就不要说了,不和你聊了,我去上课了。”
    把手机丢进书包,拉好拉链,斜跨书包,从车库里拿了自行车骑到了郭飞那在校外的寝室,把车停在他的楼下锁好。
    刚要掏出手机的时候,宿舍楼下的门从里面开了,阿姨开口问了句,“你是郭飞的同学?”
    “是。”
    “上去吧。”
    “哦。”
    敲了门,郭飞给我开了门,他坐在轮椅里一切就绪。就是怎么带他下去就是个问题,幸好刚才的阿姨也跟了上来,她说,“你背他下去吧,轮椅我来拿。”
    “好,谢谢阿姨。”郭飞立马甜甜地感谢阿姨。
    还真是大小通吃,连年近半百的阿姨都被郭飞的感谢弄得红了脸。
    推着郭飞完往教学楼走的时候,昨天郭飞的那个同学迎面走了过来,“郭飞,我都特地赶回来要送你的,早知道我就吃了饭再回来。
    “呵呵。”此刻的郭飞我想多少有些尴尬吧,我也懒得戳穿他,何必呢。没这个心情,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堇儿。”郭飞转回头看着我。
    “恩?”
    “说说你的事吧?”
    “啊?”我还是没有跟上郭飞的思路。
    “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很少见面,确切的说,几乎是没有,我不知道你的生活、感情、也不认识你的同学,年前那次聚会之后,到现在,近四个月的你是我所不知道的,我想知道。”
    “为什么呢?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你不想说,那换我问你吧。”他打开书包,拿出烟。
    “别抽了。”
    “好。听你的。”郭飞就真的把烟放回包里,继续说道,“能解释下情人节那个轰动校园BBS的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场恶作剧罢了。”
    那时候刚发生的时候,我是如此之怕郭飞会知道这事,可是此刻我却能很心平气和地对于这件事调笑着说是个恶作剧,果然是心态变了,我想我是渐渐放下了郭飞,他在我心中的份量正在减少,而赔死人却是相反,原以为只是个恶作剧的对象,却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我封闭的内心,且像野草般迅速地疯长,此消彼长地把我那对于郭飞绝望得犹如撒哈拉沙漠一样的内心,渐渐的开始有绿色出现,就像胡杨林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即使我还没有爱上他,他却愿意为此争取,比起我来,赔死人显然是坚强的,他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比我洒脱,也比我勇敢。
    “你在想着谁?”
    “啊?”
    “是那个人?”
    “谁?”
    “情人节的那个人?”
    “算是吧。”
    送他到教室后,我坐在郭飞的边上,陪他上了两节传播学概论。他认真地记着笔记,而我就掏出手机,开了QQ和赔死人聊了起来。
    死要钱:[/微笑的脸]
    桃花朵朵开:=3=
    死要钱:嘿嘿。
    桃花朵朵开:嘿嘿个屁呀你,还在上课吗?
    死要钱:你爆粗口。恩。
    桃花朵朵开:呵呵,我是粗人呀。
    死要钱:去你的。
    桃花朵朵开:就是的呀。反正比你粗。哈哈。
    死要钱:你……
    桃花朵朵开:恩恩。我怎么了呃?
    死要钱:我无语。
    桃花朵朵开:呵呵,你咋就无语了
    死要钱:没事我脑抽。
    桃花朵朵开:那多没意思。哦吼。那我帮你按摩。
    死要钱:好的,你手够长的话。
    桃花朵朵开:那不行。我要等你来。[/阴险的笑]
    死要钱:为什么不是你过来呢?
    桃花朵朵开:我粗人过去多丢人。
    死要钱:我是细人。过去会坍台的。
    桃花朵朵开:哈哈。那还是等我过去看你吧。呵呵。
    死要钱:敬候佳音。吃饭了没?
    桃花朵朵开:没,还在床上呢。你呢?
    死要钱:早就吃好了,我在上课呢。
    桃花朵朵开:猪。
    死要钱:[/刀子]
    桃花朵朵开:呃。我要睡到下午才起来。哈哈。
    死要钱:[/刀子]
    桃花朵朵开:干什么呀?那么凶。发个刀子吓我呀。
    死要钱:砍了你。
    桃花朵朵开:为什么要砍我?
    死要钱:我暴力吧。
    桃花朵朵开:不暴力。
    死要钱:……
    桃花朵朵开: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的。呵呵。
    死要钱:我借你把尺吧。
    桃花朵朵开:干什么?
    死要钱:让你量。
    桃花朵朵开:量什么呀?听不懂。
    死要钱:你脸皮的厚度。[/阴险的笑]
    桃花朵朵开:汗……本来么肯定你下不去手的。嘎嘎。
    死要钱:[/偷笑]
    桃花朵朵开:=3=
    死要钱:害羞。
    桃花朵朵开:[/拥抱],啊哈哈。
    死要钱:回抱…
    桃花朵朵开:我凌晨才睡的,我再睡个回笼觉,你好好上课吧。
    死要钱:你怎么不早说,不然你可以多睡会儿。
    桃花朵朵开:没事,那我下了。
    明明累得半死,却还是会陪我聊天。他到底迁就我到何种程度,我开始有点怕,怕我不能够爱上赔死人,我不想让他伤心,因为我明白那种爱着一个人而对方不爱自己的感受,太痛了,真的是太痛了,所以不想让多一个人来尝试这种苦与痛。
    关了QQ,我抬头被吓了一跳。郭飞两眼直直地盯着我。
    “怎、怎么了。”我居然有点结巴了。
    “没什么。下课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推着郭飞进了电梯,下到了底楼,去了餐厅,吃饭的时候,郭飞什么都没有说,气氛很诡异。
    诡异到让我当太难晚上再次做了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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